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元溪收拾好自己,一大早就敲了云家的大門,昨天聽了云爺爺的話,她今日可是特意盛裝打扮過。
臉上帶著淡淡的妝容,就連身上的衣服也是老人家喜歡的素色,大氣又不拘小節。
“元丫頭,來的那么早吃過早飯了嗎?”云老爺子笑著問,笑著的時候多了幾分和藹,哪里還能看出昨天的盛氣凌人。
“謝謝云爺爺,我在家依舊吃過了。”
語氣溫和,整個人顯得格外的落落大方。
云老爺子話里有所指,他沒有說明,但元溪已經聽明白了他的弦外之音。
元溪笑了笑,“云爺爺,這種事情不能強求,您若是經常住這邊,我有時間就會來看您。”
說完,她低垂著眼眸,纖長濃密的睫羽遮住眼中的情緒,微涼又帶著疏遠,嘴角的笑意也漸漸消失,再次抬眸的瞬間,她又恢復如常。
“好呀!”
這時,林九矜推開門從外面進來,就看見和諧的一幕,云震和元溪和顏悅色,談論得格外愉悅。
她斂眸,抬腳進來,輕輕喊了聲,“云爺爺,元老師。”
聞言,云老爺子臉上的笑意漸漸隱藏下來,一雙銳利的眼眸盯著她,沉默片刻,才緩緩笑道,“林丫頭,不是快高考了嗎?怎么這個時間點回來了。”
他嗓音聽不出來什么情緒,細雨幽長,卻夾著綿綿的寒意。
林九矜笑了笑,兩眼微微上揚,“我東西忘記拿了,拿了東西就離開。”
她忘記帶自己的藥了,特意回來了拿。
云老爺子點點頭,沒有說話。
林九矜進房間拿了藥,就聽見元溪正在跟老爺子道別,“云爺爺,您多保重身體,我下午有課先走了。”
“好,記得隨時來看我。”
云老爺子對待元溪與她的態度截然不同,判若兩人,林九矜也不是很在意,打過招呼,便離開了云家。
云老爺子臉上的笑意逐漸消失,陰沉的眸子微微緊縮,整個人嚴肅又陰冷,“云厲,我倒是小瞧了這個丫頭在他心中分量,你說是不是他為了不回云家拿那個小丫頭當做擋箭牌?”
云厲深思熟慮下,“以云爺的性子應該不至于利用一個小丫頭吧。”
云老爺子搖搖頭,“你錯了,云家人都不是什么善茬,為達目的都是不擇手段,云瑾拼了命想跟云家斷絕聯系,可是這濃濃的血脈他又如何斷的掉。”
“說不定云爺真的只是想出來走走呢?最近南城的事鬧得滿城風雨,云爺說不定也是為了真相而來。”云厲輕聲安慰道,他知道老爺子迫切希望云瑾回去,所以才不辭萬里親自前來請云爺,甚至不屑用下三濫手段。
“云瑾每做一件事都是有目的,但我始終不相信他是因為小丫頭片子,云家歷年來從未出癡情人。”云老爺子悠悠道,平淡的語氣,像是在述說往事。
“那如果云爺真是因為林九矜而來呢?”云厲抬頭,望著椅子上的老人。
云震笑了笑,從椅子上站起來,他沒有說話,轉頭視線落在云亦淼練好的毛筆字帖上,筆鋒尖銳隱藏著不易察覺的殺氣。
他的骨子里還是那個云瑾,無論再怎么變都抹不掉。
云震沒有回答他,岔開了話題,“云然那邊怎么樣?”
“還是跟往常一樣,養花,練字,修身養性。”
云震嘴角泛起淺淺的弧度,眼神里一片清明。
暴風雨來臨前總是寧靜。
林九矜從云家出來后,走到巷口,就看見元溪的車停在了路口,見她出來,元溪喊住了她,“九矜,我送你去學校吧。”
林九矜停下腳步,漆黑的眸子凝視了她兩秒,也沒有矯情,打開后車門坐在了后座,“謝謝,元老師。”
她剛系好安全帶,就聽見前面傳來元溪淡淡的嗓音,“九矜,你跟云亦淼在一起的事,為什么不告訴我,我之前……”
現在提起就有些尷尬。
搞得她像個傻子一樣。
“你問我的時候,我們還沒有在一起。”
林九矜平平的聲音也是聽不出來什么情緒。
確實那個時候,還沒有在一起。
元溪抬眸,透過前視鏡望向后座少女,依舊是那副乖巧模樣,乖到不行,可她就是被這樣一副容貌欺騙了,“你也看到了云爺爺很喜歡我。”
林九矜身體微愣,“那又如何?”
