憤怒之災在冰原上前行,陳忍著被神陰了一手的怒火,向著既定的方向前進。既然敵人阻攔,那我就偏要看個明白。陳很清楚那個不知名的神靈只能用這種手段捉弄他,那就說明地界對這些神靈降臨的限制還是很大的。
茫茫冰原之上,距離那一次冰山襲擊不知過去了多久,陳終于在滿天遍地的冰雪里嗅到了敵人的蹤跡。準確的來說,他是撞上了敵人的防御工事。
不遠處厚實平坦的冰蓋上,兩座近乎平行的冰山阻絕陳繞路的打算。而在兩座冰山之間,一面高達百米的長墻豎立。這面長墻雖在兩邊的冰山對比下顯得矮小,但在陳仰望的目光中堪稱巍峨。
冰墻表面魔法紋路若隱若現,高墻之上雪巨人列陣而待。陳迎著高墻而去,在兩側的冰山襯托下,活像一只進入屠宰場的生豬。但最初災獸可不是肥美的肉食,而是敢于亮出獠牙的獵食者。
錚~利箭疾射,數百支由雪巨人工匠利用極寒風暴磨制而成的冰箭瞄準疾馳的巨獸。這些冰箭之內都蘊含著寒冷的力量,能夠在命中敵人的同時凍結他的血液肌體,讓其直接化為一座冰雕。
陳自然沒有變成冰雕以供后人欣賞的意思,但他也沒有選擇避讓這些在他前進道路上的阻礙。這只巨獸渾身火紅色的光芒將接近的冰箭一一溶解,少數還能勉強保持形體的冰箭擊中陳的身體后,也根本無法刺破陳這具抗性極高的軀體。
只是兩輪齊射的時間,陳便狠狠地撞到了長墻。哀鳴聲悄然從長墻內傳出,墻體表面的魔法紋路也隨即亮起,陳的沖擊被擋住了。當陳的利角和長墻接觸的一剎那,長墻上的魔法紋路仿佛將長墻與兩側的冰山融合,陳感覺自身的力量完全被兩側的冰山所分擔。
長墻上,雪巨人戰士們兩人一組抬著一塊拳頭大小的冰塊,從高墻扔下。拳頭大小的冰塊沿著有斜度的墻面滾落,一路上這塊冰塊快速地變大。等到沖到陳的面前時,這些冰塊已經成為了一個個巨大的冰球。
四腳抓住冰面,陳口吐怒焰將最前面的冰球融化,里面的核心冰塊卻保持完整地砸到了他。這冰塊接觸到陳的體表,詭異地融入了他的體內。一瞬間,陳感覺他身體接觸到冰塊的地方有些僵硬。
滾落的雪球越來越多,陳用火焰將眼前的融化,但里面包裹的冰塊卻總能躲過火焰的焚燒,鉆入他的體內。最終,陳的皮膚表面覆上了一層薄冰,他被凍結了。
長墻上的雪巨人戰士領袖坎赫拉注視著這一幕,他謹慎地先派兩名戰士下去察看陳的情況。
那兩名雪巨人戰士用繩索沿著墻面滑落,小心翼翼地打量著這只被凍結的巨獸。一靠近陳的周圍,他們就本能地感到惡心,慶幸的是雪母的庇佑以及雪巨人本身超強的體魄讓他們很快適應了下來。
兩名雪巨人圍著陳轉了一圈,其中一名抬頭看著陳發散著紅光的眼睛,他本能地感到了畏懼。不過,現在這只野獸只是待宰的祭品。這名雪巨人戰士這么想著,并向長墻上發出成功的手勢。
完成了狩獵的雪巨人露出微笑,他們保持著遠古祖先沉默的性格,只是互相對視著笑了一聲。然后,紛紛放下繩索。
當所有雪巨人戰士都抵達光滑的冰面,他們用繩索將陳捆住。坎赫拉對著長墻發出富有節奏的吼聲,于是長墻從中間分出一道狹長的縫隙,陳在雪巨人戰士的拖拉下走了進去。
