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美珍又說道:“你也知道,我小時候多想從政,他說不讓就不讓,怕我從政會因為他的關系而走了捷徑,我才去做藝術。所以你也不要怪我爸,我也知道明國這件事上我對不住你。”
說完這話,她滿臉愧疚。
“你別說了,先躺下好好休息吧。”
余美珍忽然緊緊地抓住余美玲的手,并向劉尚之喚道:“尚之,你過來,坐到這邊來。”
劉尚之見她喚自己,走到床的另一側去,在床沿也坐了下來。
余美珍左手拉著左床沿的余美玲,右手拉著右床沿的劉尚之,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對劉尚之說道:“尚之,這輩子我最對不起的人就是你了。可嘆自己跟你結婚二十多年了,卻沒給你生下一兒半女。”
劉尚之伸出沒被她拉著的右手,在她頭發上撫摸著說道:“你又說傻話了,今生我能擁有你,是我劉尚之最大的福氣了。你趕緊把身體養好,我現在就把一切事業拋了,陪著你,等你好了,我們一同周游天下,你說好不好。”
余美珍凄然一笑,看著劉尚之說道:“太晚了。今晚我就要走了,感謝你陪著我渡過了如此美好的一生。尚之,我走之后,你再去娶一個吧,說不定能替我為劉家開支散葉。”
“又說什么傻話。”
“自己的身體我自己知道,我堅持著意志從里邊出來,就想跟你、跟美珍說幾句話。現在說完了,我要走了……”
她平靜地說完這句話,含著笑,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劉尚之輕輕地喚道:“美珍,美珍……”
但余美珍卻并未回應,仍然滿臉笑意地靠在那里一動不動。
江羽龍看著她,雖然現在的余美珍一臉蒼老與干瘦,但她拉著劉尚之之手后的滿臉笑意與她說的那些淺白的情話,卻讓人動容。
或許她對這一生已心滿意足,或許她對劉尚之深愛至切,她現在病顏雖丑,笑容卻是美好無比。
“美珍姐……”余美玲漸漸感覺到余美珍的手指已經僵直,她掌中的余溫正漸漸散去。
劉尚之摸了一下余美珍的鼻息,說道:“她好像……已經走了……”
江羽龍看余美珍不對勁,第一個反應過來,到門口喚道:“護士!護士……”
張蓓荷與那廚娘已撲到余美珍病床邊上,兩個人的眼淚與余美玲一起“嘩啦啦”地往下淌了。
方才那位護士長帶著兩名護士與一位病房醫生,匆匆忙忙地進病房來了,先簡單檢查了一下余美珍脈搏,又對她進行強力急救,全都無濟于事。
那醫生對劉尚之抱歉地說道:“病人走了。劉董,節哀順變吧。”
劉尚之仍然緊抓著余美珍的手,說道:“不可能!你再試試。”
護士長說道:“是走了,剛才應當是回光返照,我們無能為力了。”
江羽龍想不到余美珍會走得這么快。
雖然他見到余美珍,今晚算是才第二次見她,但這位在張蓓荷口中曾經風華絕代的美人,如今應當不到五十歲就被病痛折磨而走,他不禁感慨生命脆弱無比。
劉尚之忽然對余美玲說道:“美玲,我想把我所有的資產全捐了,為美珍超渡,求她下一輩子安康。”
余美玲勸道:“姐夫,我知道你現在很悲痛,我也很悲痛。我們先把姐姐后事辦了再說。”
余美珍走的第二日,也就是一月二十五日,她的葬禮在尚龍投資的尚龍大酒店舉行。
江羽龍作為余美玲認的干兒子、余美珍的干外甥的身份來參加,余金霞挺著馬上就要生了的肚子也來了,張蓓荷、余美玲當然也來參加了葬禮。
林奮英也來了,但他見余金霞也在,悄悄地躲在一旁,不敢出現在余金霞面前,卻又偷偷地看著余金霞的肚子。他不止一次地偷看,讓江羽龍感覺有點奇怪。
劉尚之在葬禮上宣布,尚龍投資即將注銷,他還要把所有對外投資的股份全轉讓掉,轉讓股份所獲得的資金,將成立一個余美珍慈善基金,用于慈善公益活動,為他的愛妻余美珍超渡。
雖然在余美珍去世時江羽龍聽到劉尚之這么說過,但他對劉尚之把所有股份都賣掉、并將尚龍投資注銷的事,仍然感到很意外。當然,尚龍投資的股份,也包括了投在青城鋼鐵的股份。
歲月無情,病痛無奈,死亡無解。
林奮英卻在葬禮中隱隱約約地感覺出劉尚之的陰謀,甚至感覺到余美珍之死就是劉尚之精心謀劃的結果。
若是余美珍之死是劉尚之所為,那劉尚之真的太可怕了,竟然連結發妻子都敢害死!他在想,劉尚之應當是在為那個替他生了兒子的女人掃清障礙吧!
至于慈善基金的事,林奮英太清楚了。管理基金的人仍然是劉尚之,慈善不慈善,還不是由劉尚之說的算?
但這又關我林奮英啥事呢?
現在關乎我林奮英最重要的事,是劉尚之竟然以林奮英名義,把兩老從福建給“脅持”到青城,然后脅迫林奮英必須聽從指揮!
葬禮結束,人群漸散。
因怕被余金霞撞見,林奮英想悄悄地離開,卻被徐國龍叫去見劉尚之。
劉尚之在尚龍大酒店也有一套辦公室。
林奮英一進辦公室,劉尚之就對他說道:“見到余金霞了嗎?”
“嗯。”
“沒跟她打聲招呼嗎?”
“沒,人太多了,怕影響她的名聲,我不敢上前跟她打招呼。”
劉尚之猛地將辦公桌上一堆物什推散到滿地上,沖著林奮英吼道:“怕影響她名聲?你怕影響她的名聲嗎?”
“是啊。”
“還理直氣壯地敢說‘是啊’?你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誰的嗎?”
林奮英忽然猶豫起來,因為他確實不敢確認,余金霞肚子中的孩子到底是不是他的。
劉尚之罵道:“余金霞第一個男人是你吧?你敢說不是嗎?”
林奮英一驚,怎么余金霞連這種事都跟她姐夫說?
劉尚之似乎看穿他的心思,又罵道:“你現在還以為她跟我也有一腿嗎?你知道她是余美珍什么人嗎?她一愛上你,就跟余美珍說了!余金霞這可憐的孩子,是我親手給她推給草包江大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