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數黑客只有一個老窩，存儲著自己的所有重要數據。
所以，這個老窩一旦被別的黑客發現并攻擊，很可能意味著自己長期經營的一切被毀于一旦。
老窩是黑客們最珍貴的財寶。
聽到蘇明風說搭建虛擬的，沈晴也這才舒了一口氣。
她才不會蠢到拿自己真正的老窩來和他玩這一場無聊的競技游戲。沒有人在酒吧打賭輕易壓上自己的整條胳膊。
沈晴也：“行，那虛擬老窩的搭建范圍，就設在這個網吧所安裝的網絡游戲里吧。”
蘇明風：“好的！”
二人手指在鍵盤上飛速舞動，他們各自隨意在電腦上啟動了一款游戲，而后快速創建了賬號，像兩條光滑的游魚，縱身扎進了網絡內部的海洋。
在各種林林總總的網絡游戲背后，錯綜復雜的脈絡像肉眼難辨的毛細血管，龐大，糾纏，縱橫扭曲。
一般的玩家永遠看不到這副黑暗恐怖的畫面，但是對于黑客，這里就是他們恣意進攻或退守的廣闊海洋。
龐大的有用的數據和數十年四處沉淀的冗余數據構成了這片黑暗森林。
黑色的光芒映在他漆黑的眸子上，他的聲音帶著似笑非笑：“我不會追蹤道你真正的老窩吧？你家里藏的秘密多不多？”
沈晴也的屏幕同樣代碼躍動：“哼，你也太高看自己的能力了，想查出我真正的老窩？沒那么容易。”
蘇明風：“我說，萬一我找到的是你真正的老窩，你可要大聲告訴我一聲，免得等到被我真正撕碎了，你到時候可就哭都來不及了。”
沈晴也：“沒想到你幽默感還挺足的……”
二人互相回嗆，不長時間，同時從網絡深處退了出來，兩臺顯示器同時恢復了游戲界面明亮斑斕的畫面。
蘇明風：“我的新窩搭建好了。”
沈晴也：“我也是。”
蘇明風：“那就開始吧。交換最初入口。”
沈晴也朝著自己的屏幕努努嘴，她的入口是一款在小女生間十分受歡迎的變裝類游戲。橙色短發的可愛卡通女孩站在一片明亮美麗的廣闊草原上，身后是一間可愛漂亮的小木屋。
“哼，小女孩的無聊游戲。”顯然，蘇明風對沈晴也選的這款入口游戲十分的不以為然。
蘇明風閃開了一點身子，他的屏幕上，入口的游戲是一款畫面十分晦暗復雜的三國策略類游戲，古樸端正的人物騎著掛滿鐵甲的戰馬，一條冷冽的長槍橫在身后。他的腳下是遼闊荒涼的大地。
沈晴也同樣回了一個白眼。
“廢話少說，開始吧。”
二人再次開始飛快得按起了鍵盤。
他們開的是一間有兩臺電腦的情侶包間，小小的空間里被布置上浪漫的粉紅色，背后的墻壁上還掛著桃心飾物，此時兩臺電腦的顯示器都閃著黑色的光芒，反倒讓整個房間的裝飾格格不入。
“嗯哼，真是大大咧咧，我找到你的痕跡了。”沈晴也頭也不回道。
“說不定是我故意留下的迷障。”蘇明風調皮一笑。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互相調侃、有時候又互相贊揚一兩句。狹窄的包間里，兩個人像一起在游戲世界縱橫奔馳的情侶，時而互相追逐，時而相背而馳。
突然，蘇明風露出欣喜的歡呼：“霍！終于被我找到了！你這防御外衣織的不錯啊，沒想到這么短的時間，竟然寫出這么多層迷障。”
沈晴也皺了皺眉：“你確定你找到了？”
蘇明風：“沒跑了！這么多層，包的跟個粽子似的，真是難為你了。等著我的撕裂大剪刀吧……哎？不對，怎么信息量這么大……”
蘇明風稍微伸了伸頭，瞇著眼睛盯著屏幕細看，而后喃喃道：“這么多數據，不會是誤打誤撞闖進了哪個黑客的老窩吧？”
一旁的沈晴也似乎也來了興致，笑道：“這么幸運的？潛進去呀，看看里面都藏了什么秘密。”