在馴服的長毛巨角鹿的拖拽下,被凍結的陳跟著雪巨人戰士們向著一處冰谷走去。狩獵巨獸的成功讓坎赫拉感到心滿意足,他終于在尤格拉氏雪巨人的新領地上做成了一件大事,這讓他更有信心去取代莫罕拉在族人中的地位。
但一隊突如其來的長毛巨角鹿打斷了坎赫拉的幻想,為首的長毛巨角鹿上莫罕拉面色凝重地打量著被凍結的陳。
“坎赫拉,把它放逐到幽暗的冰海深處。”
莫罕拉騎著高大的長毛巨角鹿俯視著坎赫拉,他的語氣里帶著不容置疑的氣魄。
“不,”因為長毛巨角鹿都用來拉陳的坎赫拉只能憋屈地抬頭仰視莫罕拉,他說道:“這是我給偉大雪母的祭品。”
莫罕拉目光中滿是嘲諷地注視著坎赫拉,他用手杖指著凍結的陳說道:“愚蠢,你覺得這是一條待宰的冰魚,不,這是會吞噬我們的野獸。”
坎赫拉還想反駁,但冰裂的聲音阻止了他。他看著臉色變得蒼白的莫罕拉,心里帶著最后一絲僥幸轉身。然后,他看見了一只正在嘲諷他的巨獸。
“跑!”
莫罕拉用雪巨人沉穩厚重的嗓音吼道,一眾長毛巨角鹿馱著莫罕拉帶來的雪巨人快速逃回冰谷。
而陳一口烈焰噴出,消融的冰面上坎赫拉和他手下的雪巨人長眠于此。
戰爭踐踏,陳抬起前腿猛踏冰蓋,一道道宛如閃電的裂痕迅捷地捕捉到逃跑的莫罕拉等雪巨人,寒冷的冰海隨后埋葬了他們。
不一會,冰谷被陳猛然撞開了一道裂口,失去首領的尤格拉氏雪巨人全都臣服地跪在冰面上。而那些悲哀的角魔們,當他們看見陳的一剎那,陳便無意間殺死了他們。
冰谷內,陳霸占著原本用來侍奉雪母的高塔地基。茫茫冰原的上空,炙熱的巨日也在壓制著寒冷的風雪。
發散著赤色的血目掃視著臣服的雪巨人,一些弱小的個體在陳的威壓下陷入了瀕死的絕境。
靈魂的視角展開,陳的目光集中在一位雪巨人法師的身上。只見那法師立刻雙目無神地趴在寒冷的冰面上,而他的靈魂在陳粗暴地搜查下近乎崩潰。
天界,一處永遠為皚皚白雪點綴的神之國度。在一場戰爭中失去了大部分族人的尤格拉氏雪巨人凄涼地圍在一座神圣的雕像前,他們在祈求神靈最后的眷顧。
風暴降臨,紛飛的雪花在雕像前凝成了一道寒冷的冰門。一位全身披著厚實毛發的牛頭神使從天而降,審視著附近卑微的尤格拉氏雪巨人。
“雪母憐憫你們,為你們開了一扇前往新世界的大門。但你等需要謹記,凡是給予你們的,你們皆需侍奉。這一次,雪母為你們尤格拉氏雪巨人尋找了一個還沒有神靈誕生的新世界,你們需要為這個世界烙印上雪母的痕跡。”
“這是我們的光榮,尤格拉氏雪巨人誓為雪母爭下一個新國度。”莫罕拉跪走在神使面前,謙卑地回答。
牛頭神使不置可否地哼了一聲,拿起手中的巨斧朝著冰門之內全力斬擊,一道細微的裂縫緩緩浮現。
“快給我進去,雪母賜予我的神力可支持不了多久。”
“走。”
莫罕拉拿著手杖,率先走進了那未知的新世界,放棄了尤格拉氏雪巨人最后的祖地。
“拿上這副卷軸,上面是你們需要為雪母搭建的登天巨塔。”
崩,記憶到此為止,陳看著面前因靈魂崩潰而死的雪巨人法師,一腳毀滅了這個高塔地基。
“你在挑釁真神!”
