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勢仍舊在蔓延。此刻坐在房子外面,周成曄看到的景象和剛剛可謂是完全不同。房間內處在第一視角,你能感受到的景象十分有限,而現如今再看過去,石磚木瓦的小屋,在熊熊烈火中逐漸被吞噬,屋內時不時傳來物體斷裂的聲音。
身后是半人高的黃泥土圍墻,周成曄背靠墻壁,緩緩起身。
“趕緊出來,這邊能走!”他沖著玻璃喊道。
危急關頭,哪有時間管其他人是否安全。不過他也并不認為司竹會葬身火海,這女人的手段可不比自己少,如果真要是遇到這種人為危險的話,指不定誰會先死呢。
灼熱感愈來愈近了。
來不及等他們,周成曄雙手支撐住土墻,縱身一躍便來到了隔壁的那戶人家院中。
“這么大的火,為什么沒有村民來救火?”
“這村子里的人都去哪了?怎么還是一個人都沒有?”
“那老東西跑哪去了?”
一時間,各種疑點從腦海中一閃而過。礙于時間緊迫,他并沒有細想,而是快步從這戶人家的后院,繞回到前身。
同一時分,
在那股令人懼怕的光芒中,房屋逐漸扭曲變形。而在這張開的大嘴之中,能看見兩塊已經被破開的窗戶口處,一抹更加鮮艷的紅色鉆了出來。
“噗通”一聲,灰塵四濺。
“嘶,疼死老娘了!”司竹匆忙起身,不經意的拔掉唯一鑲嵌進自己白嫩的小腿中的一塊玻璃渣:“還好我夠瘦!”
她不滿的看著自己身上的紅色長裙。雖然她沒有像周成曄那般傷痕累累,但可惜的是原本靚麗光鮮的裙子卻被碎玻璃劃的千瘡百孔,只露出各處的一抹抹明晃晃的白肉。
可見,有時候身材好也是有優勢的。如果她要是一個胖子,那恐怕就只能活活被卡在窗戶口,最后被燒成一具焦尸了。
就像是崔鵬……
剛經歷了一場“聽覺盛宴”,還沒容他消化完信息,緊接著一場“視覺盛宴”又突如其來。饒是心理素質再怎么強大,也差點被嚇暈過去。
原本恐懼加身,可當火災降臨的緊迫感降臨到他頭上時,也顧不得在想什么“人肉湯”“尸體”“雕塑”之類的東西了。
眼看著周成曄和司竹二人雙雙逃了出去,在火勢的“欺壓”下他也緊隨其后。
不過相較于身材纖瘦的司竹,他就沒那么幸運了。
其實崔鵬并不算胖,只能說是一個看起來還算健壯的標準成年人身材。畢竟是在工地干活的,沒有點力氣怎么生存呢?可即使是這樣,無論是本就苗條的司竹,還是病態瘦肉的周老板,都不是他能夠比的啊!
感受著周圍的滾滾濃煙,與已然蔓延至兩側的高溫,他一咬牙縱身將半個身子從窗口送了出去。
“啊!!!手,俺的手!!!”
左臂被一塊仍舊粘在內側窗框上的玻璃卡主了,鋒利的尖銳深深的扎進了肉里。
“疼,啊啊啊!!!”
崔鵬痛的眼淚都快要下來了。
更何況他在屋子里面呆的時間最久,各種濃煙吸入肺部,一氧化碳等有毒氣體進入身體,他此刻還能保持清醒就算很不錯了。再加上烤人的熱氣,汗流浹背的他已然有些虛脫,根本使不出全力掙脫身體。
這時,剛逃出去還沒有離開的司竹忽然站起身來,兩只手薅住崔鵬的肩膀:
“娘們唧唧的。”
只見她猛地往外用力,只聽“刺啦”一聲,不知什么東西劃破的聲音。
緊接著,足有一米八身高的崔鵬便被她就這么強行給拽了出來。
“啊啊啊啊啊!!!!!”
“噗通!”
司竹躲閃及時,崔鵬耷拉著半拉胳膊摔在地上。
左臂還在,但卻被割掉了足足二十厘米長的皮肉。雖不至于露白骨,可紅艷艷的血水剛剛是噴濺了一地。
就連司竹都不可避免。
如今再看,火紅的長裙上顏色更顯妖艷了。
“這家伙真沉。”
滿頭大汗的司竹回望一眼快接近灰燼的房子,狠狠踹了一腳癱倒在地上的崔鵬:“死了沒有?趕緊起來。”
“不會暈過去了吧?”
赤腳踩在崔鵬腰上,踢了兩下,對方一動不動。
好像真的暈過去了。也不知是累的,還是嚇得,還是……疼的。
“唉。”
看著那塊馬上就要被燒掉的,還掛在窗框上的半拉胳膊皮肉,無奈搖了搖頭,止不住嘆息一聲:
“果然是個累贅。”
司竹一手提溜起崔鵬,扔過身后的土墻,隨后自己翻身而躍,輕而易舉的來到了隔壁院子。
“應該是這個方向。”
她剛剛記得周成曄是朝這邊走的,既然已經脫離了危險,那么首先要做的就是匯合。兩人在一次總比單獨行動要安全。
“大哥!大哥?!”
司竹毫無顧忌的一邊喊一邊朝街道方向走去。很快,帶著個“拖油瓶”的她也繞回到了剛進村的那條唯一街道口。
狹窄的村道,兩側都是些老舊的房屋,門檐掛著的慘白紙燈籠莫名搖曳著。
道路旁枯草叢生,村子里人鴉靜寂。
約么半分鐘,司竹終于在剛剛著火的老舊房子前,看到了和一個身穿洛麗塔裝扮的女孩站在一起的周成曄。
“大哥!”
兩只手掌心朝后分別拽住崔鵬的肩膀,司竹就這么將他拖在地上,“一帶一路”的趕了過來。
“你們……?”
“拖尸”一般的場景,還是在這么詭異的村道,一襲紅裙的司竹拖著一個不停流血的人,配合上兩側人家的白紙燈籠,格外恐怖。
站在陰森的村道中央,腳下踩著結實的土地和沙石。咂了咂嘴,周成曄忍不住問道:“他這是怎么了?”
“砰”一聲。
司竹停在他面前,松開了手,暈厥的崔鵬上半身倒在地上,濺起一層灰土。
她沖著那條沾滿血和泥的左臂努了努嘴,頗為無奈:“被玻璃刮破了。”
“那個老東西找著了嗎?”她緊接著問道。老東西則是指的那位關門放火的佝僂老嫗。
“沒有。”
周成曄陰沉著臉搖頭,轉回身看向眼前由石瓦堆砌的老舊房屋。
只見理應被大火焚燒的房子,此刻竟完好無損的展現在他們面前。甚至就連一絲絲的火星都不曾出現。
什么情況?!
剛剛不是被燒了嗎?
難道這里并沒有著火?
陰森,漆黑的村子。老舊,破爛的街道。
這間房子安靜的坐落在其他所有戶人家之中,木門,木窗,和最開始他們見到的一模一樣,毫無差別,像是一口棺材。
門口擺著一個半人高的腌咸菜用的缸,兩側黃泥和沙石堆的墻;頭頂慘白的燈籠,像是一個個被水泥澆鑄的白色人頭。
風一刮,人頭隨風攢動。
寂寥的村道,
二人震驚的注視著眼前的“棺材房子”,不發一言。
只是冷風吹過,不由脊背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