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了武三匯報的情況,吳茵茵的驚怒和后怕簡直是無以言表。
差一點,就差一點,要不是大哥的舉動,加上她深受刺激后不愿就此放手,差點就被人害慘了!
用屁股都能想明白,農川木無緣無故,偷偷摸摸一個人往西面跑干什么?
附近只有兩大陣營,他當然不可能是去偷襲龍門,那么剩下的答案就很清楚了,那個家伙,極可能暗通款曲,吃里扒外!
吳茵茵急得腦門生汗,趕緊帶著武三,來到了不遠處的另一棵大樹下,卓沐風正閉目運功,一派閑適安然。
林白率先發現二人的異狀,不由問道:“四妹,你們的臉色怎地如此難看?”
吳茵茵冷笑道:“臉色再難看,也總比被人出賣了還不知道來的強!”
好沖的口氣,林白暗暗咋舌,心說自己沒得罪她啊,再一仔細琢磨她的話,頓時悚然動容。
此時卓沐風也睜開了眼睛。吳茵茵當即叫道:“大哥真是好心態,都火燒眉毛了,還有心思練武。”
“別陰陽怪氣的,發生什么事了?”卓沐風淡淡道,沒慣著對方。
吳茵茵咽了口氣,面對這位大哥,她莫名有種敬服的感覺,遂乖乖道:“大哥有所不知……”
等她迅速說完,林白已經是滿臉殺機,手不自覺握住了劍柄。他生平最恨的事情就是背叛。
令三人意外的是,卓沐風卻是一臉平靜,絲毫不見怒色,只不過三人沒有看到,在他那雙深邃平穩的眼眸底下,劃過了怎樣冰冷的光芒。
吳茵茵恨道:“大哥,農川木應該沒那么大的膽子,而且從此前葛榮的一系列反應看,背后的指使者多半就是他!
那個背信棄義的家伙,必是暗中投靠了四派,以我們的性命來換取四派的原諒,我們應該趁早將他控制起來!”
武三獰聲道:“我現在就讓弟兄們去準備。”
“慢著!”
卓沐風冷喝一聲,阻止了怒氣沖頭的武三,口中淡道:“這樣做于事無補,我們還不知道內情,不可憑自己的判斷就冤枉別人。何況,就算葛榮背叛了,但你知道他和四派到底是什么關系嗎?雙方又進行到了哪一步?”
吳茵茵咬牙道:“亂麻需用快刀斬,等抓到葛榮,一切不就清楚了。”
卓沐風暗暗嘆息。吳茵茵的能力無疑很強,但這女人仍免不了大部分江湖人共有的毛病對頂級勢力畏之如虎,以至于她心焦如焚,幾乎無法冷靜思考。
卓沐風笑道:“這樣做確實可以,但也等于打草驚蛇,會讓四派警覺。到時候四派還會有其他的行動,防不勝防。”
“那依大哥之見,又該如何行動?”
吳茵茵躁動焦急的情緒,在見到卓沐風淡然若定的微笑后,竟神奇地有所緩和。從樹下盤坐的身影身上,她像是感受到了一種泰山篤定般的沉穩力量,即便天塌山傾亦無法令他變色。
這種風度,無疑感染了在場三人。吳茵茵腦中電光一閃,叫道:“莫非大哥的意思是,先抓了農川木?”
卓沐風微顯訝異,略帶贊賞地看她一眼。
吳茵茵恢復了平靜,思維也飛速運轉起來:“這個想法是好,只是抓起來有難度。農川木只有一人,除非我們滿山遍野地找人,但那樣勢必會引起葛榮的注意,還是會打草驚蛇。”
卓沐風手掌按地,緩緩站了起來:“不然!假設農川木是葛榮和四派溝通的橋梁,那么他的安全必定是重中之重……剛才聽你們說,暗哨所追蹤的路線,十分僻靜?”
這次說話的是武三,恭敬道:“回稟大爺,確實如此。根據暗哨的說法,似乎搜山隊伍全都沒有靠近那條路,應該是葛榮故意安排的結果。”
“這就對了。”
卓沐風緩緩從三人中間走過,說道:“葛榮從一開始便派人搜山,從暗哨匯報的情況看,農川木顯然不止一次去過西面。
那么為了保證安全,我想農川木不會隨意從不同的道路來回,因為生怕會發現,所以他應該會選擇同一條確定隱蔽的路。”
三人細嚼話意后,不由得暗暗吃驚。
同樣的線索,他們束手無策,石小草卻能從先前的點點蛛絲馬跡中,迅速做出分析,直指問題本身。這等敏銳度和洞察力,簡直是教人嘆為觀止。
吳茵茵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想法,控制不住地反嗆道:“大哥未免太武斷了吧!就算是有一條隱蔽的路,但正因為多次來回,才有暴露的風險。還不如每次隨機應變,選擇不同的路。”
林白和武三對視一眼,這么想,似乎也有道理。
卓沐風走到了高坡邊緣,雙手負后,挺拔頎長的身軀屹立在夕陽的光彩中,聲音沉穩:“我做出如此判斷,還有另一個原因。”
“什么原因?”不止是吳茵茵,另外二人也是一臉的好奇。
“假如你們是葛榮,你們會放心農川木一個人來去嗎?我指的不是忠心問題,而是說,萬一農川木中途被人綁架,或是出了什么意外,然后背叛了葛榮,等他回去后,葛榮自然是一無所知。那么為了預防這種情況,葛榮會不會做出什么舉措?”
