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掛的時鐘,
正貼的福字,
走廊里過道的燈依舊亮著,老化的電路發出滋啦啦的慘淡聲音。
一股濃重的血腥味順著門縫傳出去,血跡隨著骯臟的地磚蜿蜒至遠方,逐漸被風干。
已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一陣陣的異味讓人呼吸不暢,柳回就靜靜的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睜大著眼睛,呼出最后一口冰涼的二氧化碳,鼻息中逐漸沒了聲響。
而印在他虹膜中最后一副恐怖的畫面,是那個穿著黑衣,手拿鎖鏈的女人。
夏夜。
正值十一點整,子時。
數量警車停在碧天圓小區第五棟樓下,藍白色相間的警用隔離帶將人群與這棟樓隔離開來。剛被疏散開來,有些還穿著睡衣盯著碩大的黑眼圈的居民,站在外圍,不停叫嚷著。
除了他們,大多數的不明群眾都選擇了觀望,畢竟他們都不清楚發生了什么。
四名刑警兩兩分組,分別守在大樓門口與警戒線外圍,負責看守住案發現場與疏散人群。
“怎么回事啊,這大晚上的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噓,我聽說啊,好像是死人了。”
“啊?死人?誰啊!?”
“就是咱們樓上那個小柳,據說已經死了有一陣了,尸體都發臭了。還是對門的小王發現不對勁報的警呢!”
“真的假的?那孩子我看著平時挺老實的,怎么就死了呀?”
“當然是真的,這還能有假?你看你看……小王這不上了警車接受調查呢嘛。”
“喲,還真是。”
“要我覺得,多半是自殺。”
“自殺?”
“對唄,你想啊,這么大個小伙子,脾氣也好,沒有仇家。出來打工的,身上也沒什么錢。不是自殺是什么?”
“呀!你這么一說還真有可能,我聽說他前陣子好像還喜歡上一個姑娘呢,聽他說來著,指不定就是為情所困,想不開這才自殺的。”
無知人群你一言我一語的拼湊著事實真相,仿佛每句話從他們口中說出來都會在下一刻就變成現實,比那些費心費力收集證據的警察都要靠譜一些。
正所謂,真相的定奪往往有些時候只需要兩句話,
第一句:我覺得是……
第二句:我也覺得是!
與此同時,
在這棟樓的第四層,四零二門,一種刑事人員聚集于此,分別有序的進行著攝錄,勘驗,檢尸,提取,記錄等一系列專業手段。
除了最普通的細節證據外,還有一點需要警方投入大量的工作去勘察。
那就是足跡。
每一起案件,都可能會涉及到尸主,或者其他人員出現在案發現場,所以在偵查工作中,是要將案件現場與犯罪活動有關的足跡,分析辨別出來。之后在根據中心現場它所反映出的鞋底花紋,以及入口,出口處的鞋底花紋,進一步分析,哪一種屬于死者。
靜電吸附器,便是當下警方提取現場足跡最常用的工具之一。
地面上鋪滿了黑色金屬薄膜,一名警員手持著靜電吸附器認真的進行著勘察。
而這時候身穿著白色隔離服的兩名法醫已經完成了對尸體的初步檢測勘驗。
“死者,柳回,男,二十九歲,尸體長度182cm,發育正常,營養良好,膚色發白,尸斑呈現深紅色,初步判斷……”
一名法醫敘述著,另一名法醫則認真記錄。
趙東強站在門口,正前方便是死者死亡的那條走廊。
腦袋頂上的燈一閃一閃的,多年的從警經驗使得他自動屏蔽了糟糕的環境,認真審視檢查著屋子里的每一處角落。
更準確的說,他在找東西。
已經……第四具尸體了。
會有嗎?
死亡原因暫定是因利器割破動脈導致的失血過多而亡,但在自殺和他殺這兩種定性上面,盡管兇器就在被害人的右手上握著,可他依舊更偏向于后者。
只是,還缺少個關鍵性的物證。
到底在哪呢?
目光掃過擺在身旁的一張高腳木桌,底下擺放著四五雙鞋,桌子上面供著一張他不認識的“神仙”照片,在其旁邊還有一本筆記。
是那種小學生,中學生都會用的備課筆記本。
純老式的備課筆記,放在十多年前一塊錢一本,只不過現在很難再看到就是了。
現在的學生,用的都是那種封面漂亮,畫著各種卡通圖案,用一節彎曲的白色螺旋鐵絲圈起來的橫開筆記本。
價格,五塊到二十不等……
他輕輕拿起桌上的筆記,隨手翻開。
第一頁,最中間是三個黑筆歪歪扭扭的寫的三個小字——孟嶺村。不過這三個字上,明晃晃的被人用紅色的水彩筆畫了一個巨大的紅叉,也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人所為。
緊接著,他又翻到第二頁。
“嗯?”
這頁被人撕掉了……
不對,是這三頁都被人撕掉了,第二頁,第三頁,第四頁全部都消失不見。
被人拿走了?
什么意思?
筆記上面一定是距離了某些不想被警方發現的內容,而從眼前筆記上留下來的第五頁上原本并無任何殘留痕跡可以得知,對方之所以撕掉了整整三頁,并不代表著那三頁紙上都有文字,純粹是因為他怕警方會通過拓印的方法從下面幾頁獲得到第二頁記錄的信息,所以才將那兩頁可能會留下印痕的紙也給一并撕掉。
這一點,通過紙張很薄,與他剛測試一遍的結果很容易便可判斷。
“兇手有一定的反偵察能力……”
能夠在行兇之后還能考慮的如此周全,除了反偵察能力外,兇手的心思也極其縝密,且心里素質遠超常人。
可見,
要么,兇手的精神或心里有一定問題。要么,他不是第一次殺人。
“偽裝的自殺案么。”
趙東強把這本幾乎已經找不到任何信息的筆記本裝進透明塑膠袋內,隨手交給了身旁的警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