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什么!”
沙啞的喊聲從小屋里傳來,緊跟著一只神態慵懶的白晝鬃巖狼人打開了門。
“嗚”
似乎是在邀請他們。
阿比外公非常干脆地往里走,李想望了二樓一眼,盡管拉著窗簾,但仍舊能察覺到一雙向下窺探的眼睛。
但對方似乎并非剛才的回應者,至少聲音不是從二樓傳來的,而且通過情緒感知也不難看出眼睛主人的那股好奇和排斥之意。
小孩?
他跟上阿比外公的腳步,后者直接從屋子的玄關、客廳走到外面的庭院里。不同于外公家的大片寬闊草坪,這里除了留有部分空地外,其他被戈瑪——也就是這里的屋主人改造成了農田。
一名身材略顯消瘦的老農正彎著腰,緩慢地將腰間布包里的種子埋進剛挖好的小坑。
不遠處是長著三頭金色秀發的三地鼠,在田地間來回躥動,發出“嘀嗒嘀嗒”的叫聲。
“又到春播的時段了啊。”
阿比外公瞇眼凝望太陽,轉而擼起袖子下了地,又笑著對李想勾了勾手,“年輕的小伙子身體結實,下來來幫幫忙。”
“嗯!”
后者點點頭,甚至不需要指點就找到了該做的事情。
雖然夢境世界里的種地流程是簡化版,但這一年里他好歹也種過幾十輪了,什么時候該做什么早已了然。
“行啊,沒想到你還挺熟練,以前有幫過家里的忙?”
阿比外公驚嘆地看著李想,在多數地區的農業都半機械化了的今天,會耕田這項技能的人越來越少,更何況是一名職業訓練家。
李想沒有解釋,只是嘿嘿地笑。
而干活的老農側頭看了兩人一眼,卻沒有和它們大話的意思,悶頭自己干自己的。
直到一個小男孩兒怯生生地扒著后門向這邊張望,他才停下動作直起腰,“戈烏!你怎么下來了?”
“爺爺……”小男孩看向正在和阿羅拉三地鼠一起拱土的李想,數次欲言又止。
阿比外公哈哈大笑道:“看起來你家這小子是把偶像認出來了。”
戈瑪皺起眉頭,“你在說什么鬼話,什么偶像。”
“還能是什么——阿想!”
阿比外公在群島語和諸夏語之間來回轉換,直接走過去重重拍在李想肩上,“你的粉絲來看你了!”
“誒?”
他抬起頭,赫然瞧見在場三人全都盯著他。
其中農夫打扮的干瘦老人指著自己說了點什么,阿比外公則全程哈哈大笑。躲在門后發型和長相都有點類似卡奇的小孩兒又激動又怯弱。
其腳邊是一只虎頭虎腦的火斑喵。
幼年體阿福!
李想露出驚喜的表情,轉而又莫名懷念地看著那只黑毛小貓咪,記憶中熾焰咆哮虎只在第一階段維持了半年多一點的時間,后面就是只能橫著睡床腳的大貓了。
“阿嘍哈!”
他向小男孩兒那邊走去,臉上帶著平和的微笑與其打招呼。
后者面色緊繃,一副隨時都有可能逃跑的架勢,但不知為何留在了原地。
相較之下他的火斑喵膽子要大許多,不僅沒有逃跑的想法,甚至還主動靠了過來。
“喵嗶”
“你好啊。”
李想蹲下身,撫摸著火斑喵的額頭和臉蛋,眼前的這只比曾經的熾焰咆哮虎要胖一點,臉上的肉相當豐滿,但還沒到成為累贅的地步。
身材很勻稱皮毛也很漂亮,看得出來它很健康。
“培育相當不錯呢,這是你的搭檔嗎?”
考慮到對方有可能不會中文,所以他拜托了洛托姆當翻譯。
略帶機翻嫌疑的聲音從智能手表里傳出。
而被搭話的小男孩兒猛地漲紅了臉,當即去看爺爺戈瑪,奈何對方正與阿比外公在爭執些什么,一時間沒能看到自己孫子求助的目光。
無奈之下,名為戈烏的小男孩兒只能捏著衣角,磕磕絆絆地低聲道:
“泥、泥蒿,光軍先森,我、我交戈烏,我市泥的封死。”
“噢!你好你好,我是李想。直接叫我名字就可以了,冠軍這個名號我還不夠格。”
李想笑著對戈烏伸出手,友善的態度讓其的神態更加自然了一些。
雖然男孩兒只會幾句諸夏語,但有洛托姆的存在雙方交流不算困難。簡單地聊了兩句后,彼此之間很快便熟悉起來。
就和戈烏最初自我介紹的一樣,他是李想的忠實粉絲,相關的比賽每場都要看幾十遍,甚至每天都會看。
其中他最喜歡的寶可夢就是李家三巨頭了,所以今年剛滿十一歲的戈烏在最初的搭檔上選擇了阿福哥的幼年體——火斑喵。
“非常棒的選擇!”
