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山松開了手，喜色的人面相張開了嘴，空蕩蕩的嘴里黑漆漆的一片，朱子山將神識透了進去，神識接觸到了一層薄膜……
無論神識還是神念都無法穿透這層薄膜。
朱子山拔下一根毛，這根豬毛閃爍著血紅色的光芒。
朱子山張口一吹，豬毛穿過了薄膜進入到了下一個空間。
下一個空間里，一根血色的豬毛懸浮在半空之中，閃耀著血色的紅光……
這是燃血魔功中的一種手段，當年黑龍王廣元尊用自己的一塊鱗片在化形龍宮之外和蒼冥老祖無礙交談。
朱子山的這根豬毛尚還辦不到，不過用來探測下一個空間的情況倒也綽綽有余。
這一處空間和朱子山所在的空間似乎一模一樣，同樣墻面上有六個面，每一個面都是喜怒哀樂貪嗔四種人面相。
朱子山來到了另一處墻面上，這一處墻面是憤怒的人面相。
朱子山伸手按向了悲哀的人面向。
夕陽下。
一頭被斬首的黃毛狐貍被陽光染成了金色。
那是朱子山覺醒前世智慧之后遇到的第一個引路人，正是因為那名叫關雪桐的黃皮狐貍，朱子山才對蒙山妖族有著別樣的好感。
可她卻死了……
早早便被人族武者所害，殞落在了那個煙花風雅之地。
第二個浮現在朱子山心頭的畫面，是揭開李思雅白布的剎那。
第三個畫面是漢陽城，陸君經營的那一家鳳雅書院，阮梨花被蜘蛛妙郎奪去了生命。
不知不覺間。
朱子山的眼眶竟然濕潤了。
咔嚓一聲。
悲哀人面相的嘴張的老大一個黑色的洞口浮現。
悲哀人面相的人嘴張開，大喜人面像的嘴便閉合了起來。
顯然在這個封閉的空間里，六個人面像只能有一個人面相的嘴張開。
朱子山再次拔出一個毛，張嘴一吹。
毛發進入了悲哀人面相的口中，被傳送到了另一個空間。
這個悲哀人面像連接的空間和剛剛的大喜人面像連接的空間略有不同。
空間的中央有一尊佛像，佛像接觸的地面并沒有人面像。
那佛像是一個眉宇間有著化不去哀傷的女子，如同悲憫世人的大慈大悲觀音菩薩。
她手持玉瓶，長發披肩，春紅遲白，膚白美貌，可惜卻僅僅只是一座雕像。
除了這座雕像之外，這座空間里還有一個活人。
此人大約四階修為，只不過是剛剛凝結了金丹，他有著明顯的苦海修士的外貌。
如果朱子山猜的沒錯，他應該是在苦海中輪回的人格神。
這位人格神雙膝跪在女菩薩的面前，雙手合十，淚流滿面的懺悔著自己的罪行。
朱子山的毛發分身，僅僅只能傳遞出影像，尚不能分辨出聲音，因此朱子山并不知道那人究竟在懺悔著什么……
突然間。
朱子山的那根毛發感應到他身上漆黑的業力正在發生著詭異的變化。
這變化很重要，涉及到朱子山的研究盲區，如果能夠近距離觀摩，對朱子山開悟佛魔一體的佛門功法必然有極大借鑒之處。
于是朱子山毫不猶豫的一頭鉆入了悲哀人面像的口中，穿過了黑色的薄膜。
天地倒懸。
朱子山來到了另一個空間。
一根棕色的豬毛懸浮在半空之中，閃爍出一輪一輪的紅色血光。
朱子山的本體來到之后，這根豬毛自然落地，瞬間干枯如同死物。
“善男子，若有無量百千萬億眾生，受諸苦惱，聞是菩薩，即時觀其形，聞其聲，皆得解脫……”
“汝等若稱名者，于此怨賊，當得解脫……”
“眾人聞，俱發聲，稱其名即得解脫……”
“無盡意，觀菩薩摩詞，威神之力，若有眾生，多于，常念恭敬，便得解脫……”
這名人格神口中的喃喃懺悔之語竟然是《大慈悲咒》。
佛門《大慈悲咒》與道門《洛書》幾乎是同等級的圣人經典。
一頭兩米高的野豬人，就站在這頭人格神的身旁，靜靜的看著他一身糾纏的黑色業力。
如同火焰一般燃燒，又如同灰燼一般飄散。
因果生業力，業力生輪回。
因果不滅，業力不止。
業力不滅，輪回不止。
這人格神的業力看起來似乎不見了，但其實并沒有消失，只是換了一種形式附著在他的身上。
這和朱子山將淫邪業力化作淫邪佛光的原理是一樣的，只是朱子山的內核依舊是那個放蕩不羈，自由自在的紫云山土豬，而這個人格神已經放棄了尊嚴，放棄了自我。
他連自己都放棄了，那么附著在他身上的因果業力以及一身法力自然也就理所當然的能變成別人的，這就是靈慧子的原理嗎？
所謂的靈慧子，就是放棄自我而得佛性，獲得佛性的前提是放棄自我，那么自然也就只能成為別人修煉的資糧，哪怕是佛門僧人收其為徒，也難以獲得逍遙自在。
此時此刻。
朱子山無比慶幸自己的本質是道門中人。
長生久視，逍遙自在，才是我道門中人永恒的追求。
沒錯……
這的確是自私的小我，可這確實真我。
唯有真我，方才能逍遙自在。
縱使受困于一隅之地，也能寧靜致遠。
突然間。
那女菩薩佛像，仿佛活了過來一般。
她左手持的羊脂白玉瓶緩緩傾倒了一個角度，那角度微微向下，瓶口的位置正對著這名口誦佛經，懺悔過往，甚至已經到了已經放棄自我的人格神。
玉瓶之中傳出一道空間波動。
那人格神就當著朱子山的面被吸進到了玉瓶之中。
這一切發生的如同電光火石，朱子山根本沒來得及拔根毛進去。
當那人格神離開之后，位于六面空間中的女菩薩佛像依舊那般處矗立著手中的玉瓶也沒有收回去。
朱子山圍繞著這女菩薩石像轉了一圈，用毛茸茸的豬手摸了一下石像的臉龐，這臉龐是烤瓷的，摸起來賊光華，秀發也是……
朱子山的一對豬手從頭開始摸，從上摸到下，從左摸到右。
然后野豬人四下看了看，見這一處狹窄的空間里再無其他人，五個人面相都閉著嘴，于是他毫不留情的從身上掏出了一桿腥臭的長槍，緩緩的插進了那微微向下傾斜的玉瓶之中……
瓶口有點緊，不過沒關系，野豬人他勁大……
悔魔域。
只有在六面空間中誠心懺悔的魔魂才能抵達此處。
這里的空間要大很多，可依舊是一個巨大的封閉的洞穴。
在這個有著眾多石窟的洞穴之中，每一個石窟里都盤膝坐著一名魔魂，魔魂的身前點著一盞蓮花燈，這一盞蓮花燈會幫助魔魂回憶起三生三世，過往今生，然后他們會悔恨自己的過往，進一步否定過去，否定自我，最終才能舍棄自我。
魔魂經歷過懺，悔，棄之后就會成為可被吸收的靈慧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