蘇明風一臉壞笑：“那還用你說。這哪位老哥，真是對不住了，我是實在抗不過人類的好奇心和窺私欲！讓我看看您都收藏了些啥。”
沈晴也也一臉壞笑著將自己的身體探了過來：“我也想看，我也想看。”
蘇明風作勢要擋：“喂不許看我屏幕啊喂，咱倆的比賽還沒結束呢。”
沈晴也撅了噘嘴：“哼，小氣，那你自己看吧，小心的的新窩，我離你不遠了。”
蘇明風一念看著，一邊嘀咕道：“好家伙，這哥們的私藏蠻多啊，手法也十分高明。這解碼程序，看起來有點眼熟……大概是個能叫得上名字的角色……”
沈晴也不理他，兀自加緊尋找。
蘇明風：“這是……是帝盟的騰蛇！”
沈晴也躍動的手指突然停了下來。
蘇明風似乎沒有注意到沈晴也的變化，臉上綻出巨大的驚喜：“我特么走了狗屎運了！竟然撞到了這廝的老窩！哈哈哈這里有上次他接的那個陽城殺妻案的筆記，哦，還有那個水城金店被盜案的搜索路徑……哈哈哈哈，賺大發了！”
沈晴也不自然得笑了笑：“帝盟的騰蛇……也是黑客界的老江湖了……怎么老窩防御做的這么差，竟然分分鐘被你入侵了……”
蘇明風笑得熱烈得意：“說明咱技術好呀！這個帝盟，每次和咱們搶生意不說，還明里暗里干擾咱們的作業。凌渡案幾次追上來，瘋狗一樣得死咬著不放，老子早看他們不爽了。我這就把這廝的老窩全毀了！”
沈晴也：……
蘇明風：“哎呀糾結，是完全徹底刪除，還是放個蠕蟲給他里里外外亂改一通呢……改成他看得見卻用不了的垃圾代碼，似乎更有趣哦……”
沈晴也努力維持著面子上不動聲色，內心卻像打了鼓般瘋狂悸動。
她不動聲色得運行起另一個隱秘的通訊軟件，快速登錄了一個賬號。
帝盟聊天室里，沈晴也的ID跳了出來。
曼珠沙華：“緊急呼叫騰蛇！快回你老窩。”
一條消息剛剛發送完畢，沈晴也覺得身邊的氣氛不對。
再看向身側的蘇明風，他的臉上早已收起了之前的壞笑，取而代之的，是從未有過的嚴肅與風怒。
“原來……真的是你。”蘇明風的聲音冷得像寒冬臘月的寒鐵。
沈晴也整個心瞬間沉了下去。
蘇明風的聲音憤怒而隱忍：“曼珠沙華、罌粟……都是毒花……”
沈晴也腦中電光一閃，想起剛開機時蘇明風看似隨意得往自己鍵盤上的幾下敲擊。
原來，他并不是試鍵盤，而是有意種下了監控木馬。
沈晴也低聲道：“原來，路過京城看我，都是假的。你是有備而來。”
蘇明風：“為什么？你明知道SIX就是林九矜，你們是最好的姐妹！”
沈晴也痛苦得閉上了眼睛。
蘇明風看到她的樣子忍不住油然火起：“你說話！為什么要為帝盟做事！為什么要這么做！”
包間狹窄的空間因為蘇明風的怒吼更加聒噪。
沈晴也一把按向電腦的重啟按鈕，踢開椅子從桌前站了起來。
蘇明風本就坐在靠門的一側，此時也站了起來，整個身體擋在了包間的門口。
“今天你不說清楚，哪兒都別想去！”
沈晴也心亂如麻，她此時完全想不出該如何從頭解釋。
直接說自己沒想到像個聯盟會成為敵對，說自己只是一時貪玩才兩方聯盟都加了進來，他會相信嗎？
她自己都不信！
那樣的自己簡直像個沒腦子的蠢豬！對！自己就是個沒腦子的蠢豬！
“你不是我的對手，你攔不住我……”沈晴也冷冷道。此時的她，只想快速離開這個狹小的空間。
蘇明風擋在門口巋然不動：“那就再試一次……”
沈晴也猛然出手向蘇明風肩膀探去，蘇明風上身一閃，腳下卻絲毫未動。他一把抓住了沈晴也的手臂。沈晴也下意識想踢出一腳，奈何網吧的雙人情侶包間太狹窄，兩個沙發一樣寬大的椅子擺滿了整個包間，她壓根沒法伸腿。
蘇明風一手抓住沈晴也的右臂，另一只手又向沈晴也的左手伸去。
沈晴也心中一急，若是兩只手都被他控制，那可真是動彈不得了。