李想按住他的肩膀,認真道:“火斑喵是潛力非常大的寶可夢!等下半年進了訓練家學校,一定要好好培育它噢!它一定不會辜負你的期待的!”
“嗯!”
戈烏重重點頭,受到偶像鼓勵的他兩只眼睛像星星一樣閃爍起來,但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很快便黯淡了下去。
嗯?說錯話了?
李想心里咯噔一下,又尋思著或許這里面有什么故事。
恰逢此時,戈烏的爺爺戈瑪走了過來,張口說了點什么,前者露出不太樂意的表情,卻還是揮揮手表示再見后回屋子去了。
“戈烏也到年齡了啊。”
阿比外公靠近后開口說道:“馬上他也要和你一樣,去訓練家學校了。”
李想轉過頭,旁邊的戈瑪卻哼了一聲,用諸夏語道:“這可說不好。小子,聽說是你找我有事?”
后面這句話是沖著他說的,標準的天都口音令人驚訝。
但不等他回應,戈瑪便走進了屋子里,“先進來吧,有話到里面去說。”
他只好和笑瞇瞇的阿比外公一起進入其中。
來到客廳。
戈瑪倒了杯鳳梨汁,又指著茶幾上的甜點,“想吃就拿,不用客氣,我也不太喜歡客客套套的。像那個老家伙一樣就可以了。”
“拜托,小孩子面前別那么粗俗。”阿比外公一邊自顧自地坐下,一邊隨意地取用桌子上的東西,就像回到了自己家一樣。
“哼,都半只腳踏進棺材里了還考慮那么多干嘛。”戈瑪冷笑一聲。
但看得出來二者關系極好。
李想端起鳳梨汁輕抿一口,看著做到對面的戈瑪,組織了一下語言后道:“戈瑪爺爺,我想——”
“不賣Z手環。”
戈瑪輕描淡寫地把他話堵了回去,甚至補充道:“借也不可能。”
李想扯了扯嘴角,看向邊上的阿比外公,后者露出我也沒辦法的表情,但還是對戈瑪道:“有必要回絕地那么干脆嗎?多多少少委婉一點吧。”
“委婉只會讓人覺得有機可乘,要不是我選擇隱居在這里,你覺得我家會被強盜和小偷上門多少次?”
戈瑪毫不留情地說道:“小子,我不管你借走Z手環是打算做什么,不可能就是不可能。打消這份心思乖乖吃東西吧。”
“……如果我把它們作為抵押,您能放心暫時借給我嗎?我一定會付出讓您滿意的金額的,簽合同也好找第三方也好,都可以!”
李想一早就預料到對方不會那么輕易就借給他,所以拿出了超級進化的鑰石和兩枚進化石,“假如我把Z手環給昧下了,您可以把這些拿走。錢我也可以先行支付!”
Z手環和鑰石是否等價這個問題,在網上已經有過很多爭論了,前者雖然只要有相應屬性的Z純晶就不限制寶可夢,但短時間內只能使用一次。
后者限定寶可夢,可隨著對超級進化的練習,能讓寶可夢堅持那個姿態至少半小時以上。
當然這會兒李想只是把鑰石和超級石拿去做抵押品,并不是交換。
“吼……”戈瑪低頭看了眼鑰石和超級石,“小子,本來我想著你會不會把謝米和紙御劍拿來做抵押,但看樣子你還不算個壞蛋。”
寶可夢到底算訓練家的所有物還是平等的搭檔,同樣屬于經久不衰的討論問題。
李想雖然經常欺負熾焰咆哮虎它們,但絕對不會把它們視作物品,隨便自己如何處置。
而聽到這樣的話,他也不由得道:“那——”
“還是不行。”
酷似卡奇外公的戈瑪再度搖頭,“死了這條心吧。我不在乎你有什么非借不可的原因,不可能的事情就是不可能。就算拿出再多的東西,我也沒有這個意愿。”
態度相當堅決,堪稱油鹽不進。
關鍵阿比外公也仿佛早料到這件事一樣,從頭到尾一言不發。
商談似乎真的進行不下去了。
李想陷入沉默,他意識到自己太過冒昧了。盡管是被阿比外公帶來的,自身又有一點小名氣,但戈瑪沒理由承擔Z強力手環被借走所帶來的風險。
從戈瑪剛才的話不難聽出,對方正是害怕Z強力手環暴露才選擇住在這個地方,一旦借出去被外人所知曉的概率是多少?
