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請詳細說說你的情況吧。”
等紅鶴與指間沙都進入了模組,安全屋中只剩周可兒和春因秋乏時,周可兒才緩緩開口,煞有介事地認真說道:“順帶一提,因為這是私人性質的咨詢,所以即使我認為你可能需要藥物治療,也是沒辦法給你開處方的,當然,我更傾向于不開藥,因為那玩意兒對神經的損傷可能更大,得謹慎使用。”
“嗯,是這樣的。大致是從幾年前,大概是四五年前吧,我開始不停地做噩夢。
一開始還好,持續的時間并不長,也只是一些零碎的片段,并沒有對我的生活造成多大影響,我有時甚至會把這當作一部情節跌宕的電視劇來看,偶而還會震驚于自己天馬行空的想象力。
但問題是...這個夢持續的時間越來越長,最后幾乎只會夢到這個...”
春困秋乏頓了頓,歪著頭想了想,繼續道:“就好比,如果你只是斷斷續續地觀看電視劇,那并沒有多累,因為中途有時間休息,但若換作是連續的電影,而且還是會持續一整個晚上,從你開始睡,直到你醒過來為止,那就實在令人筋疲力盡了。這讓我即使在睡夢中也得不到休息。”
“嗯...你的意思是,你在做夢時,并不會感到自己在休息,反而更加疲憊,而且那些夢并非胡亂的,碎片式的,毫無關聯的,而是有相對固定的...連續性的情節?就像電視劇或者電影那樣?”
周可兒一邊思考著一邊問道,手里沒個用來摁的圓珠筆讓他有點兒不習慣,只好不停地摩挲著手杖上的寶石作為代替:“那么,你還能記得你夢到了些什么嗎?方便的話,不如講你我聽聽?
舊紀元有句老話,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這并不完全荒謬,我曾經遇見過反復做同一個夢的病人,而你這個情況,說不定是那種情況的變種...這也不是沒可能。”
“我夢到,死人。不,不是死去的人,而是人不停地在死,你懂我意思么?而且,我并不確定那些家伙能不能被稱作是人。
可如果不是的話,我也不知道該如何稱呼他們。我并沒有在現實中見過那些家伙的形象,甚至都沒聽說過。你不介意的話,我可以描述一下他們的特征:
有長著潔白翅膀,頭頂光圈的,有頭上長著像是山羊角之類的玩意的,還有一些奇形怪狀,根本不似人形的,一團漆黑的陰影,或是有許多手臂以及頭顱的畸形人,再加上一些如同章魚一般,有著巨大觸手,肉塊一般的怪物。
如果我沒想錯的話,那場面或許可以算得上是一場戰爭,他們不停地沖鋒,又不停地死去。”
春團秋乏說到這里,喘了口氣,見周可兒沒有說什么的想法,就繼續說道:“除此之外,我在這個夢境中,似乎是通過某一個人的視角進行觀察的。
雖然我不能說話,也不能動,但能聽見,看見他們的行為。只可惜我聽不懂他們使用的語言,聽上去可能有點兒像是舊紀元的語言之類的,但也不大可能,因為我并沒有學過,甚至都沒有聽人說過舊紀元的語言,沒理由會在夢中出現這個啊。
難不成人在做夢時會掌握某種自身甚至都沒聽說過的技能嗎?”
“呃...的確有人在罹患精神疾病之后,迅速掌握了某種本來不會的技能...但那都是建立在曾有所接觸的情況下,可能是精神錯亂在巧合之下給患者帶來的一定程度的安慰劑效應,從而促使患者在短時間內,嗯...習得某種技能。
但你這種情況....按照你的說法,只是在夢中出現這種語言,但你本身并沒有掌握它,是嗎?那它是某種確切語言的可能性就不太大了,很可能只是在夢中胡亂,隨意組合的音節。
但也不排除那的確是一種語言的可能性...你能復述幾句嗎?我聽聽看,如果的確是某種舊紀元語言的話,那...”
周可兒斟酌著說道。
從聽到春困秋乏一開始對夢境內容的描述來看,他就有點兒感到不對勁了。
如果沒錯的話,她口中所提到的怪物,或許是天使惡魔之類的,舊紀元的神話生物。而且...那場景聽上去,倒有點兒像舊紀元最終之戰的情景,但周可兒也并不清楚,
他暫時不打算把這個猜想告訴春團秋乏本人。
“呃....我記不清了,我沒辦法記住一種我根本不懂的語言。不過,有一個詞匯在夢中反復出現,似乎是我在夢中變成的那個人的名字,但我也不確定。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應該是這么說的...”
春困秋乏回憶著說道。
“龐貝羅。”周可兒念叨了幾遍,猶豫了一會兒才說道:“這個發音的確是一種舊紀元語,但它們組合起來...并不能構成什么詞語,或者傳達什么意思,但若是姓名的話,倒也說得過去...”
不知為何,周可兒總覺得似乎在哪兒聽到過這個名字,有點印象。
應該就是最近的事,但實在是記不起來了。
“這樣嗎?如果需要的話,我下次試著記下一句話,有機會再復述給你聽吧。那么,這就是大致的情況了,你有什么結論嗎?”
春團秋乏點了點頭,隨后看著似乎在沉思的周可兒,開口問道。
雖然她看上去似乎并不抱希望。
“...”
周可兒沉默了一會兒,他的直覺告訴他,春困秋乏身上的情況絕對和舊紀元那些破事兒有關,但又沒有確切讓據,這個推論略嫌武斷。
再者....即使告訴了春團秋乏他的推斷,人家也不一定會相信吧,反而會覺得...要么周可兒在耍她,要么覺得周可兒徹底是個妄想狂加神經病。
“呃..”
最后,周可兒嘆了口氣,搖了搖頭,無奈地聳了聳肩:“好吧,我得說,我暫時沒想到什么針對性的方法。如果只是要試著用和你的情況相似的,用于治療一般情況的,具有普適性的方式,那沒必要讓我來說,也不一定有用。
這樣吧,我回去好好想想,順帶查查資料,如果實在是沒辦法的話,我就去問問那些所謂的專家好了,下次見面的時候給你個準信。怎么樣?”
“也行吧。”
春團秋乏聞言,并沒有太過失落,畢竟她早就已經料到會是這個結果了。
“那么,就讓我趁現在,再舒舒服服地睡一會兒吧。不知道為什么,在游戲里睡覺,卻不會做噩夢呢。”
春困秋乏打了個哈欠,重新趴在沙發上,瞇著眼睛含糊不清地嘟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