下意識的，一柄手指長的尖細匕首出現在她左手里。
沈晴也右手被蘇明風死死鉗住，腳下施展不開，整個身體欺然靠近，左手的匕首瞬間抵在蘇明風的肩頭。
“放手！”沈晴也低吼。
“我不放！”
沈晴也左手加重，掌間的匕首瞬間穿透了蘇明風肩頭的衣服。凜冽的刀尖直接刺到了蘇明風肩膀的皮膚。
蘇明風看了一眼匕首，手中抓得更緊：“我不放！”
鋒利的匕首瞬間沒入蘇明風肩頭三分。溫熱的血液夾雜著割裂的疼痛一起涌了出來，蘇明風肩頭的衣服染上鮮紅的血跡。
沈晴也似乎也被自己的動作驚了一嚇，盯著蘇明風肩頭的血跡臉上驚恐異常。
事情……怎么會變成這樣……
蘇明風的眉頭因為吃痛緊緊皺成一團，下一秒，他將手中的胳膊用力往自己懷里一拉，雙手擁住眼前的女子，忘情得吻了下去……
一時間，四瓣溫熱的嘴唇緊緊的貼在一起，疼痛、溫存、渴望與迷惘……各種感覺緊密交織，織出一張凌亂的網。
二人停止了思考，忘情得擁在狹小的包間，互相索取，互相啃噬，似乎時間已經停止，去他媽的什么惡狼帝盟！
沈晴也握住匕首的手緩緩落下，任由纖細精致的小刀停在蘇明風的肩頭。
良久，理智終于重新回歸到大腦，她猛然睜開眼睛，雙手推開眼前的男人，逃也似的沖出了網吧的包間……
京大女生宿舍樓，林九矜將一杯溫熱的蜂蜜柚子茶送進沈晴也的手中。
沈晴也頹然坐在林九矜的桌前，身上披著林九矜的毯子。
“你不來，我也正想去找你的。”林九矜柔聲道。
沈晴也木然抬了抬眼，而后露出一個自嘲的笑容：“也是為了上次為凌渡捉蟲的事嗎？”
林九矜并不意外她這樣直接說了出來，坦然得點了點頭。
“帝盟幾次追上來，都是走得你負責的路徑。讓人不起疑都難。”
沈晴也嘆了口氣，重重得低下頭去。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事情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林九矜：“不知道惡狼有沒有起疑，如果他還沒有找上你，大概是沒有吧。云瑾就是我哥哥云亦淼，不用擔心他。”
沈晴也戚戚然抬起頭：“我真的只是覺得好玩，好奇其他聯盟是什么樣的，所以才加入了惡狼。我從沒想過兩個聯盟會成為敵對。”
林九矜坐到沈晴也旁邊，雙手握住了她的手：“好的，你這么說，我就知道了。沒事的，沒什么……”
沈晴也繼續道：“我剛接觸黑客技術不久，就認識了青帝，然后他就帶我加入了帝盟。一直以來，我就只是接接單，做做任務。直到上次云然現實找上我……”
林九矜柔和得捏了捏沈晴也委屈的小臉：“可是你為什么要用匕首扎蘇明風呀？”
沈晴也：“我……我不知道！”
林九矜：“以他的人品，你直接告訴他實情，他應該也不至于不信你。”
沈晴也再次委屈了起來：“可是我確實為了維護帝盟，做了對不起惡狼的事……”
林九矜：“帝盟那邊是你的朋友嘛，你當然也可以為了你的朋友做點什么。”
沈晴也又嘆了口氣，不再說話。
林九矜道：“現在，你需要想一下了，到底是留在惡狼，還是回帝盟去。惡狼馬上就要開始著手為凌渡搭建防御體系，你這樣肯定是不行的。”
沈晴也依然沉默。
林九矜低頭看了看她的臉色：“好姑娘，告訴我，你現在在想什么？”
“蘇明風……”沈晴也脫口而出，剛說完似乎又被自己嚇了一大跳，原本略顯蒼白的臉上瞬間像熟透了的蘋果，一直紅到了耳朵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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