總之不是零。
“抱歉,是我唐突了。”他道了聲歉。
戈瑪毫不在意地擺擺手。
這時。
戈烏忽然從戈瑪身后冒出頭,臉上帶著激動的表情跟后者吵起了架。
通過洛托姆,他得知戈烏先是問了戈瑪他是不是來借Z手環的,轉而又想要為他爭取一下。
可惜戈瑪始終不愿意松口,任憑孫子戈烏說破天也沒用。
氣急的戈烏眼含熱淚,對李想鞠了個躬后,沖回二樓房間去了。火斑喵跟在后面急的喵喵叫。
戈瑪無奈地捂住了腦袋。
“看樣子戈烏真的很崇拜你唷。”阿比外公悄聲說道:“這個孩子一般不會和人說話那么大聲的,特別是他爺爺。”
外公這么一講,李想難免有些尷尬,總覺得自己造成了人家的家庭不和。
屁股頓時有點坐不牢了。
而等他悶頭喝完那杯鳳梨汁,又對戈瑪道了聲歉后,便趕緊和阿比外公一同離去。
本來只是想借一下Z強力手環,看阿比外公和戈瑪那么熟絡,還以為有可能的,結果變成現在這幅樣子。
他嘆了口氣。
阿比外公見他一臉抑郁,便道:“看來你是遇到非要Z強力手環不可的難題了呢。”
“……是的。”李想微微點頭,又向阿比外公致歉,“對不起,今天給您添麻煩了,希望我的唐突不會影響到您和戈瑪爺爺的關系。”
“沒事的沒事的,我和戈瑪的交情才不會因為這點小事變化。”
阿比外公哈哈大笑,隨即又道:“不過,你借不來也很正常,因為比起我這個不肖子孫,他才能算繼承了島嶼之王遺志的人。”
“誒?戈瑪爺爺也是島嶼之王的后人?”李想微怔。
阿比外公點點頭,“他們家的祖先本來是二島的島嶼之王,島神們下落不明后,各個島嶼陷入了動蕩,二島的島嶼之王不幸喪生。他們家受其他人的迫害不得不逃到大島隱居,連同Z強力手環一起藏起來。
“你想要從他那里借到Z強力手環,沒他的承認可不行。而且他很擔心他的孫子,你也知道現在Z手環引起了多大的風波,可不比你的傳說寶可夢小。”
失去了島神的庇護,島嶼之王的統治就會被民眾懷疑,進而產生一些不太愉快的事情。
阿比蓋爾曾悄悄告訴過他,幾十年前完整的協會秩序尚未存在之時,曾有一伙人盯上了他們家,就是為了搶走正在衰減效力的Z手環。
奈何當時的他們因最后一任島嶼之王的去世而分家、衰落,阿比外公為了保護家人,不得不把唯一的Z手環賣給了某個強大的勢力。
這才解決了危急。
而戈瑪一家由于藏的夠深,加上沒什么人知道他們有Z強力手環,這才幸免于難。
有了阿比家的前車之鑒,網上有關Z手環的話題又漸漸吵起來,戈瑪擔心他們有Z強力手環的事情透露出去很正常。
說到底。
戈瑪沒理由為了一個剛見面的小子而冒險,哪怕他是好友介紹來的,家人有發生危急的概率,拿出再多的籌碼也沒用。
假如李想拿這件事來威脅……
那恐怕屋子里大概率就只有他一個人能出去了,畢竟戈瑪一看脾氣就不是很好,年紀又大,容易當場猝死。
到時候事情比借不到還麻煩。
“腦殼疼。”
他嘆息著,準備尋找其他辦法,譬如拓印Z強力手環的模樣,做個假的出來試試。
說不定就成功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