一位雪巨人法師突然從地面站起,他的雙目之中充斥著蒼白之色,渾身的皮膚散發著致命的寒意。
陳看著眼前被神靈意識操縱的信徒,不屑地用剛剛學到的雪母信徒通用的冰語回應:“你可以選擇殺死我。”
那位雪巨人法師蒼白之目中透露出冰冷的殺意,沒有絲毫的隱藏和掩飾。
“地界成形的那一天,我會親自來取你的性命。”
“那你可要快點,我估計到時候想殺我的神靈恐怕不會少。”陳很是無賴地回應,“至于現在,你應該擔心我會不會把這些忠誠于你的信徒全部殺死。”
“你盡可以屠戮,雪母的信仰終會降臨。”
“有些事差一步就是天差地別,前不久光明之主可是差點委托我成為他的大主教。”陳戲謔地俯視著腳下的雪巨人法師,他現在可是很清楚這些神靈的游戲。
蒼白之目的雪巨人法師再度以冰冷的語氣說道:“說出你的條件,玩弄智慧的狡詐野獸。”
“我允許你的信仰在這個世界傳播,但你不準許進入這個世界。”
“愚蠢,你擋不了我。”
“但其他神靈會,比如我頭頂的光明。”
沉默良久,無形的憤怒凝聚又悄然消散。“我答應你的條件,”蒼白之目的法師浮在半空,與陳平視道:“但我的國度需要一個大陸守護者的名額。”
陳為難地看著法師,“那不是我的籌碼。”
忽然,一陣風暴降臨,一只冰鑄的巨熊走入冰谷。那只巨熊走向蒼白之目的法師,開口說道:“天上的神靈,這只冰熊如何?”
蒼白之目的法師低頭看了一眼冰熊,浮空的身體猛然墜落到巨熊的背部。雪巨人信仰的鮮血染紅了純白的巨熊,巨人大陸的意志也隨之離去。
破碎的冰谷內,陳打量了一眼冰暴熊,扭頭離開了這塊是非之地。神靈們如何派遣麾下的眷族來到這個世界他也已知曉,很顯然他也阻止不了。不過值得慶幸的是,諸雖終究會降臨,但這一天不會是現在。
成功和一位真神隔空對峙,這種驚險刺激的經歷讓陳感到了由衷的愉悅,畢竟他可沒有吃虧。至于未來會不會招致這位神靈的報復,陳沒有想那么多。他很清楚這些神靈現在肯定是存在某種進入地界的限制,至于未來,陳不太覺得那么遙遠的事還需要自己考慮。如果真活了那么久,那他一定要嘗嘗神靈的滋味。
擁有了守護者的冰原平和了不少,至少陳在返程的路上沒有再遇到擋路的冰山。不過,他也察覺現在守護冰原的冰暴熊不太歡迎他在這里逗留。每當陳饑餓的時候,總會有幾只長毛巨角鹿出現在眼前,看樣子這位冰暴熊很不愿意讓陳在自己的地盤多待一天。
針葉林帶,剛剛離開冰原的陳與一群藍人相遇了。這些身披狩獵的野獸皮毛的藍人遠遠地打量著這只恐怖的災獸,本能感覺到畏懼的他們下意識地躲在了陳的輻射范圍之外。
陳看了一眼這些手持木矛,嘴里吐出簡陋言語的藍人,接著潛入了地脈之中。藍人們目睹著巨獸消失的場景,驚訝地跪在地面上,他們衷心地祈禱大神的庇佑。
東部平原奇相江,一群藍人圍繞著一個正方體建筑搭建著房屋,打造武器,處理食材。這群因陳的緣故而接手了角魔們留下的武器的藍人們已經和原來有了很大不同,當初最先進入正方體建筑內的一群藍人稱為了這個藍人部落的賢者,他們還為自己的族群取了個獨特的名字——陀黎。
