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民不與官斗。
當索尼、蘇克薩哈把要求商賈捐銀的命令下達后,京師的商圈立即就炸了鍋。
這簡直是用刀子割他們的肉啊。
而且他們一開口就是至少一人一萬兩,多一些的甚至要三萬兩。
這個數字他們當然掏的起,可若是開了這個口子以后難免要一直被人割肉。
最倒霉的要數王琛了。
作為一名山西晉商,他最近來京師辦事,竟然趕上了這個破事。
最可恨的是,這些旗人老爺知道晉商有錢,更是獅子大開口。
三萬兩根本就不夠看,他們對晉商的要求一開口就是十萬兩。
而且索尼和遏必隆讓王琛這個晉商代表把話帶到。
晉商圈子都得按照這個數字來,八大晉商家族更是要在這個數字上加倍。
王琛一時間頭疼不已。
光是讓他家出錢就夠難受的了,又讓其他家族跟他家一樣,豈不是搞得他王琛是旗人老爺的狗腿子,被人背地里戳脊梁骨?
哎,做人真的是太難了。
但是王琛又不得不寫這份家書。
如果他不寫的話別說回到山西了,就是活著離開京師都難。
思來想去這個罵名也只能由他來背了。
想當年晉商八大家族靠著向遼東輸送糧食勾結上了清軍。
清軍入關之后晉商也雞犬升天。
八大家族更是成為了清廷指定的皇商,賺的盆滿缽滿。
在此之前天下商幫的頭號交椅一直是徽商坐的。
但自此之后晉商穩穩奪來了這個位置并一直坐到了現在。
拿到了好處自然得付出代價,現在就到了他們還債的時候了。
王琛就是沒有想到會來的這么快。
大清明明都是一統天下的架勢了,怎么突然之間就有分崩離析的感覺了呢?
雖然王琛遠在京師,但對江南的情況也略有耳聞。
據說明軍已經把清軍經營江南十幾載的根基連根拔除,如此一來得到錢財補充的明軍會發展的更為迅猛。
王琛甚至不敢想象半年一年后的明軍戰斗力會如何強大。
明軍應該是會北伐的吧?
畢竟永歷皇帝不像是宋高宗那樣的茍且君王,是個胸懷大志的。
但凡明軍打到北邊來,王琛實在是對清軍沒有什么信心。
但對他們來說確實沒有其他選擇了。
投靠明軍?
這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畢竟他們相當于背叛過大明。
雖然永歷皇帝不是崇禎帝的直系血脈,但在這種大義問題上應該不會出問題。
可以想象的是永歷皇帝一定不會寬恕他們,甚至會狠狠的將他們抄家滅族以儆效尤。
既然如此晉商們為什么要自己往刀口子上去撞?
這不是老壽星尋死活膩歪了嗎?
晉商們只能寄希望于清軍能夠守住北邊的半壁江山。
只要能夠守住北邊,那他們損失的只是江南的利潤,但至少也可以保證衣食無憂。
要是清軍連北邊都丟了,他們可真就是性命不保了。
事關家族命運,由不得他們不上心。
哪怕是一口惡氣他們也得咽下去。
當吳三桂派出的使者被李定國部眾押送到南京后,第一時間便被移送到了錦衣衛的詔獄中。
錦衣衛詔獄乃是關押重犯的所在。
錦衣衛直接對皇帝負責,所有罪犯不需要經過三司會審。
錦衣衛指揮使王賀年接到這個任務后也是一頭的包。
如何審問此人關系到天子對晉王的態度,故而王賀年絲毫不敢大意,決定親自審理此人。
和刑部大獄不同,錦衣衛的詔獄并不那么陰冷潮濕。
王賀年把犯人提到了一間單間中,將其綁在一把椅子上,四周圍滿了獄卒。
“晉王將你送到南京來,陛下將你交給本指揮使處置,那本指揮使自然要好好訊問一番。錦衣衛的威名你應該是聽過的吧?要是你想嘗一嘗本司的刑訊手段,那大可以硬著來。”
王賀年的態度不冷不淡,卻是給人一種極強的壓迫感。
那使者名叫崔弘,竟然并不慌張。
他朗聲回應道:“各效其命,各為其主。某沒有做錯事。”
王賀年聞言拍了拍手掌道:“好,那便上刑吧。”
王賀年一聲令下,便有人將刑具拿了來。
只見是一個穢指。
這玩意是專門用來夾手指的。
正所謂十指連心,被夾手指之后人會有劇烈的痛感。
往往犯人忍不住這劇痛的折磨當即就會選擇招了。
崔弘卻是全然無懼,靜靜的坐在那里。
但真的上了刑劇烈的痛感還是讓他倒抽了一口涼氣。
一開始是小聲嘶叫,到最后實在是忍不住喊了出來。
“啊啊啊啊!”
這劇痛絕不是靠忍能夠忍得住的。
王賀年故意不堵著他的嘴就是要讓他喊出來。
只有喊出來他的內心才會感受到深深的恐懼。
“本指揮使再問你一遍,吳三桂這個賊子派你去離間晉王是何居心。他都命你說了什么?”
“休想…休想從我這里問到一句話。”
崔弘幾乎是顫抖著說道。
“本指揮使倒要看看是你的骨頭硬還是本指揮使的刑具硬!加力!”
王賀年一聲令下,獄卒們更加用力。
強大的拉扯下崔弘的手指幾乎都要斷掉了。
“啊啊啊!”
崔弘發出野獸一般的嚎叫。
“人何苦跟自己過不去呢。吳賊給了你什么好處?你竟然這么替他賣命!”
“士為知己者死,平西王待我不薄,我不能賣他!”
“好,給我換刑具!”
王賀年陰冷一笑,決定改為替崔弘貼加官。
所謂貼加官是將浸濕了的紙張糊在臉上。
一張兩張還好。若是貼的數量多了就會出現呼吸困難的問題。
一般這種時候人都會本能的想要呼吸,所以就會立即答應招供。
便是再強硬的漢子也扛不住這種酷刑!
果不其然崔弘也不禁面色一變。
只是他還在強自撐著。
獄卒很快就把第一張紙浸濕糊在了崔弘的臉上,崔弘本能的一個激靈,身子略微有些抽搐。
他的喉結微微聳動,拼命張開嘴想要用舌頭捅破這層紙。
但是隨即第二張紙就蓋了上來,把他的希望撲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