這個問題一拋出來,三人都有點懵住了。因為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他們根本還沒來得及思考這么多。
憑心而論,假如他們是葛榮的話,真未必會想到這一點,可既然卓沐風提出了,三人也只好試著易地而處,思忖自己會用什么辦法去預防。
思忖了好一陣功夫,林白和武三還是毫無辦法,吳茵茵突然道:“派另外的人去監視農川木!”
背對三人的卓沐風,假面下的唇角輕輕一勾:“不錯,這是最方便的辦法,而且監視的人,不僅要足夠忠心,還要足夠隱蔽,連農川木都無法察覺。如此一來,就算有人抓了農川木,那么他們也有機會及時將情況告知葛榮。”
吳茵茵一拍額頭,美眸中綻發出漣漣異彩,盯著前方站立如松的男子:“我懂了,農川木此人輕功高明,為了保證能監視他,葛榮就只能命令農川木,每次都走同一條路線,好安排監視者躲在沿途,以便觀察。”
林白和武三面面相覷,愣神之后,俱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震駭之色。他們吃驚于吳茵茵能勉強跟上石小草的思維,但更震駭于石小草如此可怕的分析力。
換成他們,僅憑眼前的線索,哪里能想到這些彎彎繞繞?估計就算真去抓農川木,什么時候掉入葛榮的圈套都不知道。
太可怕了,這才是江湖首腦平常的思維模式嗎?
看來他們只能當一當執行者,聽聽命令,跑跑腿就好。這種首腦是做不來的,別哪天被人陰了還不知道怎么死!
“大哥果真厲害!”吳茵茵亦是發自真心地贊嘆道。
卓沐風并未回頭,語氣淡然:“這只是我一廂情愿的分析罷了,也許葛榮根本沒想那么多。不過既然到了這一步,不妨就先照著這個思路去抓農川木吧。若失敗再想其他辦法。”
他故意沒說讓誰去辦,存了考究的心思,吳茵茵果然沒教他失望,頷首道:“我立刻去找二哥。”
監視者既要忠心,武功也不能差,注定人數不會太多,唯一的問題是躲在隱蔽位置,沒辦法大張旗鼓去找。
在他們陣營中,實力超凡,感應力驚人的魏琛最適合去破局!
臨走時,吳茵茵看了一眼前方岳峙淵的背影,心中沒由來冒出一個念頭,若大哥不是長了一張毀容般的丑臉,怕是稱得上人中之龍。
察覺到自己的心思,吳茵茵的臉色微不可查地一紅,暗罵自己不要臉,連忙疾步去找魏琛。
魏琛知道了來龍去脈后,當即偷偷出發,在暗哨的指引下,來到了失去農川木位置的地點。
等暗哨離去,魏琛功力運足,宛如一道輕煙般竄上樹叢,足尖輕點之間,枝葉只能看到顫動的輕微幅度,若不湊近仔細觀察,絕難發現。
魏琛沿著西面方向盤查,他極有耐心,隱匿蹤跡的同時,不忘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找了足足一個多時辰,就在他內力消耗了五六成時,終于在漸漸漆黑的夜幕中,發現了不遠處樹叢中暴露的一只腳。
呼吸屏住,魏琛不敢大意,功力運轉到極致,宛如獵豹般靠近對方,當欺近一丈時,手刀旋即如雷霆閃過。
那名男子還沒反應過來,就已被控制,只能以驚駭欲絕的目光看著突然出現的魏琛。
魏琛對朋友很講道義,但不代表是個心慈手軟之輩,一番逼供后,順利從對方口中得知,此人果然負責監視農川木,且還是最后一崗。
每次農川木返回后,他們六名監視者便會向葛榮匯報時間,由間隔時間,來推斷農川木有沒有出過事。
看了邊上的計時沙漏一眼,魏琛將對方弄昏,自己潛伏在樹林中等待。不多時,一道人影乘著月色而來,身材矮小,神情謹慎,不是農川木是誰。
確定四周沒人,當農川木經過時,魏琛倏然暴起,經過調息運至十成的功力令他快若虛影,刀光乍現便如霹靂怒斬。
農川木還來不及發出大喊聲,剛剛閃開刀芒,只覺得背心一麻,已經被魏琛所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