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的屋子里面,老二在訓斥老三,老四在祈求,老三在反駁,老太太在急著讓他們安靜下來,誰都沒注意馮福順一家在干嘛,仿佛這里跟他沒關系一樣。
“兆章,用點力,把爺爺扶起來;蘭芝,去拿毛巾”
“王伯,讓大夫進來,快”
馮福順看著咳嗽的越來越厲害的老頭子,對于亂糟糟的幾兄弟,他根本顧不上,招呼著趕緊照顧老爺子。
本來大夫一直在屋子里面呆著的,可是自從老三開始嘰歪開始,大夫就知道,他不能在這里呆著,有些東西,不知道比知道的要好。
“咳咳咳”
“父親,喝點水,小心點。”
蘭芝的手上,老頭子終于把嗓子里面的東西咳了出來,馮福順地上一杯溫水。
“咕嚕”
“啊”
一口溫水進去,老爺子好了一點,不過臉色卻是變的更差。
“讓他說,都別攔著”
老頭子虛弱的生意響起,仿佛這幾個字耗盡了他所有力氣一樣。
“哼”
“哼”
連續幾聲冷哼響起,屋里面變的劍撥弩張,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老三馮福全。
“大哥,全家人,我最佩服你,你到現在還不爭,都這份上了,你把老爺子伺候的再好,有什么好處現在連你兒子的婚事老爺子都放棄了,你還獻什么殷勤”
“你看我干什么難道我說錯了嗎”
屋子里面安靜下來,馮福全第一眼就看到了在老爺子旁邊忙活的馮福順一家,他更加的不爽了,這是在掙什么表現呢
“老爺子,你以為老大就什么都聽你的,父慈子孝的就在前天,他已經退婚了,鄒家現在跟我們沒關系了,他告訴你了嗎”
馮福全第一炮直接懟上了馮福順。
“是這樣嗎”
老爺子緊皺眉頭問道。
“爺爺,孫兒不孝,我自身難保,給不了小七幸福,再拖下去,只能是耽誤了人家;不怪父親,是我的主意。”
馮鍔低下頭,眼中帶著不甘、屈辱和無奈;都這份上了,他不忍心告訴爺爺是鄒家看不上馮府了,那樣會讓爺爺更難受。
“好孩子,我都知道,是爺爺對不起你。”
“你繼續說,還有嗎”
老爺子眼睛圓睜,對于這個老人來說,這輩子經歷的風雨太多了,生生死死好幾次,這點事情還不算事。
“老四,你們最疼愛的小兒子,含在嘴里怕花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從記事起就沒吃過苦,你們肯定覺得這次愧對他,所以給他準備了另外的東西吧讓我猜猜是鄉下的莊子呢還是那個絲綢廠還是說給他準備了大量的現金”
“嗯,應該是全準備給他吧”
“父親,到現在了,我也不怕老大一家在;你知道嗎那個春生,負責把兆章帶出南京的春生,你知道去哪里了嗎你不是想知道是誰給我們家下的絆子嗎”
老三自顧自的說著,完全沒注意所有人的臉全黑了下去,老四和老大都準備揍人了。
“老大,你別這么看著我;害你兒子的人就在這個屋子里,肯定不是我;哈哈哈”
“老爺子,你用家訓治了一輩子的家,沒想到把你大孫子送進地獄的是自家人吧”
馮福全環顧四周,似乎是非常得意,因為所有人都看著他,他這個時候終于體會到了在家里的重要性;而實際上,在所有人的目光中,他已經瘋了。
“老三,你瘋了閉嘴”
馮福安著急的喊著。
“老二,你放心,我不會冤枉你;這個屋子里,不知道坑你大孫子的人恐怕只有你了吧老大、老二,你們敢說你們不知道嗎”
馮福全一個個點名,看大家都不理會他,笑著繼續開口了。
“春生,就是那個小伙計,他是老四的人,是四妹從葛家帶來的;你們不是找不到他嗎那是因為老四把他藏起來了。”
“哦不對,老四前一陣子好像搞丟了,那個人又跑了,現在在誰手里老大,你敢說你不知道嗎”
馮福全攤開手,好像就他最無辜一樣。
“是真的嗎”
老爺子嘴角直抽抽,口水不自覺的流了出來,蘭芝趕緊用毛巾去擦。
“父親,對不起,我也是二十多天前才知道的,你身體這么虛弱,我怕刺激你;那個春生,現在在西關警察局。”
馮福順首先跪了下來,向父親承認錯誤。
“不是、不是”
而馮福平搖頭擺手的,似乎是想否認,他太清楚,這事一旦坐實,他會面對什么下場。
“沒出息,沒錯,是我慫恿他干的,就他這幅沒擔當的樣子,我真懷疑是不是馮家的種。”
馮福平的老婆站了出來,指著馮福平開口就罵。
“為什么”
這話是馮福順在問,他一直不明白,這么做對他們究竟有什么好處。
“家規啊大哥,你就這么一個兒子,他要是死了,這家產還有你的份嗎”
馮葛氏無所謂了,大大方方的承認了,反正現在家產也跟自己沒什么關系了。
“老婆,求你了,別說了,別說了”
馮福平跪在地上,不停的搖晃著自己老婆的褲腳,他害怕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婆娘把什么都說出來。
“什么別說了,老娘不在乎,葛家養的起你。”
馮葛氏大喊著。
“以前呢老大是很能干,可是你們老兩口最喜歡的是老四吧我尋思,把老大弄沒了,自然家產就是老四的,沒想到啊老頭子,你還真能盤算啊到最后,最大的蛋糕你給了老二,老二有什么本事不就是能裝烏龜嗎”
馮葛氏大叫著。
“家噗”
馮老太爺憋了半天了,一個含糊不清的家字之后,一口血直接噴了出來,噴在他面前的褥子上,猩紅的血液沾染在雪白的褥子上,是如此的顯眼。
“老爺子”
“大夫”
“父親”
老太太和馮福順大喊著,而馮老爺子的腦袋在噴血之后軟噠噠的搭在馮鍔的懷里,緊閉的眼睛,眼看出氣比進氣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