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6日，鬼子重兵壓向了馬回嶺一線，第一兵團的前沿部隊已經全線和鬼子交火，炮聲轟隆，硝煙遮天，鬼子的這一次進攻無比的堅決。
為了突破馬回嶺，鬼子集中了飛機和大炮，連續的轟炸之后，全線推進。
可是在瑞昌一線，因為地形的限制，鬼子的飛機轟炸效果卻并不那么好。
“嗡……”
馮鍔沒有等來鬼子炮兵的轟炸，出現在天空中的是鬼子的飛機，正呼嘯著撲向陣地。
“全部進掩體！”
龍佐才并沒有命令士兵朝天射擊，軍官們都在呼喊著讓弟兄們躲避轟炸，相比于朝天射擊有可能打下飛機的幾率，陣地上的步兵死亡的要更多，更慘。
“他女馬的，鬼子瘋了，怎么還來飛機了呢？”
六十一團的團部，馮鍔總算是享受了一次特殊待遇，和龍佐才一起蹲在了里面。
“怎么？前兩天沒有飛機嗎？”
馮鍔詫異的問道。
“沒有，最多就是鬼子的山炮和野炮轟炸，要不我們怎么守這么久都還在，如果鬼子的飛機天天來，恐怕六十一團快死絕了。”
龍佐才搖著頭，飛機轟炸不比山炮和野炮，那一旦死人，就是幾十個幾十個的死，航彈的威力太大了。
“噠噠噠噠……”
呼嘯而來的飛機并沒直接投彈，鬼子的飛行員露出猙獰的面容，俯沖著從畢望山陣地上掠過，使用機載機槍瘋狂的朝著陣地掃射。
“噗噗噗……”
機載機槍發射的子彈打在畢望山上，噗噗聲中塵土飛揚。
“他女馬的，小鬼子，槍法不行啊！哈哈哈……”
戰壕中留守的弟兄大笑著，在他們的視線中，鬼子的子彈都很少擊中戰壕，更不用說給留守的弟兄造成什么損失了。
“別嚎了，藏好！”
班長大喊著，呵斥這露頭的弟兄，鬼子在天上飛，機槍打不準很正常，現在他只祈禱航彈別落在戰壕上。
“嗡嗡嗡……”
鬼子的飛機在掃射之后并沒有飛走，四駕飛機在天空中盤旋了一圈又回來了，發動機轟鳴的聲音逐漸清晰，鬼子飛機再次朝著畢望山俯沖。
“噠噠噠……”
又是新的一輪機槍掃射，這次再也沒有弟兄敢抬頭嘲諷，機槍的子彈全都打在陣地上，越過戰壕，激起漫天的塵土。
“嗡嗡嗡……”
第二輪過后又是第三輪，鬼子的飛機再次俯沖。
“都盯著點，別蹲在機槍的彈道上！”
班長大喊著，在他的想法中，鬼子的飛機可能只是來掃射的，不然不可能如此再三的俯沖都不下蛋。
可是這次鬼子的飛機不掃射了，仿佛剛剛的兩次掃射耗光了他們的子彈一樣。
“啾啾啾……”
航彈呼嘯著，帶著刺穿人耳膜的聲響，落向畢望山陣地。
“轟、轟、轟……”
震天的爆炸聲中，陣地被淹沒在一片火光和煙塵之中，山體不斷的震顫，無數的山石和泥土被轟到了半空之中，伴隨著彈片，在沖擊波的動能之下，肆意的橫飛，橫掃著他們遇到的所有障礙。
“他女馬的，真是怕什么來什么。”
班長很不幸，他所在的戰壕被航彈命中，這也許是他腦海中最后產生的想法。
“轟、轟、轟……”
爆炸還在繼續，鬼子的四駕飛機不停的掠過畢望山，航彈一顆接一顆的落在陣地上。
昨天晚上剛剛修補完成的陣地沒能抗住航彈的洗禮，只要被航彈命中，就是一個碩大的彈坑。
“噗噗噗……”
爆炸產生的彈片和沙石擊打著山上不多的植被，撞擊著山體，最后和山體化為一個整體。
當然，這中間不乏戰死士兵的軀體，有鬼子的，也有六十一團的，鬼子的航彈并不會區分敵我，只要在爆炸威力范圍內，所有的肉體都扛不住。
在掩體之內，馮鍔同樣在痛苦中煎熬，爆炸的轟鳴聲讓他的耳朵里嗡嗡作響，從掩體入口涌進來的泥土和硝煙摧殘著他的肺部，身體上的疼痛能忍受，可是不停的咳嗽已經讓他的嗓子冒煙。
“進入陣地！”
等馮鍔搖晃著腦袋抬頭看的時候，龍佐才張大著嘴巴正在呼喊。
他聽不清楚在喊什么，可是往常的經驗告訴他，肯定是在讓弟兄們進入陣地。
“唰唰唰……”
“呸！”
馮鍔慢慢彎腰，隨著他的動作，身上的泥土簌簌的朝下落，吐出嘴里呆著泥土的唾沫，灰頭土臉的站了起來。
沖出掩體的馮鍔放眼望去整個陣地已經變得一片狼藉，大大小小的彈坑密布在整個陣地上，眼前的交通壕、戰壕成了斷斷續續的破碎形狀。
沒有看到陣地上有人，隨著馮鍔挪動腳步，幾件像是人體零件的殘留物在浮土間若隱若現。
馮鍔對這已經習慣了，在戰場上，他見過太多弟兄被炸的尸骨全無，沒有在第二道戰壕停留，馮鍔直接越了過去，借助這戰場上的彈坑，不停的跳躍。
“我去前面，如果你們團長問起來，就告訴他不用管我。”
馮鍔在第一道戰壕停留了一下，拉住旁邊的一個中尉說完之后，就跳了出去。
“哎！馮營長？”
軍官試圖叫住馮鍔，可是馮鍔已經從戰壕的邊上滾了出去，幾個跳躍間，消失在軍官的眼中。
“咔嚓！”
馮鍔在一個彈坑里面爬了想下來，推彈上趟，靜靜的等待著鬼子的攻擊。
“五十米，足夠了！”
馮鍔又回頭看了看，他離戰壕只有五十米，這中間有很多大大小小的彈坑，撤退時候的掩體足夠了。
和馮鍔的預計一樣，出現在視線中的鬼子仍然只有兩個小隊左右，他們散的很開，彎著腰朝陣地奔過來。
“砰、砰、砰……”
離陣地還有三百多米，鬼子就開始射擊。
“鬼子試探火力，機槍不準開火，一連準備！”
一營長大叫著，所有的弟兄都趴在戰壕上，拉動中正式的槍栓，推彈上趟。
“三百米！”
“把鬼子放近點！”
一營長舉著望遠鏡，并沒有下達射擊的命令。
“小鬼子，還搞試探，找死。”
馮鍔嘀咕著，眼睛湊在瞄準鏡后，手指頭慢慢的壓向扳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