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商八大家只是一個統稱。
具體來說就是晉中祁縣喬家堡的喬家、渠家,晉中榆次縣的常家,晉中太谷縣的曹家、孔家,介休侯家、范家,以及平陽的亢家。
太谷、祁縣都屬于太原府治下。
平遙、介休則都在汾州。
其他七大家族李來亨眼下都見不到,唯獨平陽府臨汾縣的亢家是可以看得見摸得著的。
而亢家的實力更是居于晉商八大家之首。
其家財上千萬兩,說其是富可敵國也不為過。
可以說家財在七八百萬兩的曹、喬、渠、常諸姓只配給亢家提鞋。
要說起來還真是造化弄人。亢家的發家史除了和其余七家相似的成分外還有一條。
那就是當年李自成山海關抗清失敗后一路退到山西。
當時退至平陽時,李自成覺得銀兩太多攜帶不便,便把一部分銀兩寄存在了亢家。
后來闖軍一路敗北,亢家見清軍勢大變轉而效忠清廷。那錢財也被他們吞了下,變成了亢家的家財。亢家靠著這一筆橫財一躍成為晉商首富,家族時運扶搖直上。
這等事情外人是自然不得而知的。但是李來亨知道啊。
他可是李自成親侄子一只虎李過的養子,闖軍當年南撤途中個中曲直細節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如今拿下了平陽府,他如何肯放過亢家。
自然要新仇舊恨一起清算
如今的亢家家主名叫亢謙,前不久剛剛過了五十大壽。
和一眾晉商一樣,亢謙也是一個把面子看得比天大的人。
亢家經過幾代修建擴建府邸,如今的亢家大院已經是平陽府臨汾城中最大的一套宅子。
亢家大院有數百間房,外人走進去都會迷路。
據說亢謙有一個習慣,那就是每晚都會找不同的妾室侍寢。
他有足足五十多個妾室,有時候自己也記不住路,便命人將會在當晚侍寢的妾室屋子外掛上兩個大紅燈籠。
有了大紅燈籠的指引他自然不會再走錯路了。另外,旁人看到大紅燈籠高高掛起,也很清楚這房姨太太得到了老爺的寵幸,不會再去打攪。
今夜亢謙正準備到寵妾戚氏的房中過夜,突然見管家慌慌張張的跑了過來。
他的興致頓時全無,板著一張臉道:“我都說過多少次了,遇到事情不要慌慌張張的,要沉得住氣。你怎么就是記不住呢?要我說多少遍!”
管家哭喪著一張臉道:“實在不是小人不懂規矩,是大事不好了啊老爺。明軍已經攻進了城,啊不是知府大人直接打開城門投降了。如今明軍已經進駐城中,據說正四處搜查呢。我看咱們家是難幸免于難了。老爺,要不您趕快跑吧。”
有道是豬挑肥的殺。
若論平陽府最肥碩的一只豬那自然非亢家莫屬了。
聽聞此言,亢謙的心已經涼了半截。
“來的明軍將領叫什么名字?”
“聽說,聽說叫什么李來亨。好像是大明皇帝封的臨國公。”
管家十分無奈的答道。
轟隆!
亢謙聞言腦子嗡的一炸,整個人都不好了。
“李來亨?可是那個人稱小老虎的李來亨?他的父親可是一只虎李過?”
管家哪里知道這些,撓頭道:“老爺,這個我就不知道了。”
“不錯,不會錯的我不會記錯的。”
亢謙仰天長嘆一聲道:“這真是造化弄人啊,我父親當年侵吞了李闖王的銀子,現在李闖王的后人來找我的麻煩了。這真是造化弄人啊。”
“老爺,那你還是快逃吧。錢財是死的,人是活的啊。有道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要您跑出去了,咱亢家就還有希望。”
亢謙卻是連連搖頭道:“晚了,都晚了。既然明軍已經進了城,肯定把四處城門都控制住了。我要想逃出去談何容易。”
“只要老爺想,總歸是有辦法的,實在不行,老爺可以藏在運送夜香的車里,只要總歸是能夠混出去的。”
管家急切的建議道。
“胡鬧!這像什么話!”
亢謙一揮袖子道:“且不說這樣不一定混的出去,即便混出去了我也是孑然一人,我的家族怎么辦?我的族人怎么辦?”
亢家發展至今日,已經有上千族人。
亢謙一人逃出去,整個家族卻不可能逃出去。
如果亢謙跑了,他的族人肯定會受到更狠厲的報復。
正是深刻的清楚這一點,亢謙才沒有選擇跑路。
眼下是該他扛起來責任的時候,他決不能有一絲一毫的退縮。
“老爺那怎么辦啊。若是真像您說的那樣,那李來亨還不得把您生吞活剝了啊。”
“這都是因果報應,該來的總歸是要來的。想躲是躲不掉的。”
亢謙無奈的嘆聲道:“準備準備吧,估計用不了多久李來亨就會派人來找我了。”
亢謙仿佛在交代后事一般的說道:“大少爺那邊派人前去飛鴿傳書送一封信,就說讓他在京師好好待著,不要回山西了。若是形勢不妙,跟著清軍出關也是個法子。反正要想辦法給亢家留個種。”
“好在老夫留了一手,亢家的血脈不斷就好啊。”
亢謙吩咐完后便走進了屋合上了門。
他知道自己的時日所剩不多了,便倒了一壺茶細細的品了起來。
果不其然,一盞茶還沒喝完,管家就來報說亢家大院被圍了。
而圍院子的人正是明軍。
此刻的亢謙并沒有太多的恐懼,因為他知道一切都是必然的。
“隨我出去看看。”
亢謙一甩衣袖,在管家的服侍下朝外走去。
亢家大院實在是太大了,亢謙一路穿堂過院過了好久才抵達了大門處。
當朱漆大門打開的那一刻,亢謙被火把的光亮照的眼睛都睜不開。
“給我沖進去拿人!”
下令的正是李來亨本人。
高高懸掛的牌匾不會出錯,這里就是亢家。
好不容易讓他等到了清算報仇的機會,李來亨自然不會手軟。
“慢著。”
亢謙不知從何處積攢起了勇氣,清了清嗓子說道。
“閣下可是臨國公李來亨,一只虎李過的義子?”
李來亨一挑眉毛道:“正是,你就是亢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