這是一個平靜如常的陀黎人的清晨,女子采摘野果,男人則組隊狩獵。而在整個營地的中央,掌握著陀黎人大權的賢者一族則身著華麗的服飾到處巡視。
這些賢者身上的服飾還保留著角魔族粗獷的風格,正面只有一兩枚紐扣,穿著者的胸膛被暴露在空氣里。此外,服飾的背面還描繪了角魔族侍奉的神靈——暴風與掠奪之主的抽象符號,一個抽象的螺旋狀的圖案。
正午號角聲在陀黎人營地里響起,賢者們從狩獵到的野獸身上割下最肥美的肉食,恭敬地侍奉在營地中央正方體建筑前的兩個抽象符號前。這兩個符號一個類似野獸的頭顱,頭顱口中還有怒火噴出,另一個則是抽象的螺旋狀圖案。
奇相江入海口,陳沉默地待在江底,忍受著江水入海的沖擊和海水漲潮的洗刷。經過冰原上的數次戰斗,陳發覺受到這些外力壓迫之后,他對體內能量的掌控程度在緩慢上升。
贊頌的聲音再次從四面八方傳來,逐漸習慣被各種生靈祈禱的陳依舊保持著平靜。
屏蔽掉這些雜音,完成今日份鍛煉的陳爬上江岸。他低頭注視著江面,打算撈上一條大魚來滿足自己的口腹之欲。這時,對岸突然出現一群對著陳跪拜的藍人。
陳平靜地看著對岸的小人,他在奇相江進行自我鍛煉的這段時間已經習慣了陀黎人的祭拜。實際上若不是陳已經能夠壓制體內能量對外界的影響,這些陀黎人恐怕早就遭受了滅族的危機。
一頭扎進水中,陳一口咬住一條水面下游動的大魚,接著瀟灑地轉身回到岸上。在水中,某個溫柔的眼光默默注視著這一切,又悄然無聲地消失。
咬著一條活蹦亂跳的大魚,陳樂悠悠地鉆進不遠處的山林里,他可不想吃東西的時候還聽著那些陀黎人祈禱的祝詞。當陳離開以后,那些陀黎獵手們也重新回歸了本職工作,為部落狩獵野獸。
幸福地品嘗了一條大魚,陳的生活重歸于悠閑的狀態。巨人大陸依舊日復一日保持著擴張,各種奇妙的生物也開始在大陸上繁衍開來,神靈的信仰也在傳播。
“是時候回故鄉看看了。”
陳趴在林間的陰影里,心底再次浮現那個打算。而這一次,他的決定不會再因巨人大陸的局勢所改變。
奇相對水域的掌控已經基本完成,北部的冰原也誕生了另一位大陸守護者。而在廣袤的森林里,陳也感受到了新的同伴在成長。對于巨人大陸而言,陳也不再如往日那般獨特且唯一。
如此想著,陳先走到江面,早有感知的奇相默默地等在那里。朦朧的霧氣將兩位巨人大陸守護者的身影隔絕在世俗的眼光外。
幻化為曼妙女子的奇相踩著掛滿露水的草地,她指了指腳下的大地,又摸了摸自己的心。靈魂相知的陳很輕易地理解了她的意思,她將守護陳的地脈,在他不在的這段時間。
奇相走近陳的身旁,輕輕地在他的額頭上的短角吻了一下,一股溫潤的能量隨之洗滌了陳的身體。這是奇相的祝福,地龍之王將因此獲得在水中行走和呼吸的能力。
霧氣漸漸散去,奇相再次化為美人魚的形態,走入了寬闊的奇相江中。波光粼粼的江面上,數縷銀白的發絲若隱若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