她手指微微僵硬,不由得蜷縮起。
“九矜,你不知道在婚姻中男方家里人支持有多重要,決定了你以后會不會幸福,你真以為有了云亦淼的喜歡就夠了嗎?”元溪的聲音里沒有嘲笑也沒有諷刺,她在說事實。
林九矜精致的眉宇緊擰,小手不自在搭在另只手上,“那也是我的事。”
元溪勾唇笑了笑,“云爺爺今早找我,他說想要我做他兒媳,九矜,你跟云亦淼在一起還沒有多久,現在分開還不至于太受傷。”
林九矜抬眸,平靜的視線落在她臉上,“元老師,身為老師,你對一位即將高考的學生說這句話好嗎?”
“九矜,你的成績那么好,應該是影響不了你的發揮,再說你不是保送京大物理系,也不用參加高考。”元溪轉頭,盯著她一字一句道。
目光略微帶著得意,沒有很明顯,卻也藏不住。
“元老師,如果你是跟我說這些廢話大可不必,我自己打車去學校。”說完,林九矜便下了車,開車門的一瞬間,就聽見元溪低罵聲,“沒有教養。”
林九矜從她視線里走過,冷哼一聲,就算有云亦淼的喜歡又怎樣,他還不是得聽他爺爺的話。
一個年級尚輕的小丫頭也配和她爭?
想到這里,她面色變得有些猙獰,破壞了清秀小臉上原本的美麗。
林九矜在路口打車去了學校,剛進教室,就感受到炎熱的氣息,她卷起袖子,胸口有些微微堵的慌。
沈晴也察覺到她臉色不對勁,低聲問,“怎么了?”
“沒怎么。”她從抽屜里拿出一瓶礦泉水,擰開,混著藥吞下。
沈晴也指尖輕點著桌面,微微湊近她,“讓我猜猜,云亦淼惹你生氣了?”
林九矜轉頭睨了她一眼,“沒有。”
沈晴也微冷的指腹戳了戳她軟軟的臉蛋,她生起氣來,臉頰兩側微微鼓起,格外呆萌,“誰惹你生氣,告訴我,我去剁了他?”
林九矜側頭,“一中的老師你也去嗎?”
沈晴也愣了下,“你說元溪?”
她一說老師,沈晴也只能想到元溪,因為那個女人看向云亦淼目光太過于裸。
沈晴也皺了皺眉,鄭重點點頭,“想當初我們兩什么事沒干過,也不差這件,說吧怎樣才能讓你解氣?”
“你能不能像我一樣溫柔點,女孩子不要打打殺殺,容易沒男朋友。”
沈晴也:“……”
媽蛋,她是為了誰。
沒有幾天就快高考了,一向吵雜的教室,此刻也安靜了下來,教室里只有翻書的聲音。
全員都在緊張復習中,除了最后一排的沈晴也和林九矜。
第一節是元溪的課,她讓班上的男生去提了幾箱飲料過來,天氣炎熱,雖然教室里有備水,畢竟師生一場,她還是準備了點小小心意。
每人一瓶,沈晴也接過班長遞過來的水,給了林九矜一瓶,“她這算是在討好我們嗎?”
林九矜放在桌上,沒有打開。
倒是沈晴也看著瓶身的商標,國外進口飲料,“這飲料不便宜,一瓶也得幾十塊錢,這是去了她大半個月工資,下了血本。”
林九矜愛吃甜食,自然也愛喝飲料,她擰開,輕抿一口,口腔里彌漫著淡淡的水蜜桃味,味道不膩,挺好喝。
元溪坐在講臺上,眼神卻一直注意著她們這邊情況,看見她們交頭接耳,也懶得再管了。
只是放在講臺上的手機卻亮了起來。
她喝了嗎?
元溪拿起手機,立馬回復,喝了,你確定有用嗎?
