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岸,地龍之王感受著身上被奇相加持的水之石魔法。他靜靜地站在海潮之中,那股曾經熟悉的來自大海的惡意沒有再出現。陳的嘴角露出了一個人性化的笑容,他扎進蔚藍的海面之下。
蒙摯拘來的索赫靈魂為陳了解海民的世界提供了諸多的信息,現在的陳就在去往海民的核心之地——拉第米奇海。
悠閑的海中旅途,戴著奇相不知耗費多少精力制成的水之石,陳第一次感覺到了被大海容納的舒暢感覺,連續多日的游動也沒有引來恐怖且麻煩的海妖。
沒有敵意的海洋世界對于陳來說是歡快的,地龍之王散發的溫暖吸引來許多的小魚。這些魚群先是謹慎地在地龍之王的遠處觀望,直到有小魚上前試探這個大家伙有沒有敵意。
體型龐大的陳自然沒有精力去嘗一嘗這些小家伙,于是,許多的小魚開始靠在陳的身旁。它們歡快地在地龍之王身旁較為溫暖的海水中游動,有不少朦朦朧朧間居然向陳提供了最為樸素的信仰。
歡快地甩著尾巴,陳在海床上崎嶇的地形間自由穿行。突然,數十個梭形物體在陳的頭頂快速游過。梭舟,通過索赫的記憶,陳知道這是海民一族的水中交通工具。
藏在海床上一塊巨石后,陳望著這些梭舟腹部的王族印記——一滴鮮血。
咕嚕,陳黑色的皮膚隱藏在海底,不緊不慢地跟在了這個王族梭舟群的后面。如同一個黑色的魅影,地龍之王緩緩潛行在舟群的下方,陳也隱約猜出了這個梭舟群里的王族成員身份。
椮鶴站在梭舟的小窗口旁,看著外面的景象。
“父王又殺了個守衛?”
站在椮鶴身后的護衛回應道:“宮廷里傳來消息,確實如此。”
“瘋病。”
一個從小就埋在椮鶴心里的字眼又冒了出來,這個詛咒了海民王族成員一生的魔癥。
“王子。”
闞游大將從梭舟的駕駛艙里走了出來,看到站在走廊里的椮鶴王子。
椮鶴抬了抬手,回應:“不用如此客氣,椮鶴。你看這人魚海,還是沒有任何的改變。”
闞游大將知道人魚海曾是椮鶴王子母親的故鄉,而椮鶴王子的母親就是在床上被犯了“瘋病”的王親手掐死的。
沒有聽到回應的椮鶴聲音有些嚴厲地問道:“現在離駐地還有多遠?”
“還有約莫十五日。”
椮鶴沉思了片刻,問道:“你認為貝訚此次去死亡海溝會如何?”
闞游愣了片刻,他瞄了眼椮鶴王子的雙眼,一時弄不懂這位王子是真掛念他的兄弟還是在想些什么不好的念頭。
“死亡海溝的事務多年以來已經有了規矩,應該是不會有什么大的意外。”
“嗯。”椮鶴王子不知是欣慰還是失望地揮了揮手,又獨自看著窗外舊年的風景。
梭舟群下方,潛行的地龍之王悄無聲息地接近一艘梭舟。正當陳快要貼近一艘梭舟的下方時,梭舟上附著的一條小魚突然發出尖嚎。
超頻的音波瞬間引起其它梭舟上同樣小魚的尖嚎,數十個梭舟腹部和兩側伸出超長的尖刺和管狀物體。
陳驚愕地看了看頭頂的管炮,火焰力量和水之石構成的雙層護甲附在身上。體型龐大的地龍之王利爪扣住頭頂的梭舟,一口火焰轟碎了梭舟的外殼。
四周的梭舟看著被地龍之王攻破的梭舟,威力強大的氣泡從筒口中噴出。
地龍之王用蠻力將抓住的梭舟橫在身前,擋住了大部分氣泡的轟擊。但仍有部分氣泡接觸到陳的身體,破裂瞬間迸發的高溫和沖擊讓這位地龍之王少有地感受到了灼燒感。
黑鐵般的皮膚上被氣泡擊中的地方浮現一圈紅色,但更多的傷害都被陳覆蓋兩層護甲隔絕。感受到一絲痛苦的地龍之王張開大口,一團團火焰噴向四周的梭舟。
大部分梭舟靈活地躲過地龍之王的報復,但仍有一些被擊毀。陳一邊盡量躲過飛來的氣泡,一邊將手里的梭舟拋出。
椮鶴所在的梭舟里,這位王子站在駕駛艙里,冷眼盯著這只突然冒出來的怪物。海巨神的指示自然是印在這位王子的腦海里,椮鶴王子也認出了這位地龍之王的身份。
梭舟外,見識到海民梭舟威力的陳趁著拋出的梭舟帶來的混亂,轉身潛入海底復雜的地勢中。
“王子,是否繼續追擊?”
椮鶴盯著地龍之王消失在海床上的黑色背影,下令道:“全速前往人魚海駐地休整。”
闞游大將應聲道:“是,王子。”
海床上趴著的陳失望地看著遠去的梭舟群,他還以為對方會進入這復雜的海床地形與自己一戰。不過,已經成功地試探出這個梭舟群戰力的陳也達到了自己的目的。
將梭舟群的信息傳到奇相那邊,陳繼續在海床上游走。去往拉第米奇海的路程還很長,在海洋被抑制了地脈力量的陳只能默默地游動。
前往海民人魚海駐地的一艘梭舟內,椮鶴王子獨自待在自己的臥室里。一面明亮的寶石鏡面前,椮鶴看著鏡中的自己。
“你放了那只怪物?”昏暗的沒有光源的臥室內,鏡面中的椮鶴詭異地張開了口。
坐在鏡面前的椮鶴王子似乎早已習慣了這一幕,他把玩著手里的海珠,眼神飄向窗外。
“他是個很好的合作者。”
鏡中人聽到椮鶴自言自語般地回答,發出瘆人的低笑聲。
“那個怪物剛剛可是打算殺死你。”
“如果我許諾他我不會再攻打那片陸地,那么我們之間就有成為朋友的可能。”
“很幼稚的想法,”鏡中人的臉龐悄然貼近鏡面,仿佛放大了幾分。“你覺得那個怪物會相信你?不要再做夢了,椮鶴。這個世界上只有我能幫你,你已經失敗過一次,為什么還要做這些徒勞的努力?”
椮鶴王子立馬將一塊藻布蓋在了鏡面上,平靜地說道:“因為我不想和魔鬼做交易。”
“等你失敗以后,椮鶴,我很期待你走投無路的模樣。相信我,椮鶴,只有我愿意助你完成那件不可能的事情。”
啪,神情平靜的椮鶴王子一拳擊碎鏡面,里面的聲音也戛然而止。
“瘋病?”
椮鶴再一次想起那個下午,他逃過宮廷侍從的阻攔,跑進生母的臥室。透過窄窄的門縫,椮鶴看見了那恐怖的一幕。
往日敬愛的父王如同一只暴虐的海妖,雙手死死掐住生母那細小的喉頸。恐懼的椮鶴一下子癱坐在冰冷的地面上,猛然間他看到了父王扭過來的眼睛,那雙暴虐中透露出莫名冷漠的眼神。
椮鶴曾經看見過那雙眼睛,那是上一次祭祀海巨神的日子,他曾看見過的那張海巨神面孔上的冷漠眼神。
“海民從來不需要海巨神的統治。”昏暗的臥室里,椮鶴低聲地自言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