龐元還是顯得有些為難,他們這些做奴婢的都是奉旨行事。
天子在圣旨中可沒有說允許慶陽王帶兵進京啊。
雖說慶陽王說了會把軍隊留在安慶府,龐元也不認為這萬把人會對應天府構成什么威脅,但這種行為畢竟是容易惹人指摘的。
慶陽王才剛剛捅了一個簍子,這是完全不避嫌啊。
龐元甚至能夠想象到京師中的那些御史言官會怎樣彈劾馮雙禮。
不過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天子會怎么想。
只要天子覺得無所謂甚至是力挺慶陽王,那一切都不是問題。
反之如果天子覺得慶陽王這個舉動十分無禮甚至有違人臣之節,那后果確實很嚴重。
天子心里究竟怎么想,不是龐元能夠輕易忖度的,所以他也不好直接答應馮雙禮的要求。
“怎么,欽使在擔心什么?”
馮雙禮面上帶笑似乎并不認為這有什么不妥。
“這個咱家也沒用權力決定啊。”
龐元哭喪著一張臉道:“萬一陛下怪罪下來,咱家可承受不起啊。”
“若是陛下怪罪下來,本王一并承擔。”
在這個時候,馮雙禮還是站了出來承擔了責任。
“這...”
龐元見馮雙禮態度這么堅決,實在是不好拒絕。
他總不能把馮雙禮綁去南京吧?
陛下可只是叫馮雙禮聽堪,沒有叫治他的罪啊。
“好吧,那王爺便整理一下,即日一早我們就出發吧。”
“這么早?欽使遠道而來,就不多休息幾日嗎?”
沐天波在一旁勸道。
“有皇命在身,咱家怎么敢休息啊。若是耽擱了大事,咱家可承擔不起。”
龐元苦笑道:“早些回到南京咱家也好早些復命。這差事也算是了了。”
“既然如此,我就不勸欽使了。還請欽使待我向陛下請安。”
龐元連忙道:“一定一定。”
卻說各自散去后,馮雙禮獨自返回屋中沐浴。
脫下滿是血腥味道的甲胄,馮雙禮跳入熱湯之中。
在熱水的作用下毛孔完全張開,好舒服啊。
一連出征十幾天,整個人都疲了。
現在能夠放松下來,實在很是來之不易。
馮雙禮十分珍惜,因為他很清楚這次入京后他很可能沒有這種自由了。
雖然天子不會治他的重罪,但也不會輕描淡寫的揭過。
畢竟是在沒有圣命的情況下擅自做主北上攻打漢中。
如果不處置,若是以后邊將個個爭相效仿,那還不亂了套了。
不能治重罪,也不能不治罪。
最好的辦法就是圈禁起來,限制人身自由。
馮雙禮能夠想到最好的結果就是陛下對他降職處分,給他一個閑職。
差一些的就是軟禁了吧。
不管天子如何處置他馮雙禮都會選擇接受。
這件事確實是他欠考慮了。
到了南京之后馮雙禮除了面見天子,還想好好問一問晉王,為什么要把白文選留在成都跟他對著干。
雖然最終旨意是天子下的,但明眼人都知道這是晉王的主意。
即便李定國看不慣他也沒必要這樣吧。
罷了,事已至此便隨他去吧。
翌日一早馮雙禮便啟程隨龐元前往南京。
路途遙遠,早走些早些到。
何況近萬人的大軍一路上消耗也大。加快速度能省一些是一些。
馮雙禮并不擔心自己,即便被軟禁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只是他有些擔心他的部眾。
這些都是多年來追隨他走南闖北的老兄弟。馮雙禮可以不為自己考慮,但不能不為他們考慮。
雖然知道他不可能再統率這支軍隊了,但馮雙禮希望至少軍隊不要被打散。
這樣這些老弟兄們還能在一起嘮嘮嗑。
遇到些難事多少還能有些照拂幫襯,不至于兩眼一抹黑。
當然馮雙禮知道這需要爭取。
他也會盡自己所能爭取。
如果一切需要交換的話,那就用他的利益交換好了。
“王爺,咱家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龐元便和馮雙禮聊了起來。
“欽使請講。”
“王爺把韃子趕出了四川就好為什么一定要追擊呢?就憑您這萬把人恐怕也打不下來漢中吧?”
馮雙禮心中只覺得好笑,不過他和聲道:“有些事情不去做怎么知道做不到呢。本王承認當時本王有些上頭,但韃子實在是欺人太甚。欽使是沒有見到當時保寧府的慘狀。韃子不僅搶光了糧食還一把火把保寧剩下的良田燒了個精光。用赤地千里來形容也不為過啊當時是個男人都忍不住。”
他說話直來直去,可一出口就后悔了。
這話他能對任何人說,唯獨不能對太監說。
畢竟太監不是男人啊。
“呃本王失言了。”
“哈哈王爺不必愧疚咱家雖然不是男人卻也覺得韃子可惡。不過這總歸要通盤考慮的啊。”
稍頓了頓龐元接道:“眼下陛下把注意力放在了南邊等到南邊徹底安定了才會北伐。王爺還是著急了。”
氣憤歸氣憤真正考慮問題還是要全面一些。
陛下要考慮的不僅僅是局部戰場,而是整個棋盤。
局部得失固然重要,但絕對不能影響到大局。
龐元雖然是個閹人,但這點道理還是明白的。
“本王明白,所以這次不論陛下如何處置本王都不會有一絲一毫的怨言。”
“只要王爺對陛下如實說相信陛下是能夠理解王爺的苦心的。”
龐元和聲道。
這幾日和馮雙禮短暫相處下來龐元覺得馮雙禮不是那種囂張跋扈目中無人的人。
之所以率部北伐恐怕還是一時沒忍住吧。
陛下英明神武又寬厚待人想必是能夠理解的吧。
龐元不能統兵打仗,自然把希望寄托在了馮雙禮這樣的大將身上。
天下漢人是一家,只要能夠做到同仇敵愾一致對外大明是一定能夠中興的。
至于這個過程中有一些波折反復都是正常的。
重要的是不能寒了將士們的心,這樣漢家兒郎才能無所畏懼前赴后繼的為了大明而奮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