她掌心冒出薄薄的細汗,這也是第一次干這種事,她告誡自己,也僅此而已。
等待回復的過程焦急又漫長。
過了半晌,那人才發了消息過來,最新研制的新藥,專門針對抑郁癥。
看到這條消息,元溪懸掛的心才稍稍落下,只要林九矜消失,云亦淼就會喜歡上她了。
腦海里浮現那抹矜貴的身影,她不由得捏緊了手機,眼中閃過癲狂之色,云亦淼是她的。
下午三節課過后,林九矜收拾好東西回了酒店,哥哥告訴她,還要在酒店住一段時間。
碩大的總統套房安靜又靜謐。
只有樓下的街道車水馬龍,車笛聲絡繹不絕。
林九矜趴在陽臺上,眼皮耷拉著,她沒由得有些不開心,說不上來那里,內心空蕩蕩好像缺失了一塊。
她甩了甩腦袋,小手捏緊了護欄。
哥哥,說他等下就回家。
你要乖乖等哥哥回來。
林九矜從衣柜里拿了一件云亦淼常穿的白襯衣,衣服上是他身上獨特的幽香氣,她心滿意足抱著衣服,聞著令她安心的味道,躺在床上,漸漸進入了夢想。
她不知道睡了多久,睜開眼,哥哥還沒有回來,房間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林九矜呆呆坐在床上,黑暗的壓抑氣息似乎要吞沒了她,清澈明媚的眸子漸漸變得無神,嘴里念叨,“哥哥……”
她好想見他,為什么哥哥還不回來。
林九矜乖乖坐在床邊,耳邊清晰回蕩著時鐘一分一秒流逝的聲音。
突然,她內心蔓延出一股奇怪的感覺,嬌嫩的肌膚之下隱藏的嗜血因子不安分起來,隱隱有沖破血管的跡象。
嘴唇也變得干澀,無神的眼神在潛移默化變動著,不再是清澈朦朧,而是陰沉帶著一抹嗜血。
黑暗已經侵蝕了月亮,遮住了原本的光芒。
林九矜從衣柜里翻出來鴨舌帽,給自己戴上,手指里悄然藏了把刀,從房間里出來帶上了門。
她在路上攔了輛出租車,“去郊外。”
前面司機掃了她一眼,林九矜眼神迅速與他對視上,那眼神仿佛要將他撕成碎片,連忙應了聲,“好。”
林九矜丟了一百元現金給他,“不用找了。”
司機喜出望外,收了錢,也沒敢多停留,開車離開了郊區。
郊區的老房子都不太高,林九矜輕輕松松就翻了過來,而元溪也回到了家,正在廚房做飯,自然也沒聽見她腳步聲。
當她轉身瞬間,就看見林九矜站在窗外,而且以一種詭異的態度看著她,嚇得元溪差點尖叫,今天她本身也做了虧心事,自然比一般人心虛。
這套房子里只有她一個人住,看到是林九矜時,也變得緊張起來,“九矜,這么晚了你怎么在這里?”
她記得明明鎖門了,這林九矜怎么進來的?
林九矜沒有說話,冷洌的眸子望著她,雙眸顫動了下,抬腳走向她。
元溪察覺到了不對勁,往后退了幾步,她額頭冒出細細的汗珠,“九矜,你怎么不說話?”
林九矜突然伸手,手指里藏著刀一下擦過她手腕,元溪還沒有反應過來,直接跌倒在地。
元溪這才感覺到疼痛,白嫩的手腕處往外源源冒出血珠,她疼的臉色都白了,嘴唇不停的顫抖,“九矜……,你怎么了?”
突然一下子像是變了個人。
元溪突然想起藥劑。
難道是因為那人給的藥?
林九矜沒有說話,手指捏著刀,一步一步走向她,鋒利的刀面往下滴著血。
畫面恐怖又有點詭異。
云雀一直跟在林九矜身邊,見她狀態不對,趕緊跟云亦淼匯報這件事,短短的幾分鐘,就看到林九矜已經傷了人。
可云亦淼給她的命令是保護林九矜。
眼前這一幕不歸屬于她范疇。
正當云雀糾結之際,林九矜已經舉起了刀,在她眼中元溪就是獵物,已經落入野獸的口中。
她居高臨下毫無表情望著元溪,欣賞著元溪最后的掙扎,“救....救命呀!這里有人殺人了……”
這里是郊區,平時人都不常見,更別提晚上了。
林九矜也沒有管她,任由她叫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