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烈交火的戰場不會因為某一個人的陣亡而停止,哪怕這個人是最高長官,這個時候的國軍,陣地上軍銜最高的人都會順勢接過指揮權,讓弟兄們繼續戰斗,中日大戰剛剛開打,國軍老兵的精氣神還在,還不會產生大規模的潰敗!
和敢死連一同在新鎮北邊防守的是一營,漫長的戰線上只有兩個連,還有一個連和營部人員是最后的預備隊,他們要防守四個方向,另外兩個營的壓力更大,師部就在新鎮,余子溫不敢有絲毫的懈怠!
“砰、砰、砰……”
兩個連,里面的神槍手不會很多,雜亂的槍聲在漫長的戰線上響起。
“砰、砰、砰……”
彎腰朝前進攻不是善茬,他們在奔跑著尋找掩體,然后蹲下來迅速的朝著開槍的弟兄們射擊!
“噠噠噠……”
“咚咚咚……”
“轟、轟、轟……”
鬼子的輕重機槍、擲彈筒一直在等待,國軍一展開反擊,鋪天蓋地的子彈和榴彈奔著一營的戰壕而來……
“噗、噗……”
“啊!”
……
不停的有弟兄被榴彈炸飛,更多的弟兄被鬼子的機槍子彈擊中,慘叫聲不停的從戰壕里面傳來,他們有的人甚至還沒來的及開槍。
“癡線啊!(傻子)不知道在戰壕里面躲著?”馮鍔在彈坑里面咒罵著,然后又重新探起身來,繼續開槍。
“砰!”
開完一槍,馮鍔馬上縮回來,他實在是被鬼子的炮火和機槍子彈打怕了。
“營長,弟兄們傷亡很大,擋不住,鬼子沖上來了!”
一個弟兄指著前面越來越近的鬼子,憤怒的叫著,一營本來就很稀少的神槍手在這一輪對射中已經只剩下了一個,如果再不全線開火,恐怕就只有等著跟鬼子拼刺刀了。
“讓弟兄開火,輕重機槍不要節省子彈,不要跟鬼子的機槍對射,給我朝鬼子沖鋒的步兵突突!”
一營長看著二百五十米外不停超前進攻的鬼子,痛苦的下了決定。
進攻新鎮北面防線的鬼子只有一個中隊,兩百多人,可是他們后面有步兵炮中隊、迫擊炮小隊和重機槍小隊的火力支援,這戰斗力就不能簡單的用人數來形容了。
“給勞資打!”
敢死連連長林元大聲的呼喊著,命令所有人開火。
“噠噠噠……”
“咚咚咚……”
“砰、砰、砰……”
新鎮北面的防線,終于全線開火,陣地上的捷克式輕機槍和民二四式重機槍從不同的方向組成了一道死亡的彈雨朝著小鬼子潑去,戰斗驟然打響。
沖鋒在前的十多個鬼子瞬間被彈雨打成了馬蜂窩,身體顫抖著倒在新鎮的土地上,小鬼子不愧是精銳,其余的小鬼子條件反射一樣立即就地趴下或者半蹲開始反擊,空氣之中子彈亂飛,沙袋被打得噗噗響,蓬起一團團的泥霧。
鬼子的機槍繼續在噠噠噠的咆哮起來,宛如蝗蟲的子彈迎著一營和敢死連的陣地招呼而來,鮮血在噴濺,慘叫聲此起彼伏。
“轟!”
躲在鬼子步兵中間的擲彈筒也開始了轟鳴,陣地上的沙袋掩體不斷被炸飛,到處都是爆炸聲,到處都是子彈的呼嘯聲。
“小鬼子!去死吧!”
馮鍔趴在了彈坑的邊沿,怒吼著給自己打氣,避免自己被雜亂的彈雨嚇回彈坑。
“砰、砰……”
馮鍔不停的怒吼著射擊,通過子彈宣泄著自己心中的恐懼和憤怒。
鬼子一邊這幾,一邊嗷嗷叫的朝著國軍的陣地猛撲,不時爆炸的榴彈完全是鬼子擲彈筒手和迫擊炮的表演,整個陣地籠罩在一片硝煙之中。
到現在為止,62團的迫擊炮仍然沒有開火,至于新鎮里面的山炮連,現在完全就是不敢開火,那是他們最后的靠山。
“噗咚!”
正在拉動槍栓的馮鍔感覺一個重物砸在了自己彈坑的旁邊,探起頭來看去,一個弟兄的尸體就橫在他的前面,痛苦的嘴唇不停的朝外涌動獻血,他的腹部以下已經不見了,這應該是鬼子步兵炮的惡行。
“兄弟,怎么辦?你告訴我該怎么辦?”馮鍔驚慌的問著,盯著這個弟兄痛苦的臉龐。
“咕、咕咕、咕……”
這個弟兄很想說點什么,可是從嘴唇涌動而出的全是血沫,幾下過后,這個弟兄就沒有了反應。
“怎么辦?怎么辦?”
馮鍔不敢看這個弟兄的臉,整個人一滑躲在了彈坑的底部,頭上是呼嘯的子彈,可是他的整個身體已經開始顫抖。
“我沒辦法把自己當成死人,怎么辦?”馮鍔嘀咕著,步槍被他緊緊的抱在了懷里,他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已經丟失的干干凈凈。
“對,李成林告訴我這個有用,試試!”
馮鍔用顫抖的雙手從上衣口袋里摸出他那包沒拆封的劣質香煙,摸出一根放在嘴上,可是這個時候馮鍔才發現,自己沒洋火!
“火、火、火……”
馮鍔現在一門心思就是想點燃口中的香煙,抬起頭,朝外看去。
硝煙彌漫的戰場上不缺火,到處都是炮彈引燃的火,有的引燃了陣地上的木頭,有的引燃了陣地上陣亡弟兄的衣服,這個時候,跳動的火光就是馮鍔的希望。
“轟!”
一發榴彈在彈坑的旁邊爆炸,馮鍔仿佛沒有反應,口中仍然在嘀咕著火、火、火。
“撲簌簌……”
散落而下的泥沙澆了馮鍔滿頭滿臉。
“那里!”
馮鍔的眼中,離他五十米的地方,就有一根燃燒的木頭;馮鍔抱著步槍,吊著煙,翻滾出了彈坑,在戰壕里面瘋跑。
“撲簌簌……”
戰壕里面,不停的有泥沙落下,馮鍔執著的朝著眼中的那根燃燒的木頭奔去。
“噗咚!”
馮鍔終于摔倒了,他是被一個弟兄的遺體絆倒的,這個弟兄剛剛還在戰壕上朝著鬼子射擊,一晃就摔倒在了馮鍔的面前,馮鍔來不及躲,一下子就摔倒在了地上。
“啊!”
馮鍔從地上抬起頭來,發現倒在自己腳邊的弟兄被鬼子擊中了腦袋,紅白之物順著鋼盔朝地上流淌,腦袋已經無力的垂落在泥土里。
馮鍔尖叫著,他口中的香煙已經掉在了地上,被鮮血染的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