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了。”
空靈的聲音。
好似從宇宙的另外一端傳來。
劇烈的疼痛。
像是毛糙的竹簽插進了太陽穴。
腦海之中的回憶片段,猶如被子彈擊中的玻璃。
瞬間支離破碎。
在陣陣喃音低語中消失在無盡的黑暗深淵。
意識恍恍惚惚,如煙似霧,隨風飄散,難以集中。
“你是誰?”
林野咬著牙,使出渾身的力氣,想要睜開雙眼。
“我是這座城。”
“這座城?”林野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眼皮微微顫抖。
一道淡淡的光芒緩緩的映入視線。
模糊的視線蒙上一層淡淡的紅暈,地上漂浮著一個影子。
林野抬起頭,像是背負著千斤重的巨石,壓的他喘不過氣來。
“我是在意識之城里?”
眼睛慢慢開始恢復,僵硬的脖子也恢復了知覺,可以輕微的轉動。
林野懷疑,自己只要一用力,就會直接將自己的脖子扭斷。
眼前是一個漆黑的球,像足球一樣大,懸浮在自己面前。
“是的。”
聲音從黑色的球體里發出。
林野揉了揉像是無數根鋼針扎入的腦袋。
“你只有一次機會。”
黑色球體的聲音冰冰冷冷,沒有任何感情。
“什么機會?”
林野努力集中注意力,思考著神秘黑球說的話。
但劇烈的疼痛,消耗掉了他大部分的意志。
“當你決定放棄這次機會時,將手放在黑色球體上,世界將重新開始,你將選擇死亡,機會屬于另外一個人。”
黑色球體自顧自說著話,沒有回答林野的問題。
“另外一個人?”
隨著黑色球體的沉默,劇烈的痛楚慢慢的消失。
緩了不知道多久,林野方才恢復了正常。
他大口大口的喘著氣,汗流浹背。
一切是那么的真實,即便他知道,這里是夢境的最深處——意識之城。
黑色的球體十分詭異的懸浮在半空之中。
緩緩的自轉著。
像是一個微型的黑洞一般,深邃無比。
又像是一顆眼睛,洞察著周圍的一切。
“盧讓、陸城和孫正他們在哪里?”
林野又問了一句,房間內只有他的回聲,再也沒有任何的回答。
他打量著四周,這是一個古色古香的書房。
一張暗紅色上等木材打造的書桌擺放在正中間。
筆墨紙硯,鋪放在書桌上,整整齊齊。
再往后是一個書架,架子上一邊擺放著竹簡,一邊塞滿了紙質書籍。
林野走到近前,拿起一本。
上等紙張的質感,摸起來很舒服。
這些書顯然放了很久,紙質泛黃。
這是一本華南志。
林野粗略的翻看著,上面確實有關于枕頭的記載,但并沒有什么有用的線索。
我是在枕頭里了?
看著周圍,一盞油燈,火苗緩緩的跳動著,隨著窗外微風左右搖曳。
“嘩啦”一聲,門外傳來一聲輕響。
緊接著。
“呱呱”的聲音又從屋外傳來。
是烏鴉。
林野將手中的書放回原處。
精神高度集中。
“盧生,我來了!”
林野邁著穩健的步伐,走出了房門。
他什么也沒有拿,拳頭就是自己最強的武器。
門外是一條走廊。
走出房門,他才看清楚,意識之城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宮殿,而是一個山莊古堡一類的建筑。
穿過走廊,入目的是一個小花園,花園的樹墩上站著一只烏鴉。
那烏鴉似乎并不畏懼林野,反而歪著腦袋,用一雙滴溜溜的眼珠看著他。
“盧讓,出來啊!”
林野環顧四周,高聲叫喊:“你是不是覺得輸的很憋屈?我來了,就在這里!”
沒有人回答他,但嘩啦,嘩啦的聲音越來越近。
是從對面走廊拐角處傳來的。
像是有人拖著鎖鏈,在地上行走。
林野穩定了心神,全身戒備,死死的盯著走廊的拐角處。
那邊有什么?
盧讓么?還是什么其他的怪物?
他并不害怕,在他的心里,意識之城中沒有什么怪物比盧讓這個東西更加陰險,更加讓人感到惡心和痛恨。
“這里是你的地盤,怎么,你還不敢出來么?”
嘩啦嘩啦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林野的聲音也越來越高:“怎么,你害怕了么?你害怕面對我,這次又是想要用什么怪物來對付我么?”
直覺告訴他,走廊的對面拐角處,一定是十分可怕的東西。
從聲音上判斷,這個東西行動緩慢,手里拖著一條鎖鏈。
是黑白無常或者牛頭馬面么?
林野心中猜測著。
他的五感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靈敏度。
幾乎可以從很有節奏的嘩啦聲,計算出這個東西行走的速度。
依舊沒有人回答他,整個山莊古堡里只有他的聲音和鎖鏈的嘩啦聲。
林野緩步走到一旁,拿起插在院子里的一把鐵鍬。
這是一把給花松土的鐵鍬,雖然不大,但卻很鋒利。
嘩啦聲越來越大,伴隨著的還有沉重的腳步聲。
林野的注意力集中到了極點,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走廊拐角處。
周圍的時間仿佛瞬間停止下來。
一切都變得極其安靜。
“呱呱!”
花園里那只并不怕人的烏鴉,突然張開翅膀飛走。
緊接著一個巨大的陰影,從走廊拐角處走了出來。
這是一個身材接近兩米的怪物,當看到他的一瞬間,林野的瞳孔猛然收縮。
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懼瞬間涌上心頭。
全身的汗毛立了起來。
他從未見過如此可怕的東西。
這個怪物長著一個人的腦袋——確切的說他就是一個人,一個身材高大的人。
他雖然頂著人的腦袋,但面孔之處卻什么也沒有,只有一個小漩渦一樣的黑洞。
周圍的空間和陽光,似乎都被這個黑洞吸走。
只是看了一眼,林野就全身冰冷,手腳發麻。
那個黑洞,像是能夠將世間萬物所吞沒。
怪物的身體披著一條血紅色的披風,披風上是一張張神色各異的面孔。
這些面孔或因為欣喜而狂笑,或因為憤怒而面目猙獰,或因為極刑而痛苦不堪...
一張張,一層層,沒有一張面孔是正常的。
更可怕的是,他們并不是靜止在披風上。
這披風像是一張屏幕做成,所有的面孔都是動態的。
因為欣喜而狂笑的面孔,似乎要把嘴巴笑的撕開。
因為憤怒而面目猙獰的,似乎要把眼睛瞪出來。
因為極刑而痛苦不堪的,似乎要把苦膽從臉上擠出來。
世間所有人的面孔,都是由五官和肌肉皮膚構成的。
但,一樣的面孔,卻可以組成成千上萬種表情。
雖然有這種意識,但林野卻從來沒有想過,人的面孔,居然可以扭曲到這種地步。
以至于林野只是看到一眼,就像是被他們的痛苦所感染了一般。
感同身受的體會到了那種狂喜、憤怒和痛苦。
精神的力量是可以感染的。
林野忍不住顫抖起來。
最讓他壓抑的是,這些面目猙獰、劇痛無比的面孔,原本陪著這撕心裂肺的叫喊。
可此時此刻,周遭除了鎖鏈的聲音和腳步聲外,再無任何聲音。
氣氛壓抑到了極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