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天834X和華航的4633有聯系沒?”另一個區調室里,值班主任問一個管制員。
就在剛才藍天834X和華航4633分別離開原先的管制區域到了另一塊管制區域。前一個區調室已經將情況都通知了這里,讓這邊在接收這兩架掛了緊急代碼的飛機有了準備。
管制員指著雷達屏幕給值班主任:“從雷達上看,現在藍天834X應該已經出了天氣。不過,這架飛機沒有回計劃航路,而是右轉航向080了。”
“沒有按照飛行計劃嗎?”值班主任看著雷達屏幕,藍天834X確實已經偏離計劃航路了。
“華航4633呢?”
管制員:“這就是比較奇怪的點,華航4633在繞過天氣之后,轉回了計劃航路。這兩架飛機都是去N市落地,照理說這一段的航路都是一樣的。但是事實就是華航4633轉回了計劃航路,藍天834X偏離了航路。”
“這是怎么回事?為什么不回計劃航路?”值班主任滿頭問號地低頭看向管制員。
管制員回報以呆萌的疑惑臉。
都是無線電失效,前后就差了三十多海里的兩架難兄難弟的飛機,怎么就能走出兩條截然不同的道路呢?
值班主任還是有些飛行知識的,知道無線電失效后,按照規矩是應該回計劃航路飛行的。天上又不是只有你一架飛機,想怎么飛就怎么飛,肯定要守規矩啊。
在航路上飛行,管制就知道飛機想怎么飛,心里有數,好指揮其它飛機避讓。若是跟個無頭蒼蠅似的亂飛,管制根本摸不清機組的意圖。那么管制就要給飛機的前后左右,方圓之內留下足夠的間隔。
那間隔拉得可就大了,估計管制能發瘋。管制最怕,也是最討厭的,就是無線電失效的飛機瞎比亂飛。
沒錯,現在藍天834X就是瞎比亂飛的那個,就是不守規矩的那個!
“不應該啊!這是常識性問題啊,這不回計劃航路,他們腦子里想的是啥?”值班主任還是理解不了藍天834X機組的腦回路。按照正常來說,能聘機長的人怎么可能能做出這樣很不合常規的決策。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不相信一個擁有機長資質的人不曉得無線電失效要按計劃航路飛,除非機長當場發神經。可是,飛行員體檢是有腦部CT檢查和心理測評的,講道理神經病別說是機長了,當飛行員都不可能吧。
值班主任真的在認真思考機長的精神狀態問題。而且退一萬步說,飛機上還有一個副駕駛呢,就算機長犯病,總不能副駕駛也一起犯病不。一架飛機上機長和副駕駛在同一時間一起發病的幾率是多少?
就像一個開車二三十年的老司機停車在岸邊,結果掛錯檔,倒車到河里了。不對,應該比這個幾率還要小。
那幾率這么小,為啥還出現了呢?真就副駕駛和機長集體犯病唄!
值班主任齜著牙:“他們這是要去哪兒?把雷達范圍放大些看看!”
管制員按照值班主任的指示,放大了雷達范圍,值班主任望著雷達屏幕半天,還真就品出點兒味來。
“你說他們是不是在往H市機場飛啊!”值班主任歪著頭,又是打量了一會兒:“不對,準確來說應該是向著駱崗飛!”
“駱崗?駱崗VOR嗎?他們是向著VOR飛,用的傳統導航?”管制員被值班主任一提醒,豁然開朗:“他們不是不知道轉回航路飛,他們是飛不了,不能飛?他們是飛機還有其它故障,不具備PBN導航能力了?”
“應該是的,不然根本解釋不了。”值班主任點點頭,贊同管制員的分析:“再等等,看看藍天834X是不是還是保持這個航向,如果是的話,基本就可以確定了。”
“如果真是不具備PBN能力的話,及早通知N市機場方。沒有PBN能力飛不了RNAV進場,讓他們按照傳統程序進場準確,免得到時候轉不過來彎。”值班主任還吩咐道。
“不過主任,我還有一個問題。”管制員忽然說道。
值班主任:“怎么了?”
“看樣子華航的4633只是無線電失效,那為啥華航那邊怎么還沒有消息傳過來呢?不是我聽說飛機上可以打衛星電話嗎?可以發短文本嗎?”管制員一下子點出了其中問題。
管制員的心思還是縝密,既然華航4633可以按照計劃航路飛,那應該是FMC,或者說CDU沒問題,不然就要跟藍天834X一樣飛不了水平導航了。
既然如此,他聽說可以通過CDU打衛星電話,可以通過CDU給公司發短文本,那從華航4633掛無線電失效的緊急代碼已經有段時間了,按理說夠機組打衛星電話或者發送短文本了吧,那為啥到現在華航那邊還沒有傳來消息呢?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現在的情況處處透露出詭異!值班主任感覺自己的腦殼兒開始疼了!
最近一段時間,整個東部沿海區域天氣就特別多,每天都忙得很,累得跟鬼一樣。今天好不容易沒啥天氣,任務輕一些。好家伙,剛舒服半天,直接給他整兩架無線電失效的飛機。
一架不僅耳朵聾了,眼睛也瞎了。另一架更氣人,耳朵不算聾,頂多算是耳背,明明可以借助助聽器,硬是不用。不聾硬是給你裝聾子。
值班主任的心態發生了一點點變化
“等會兒吧,反正這邊空域也不緊張,再等會兒”值班主任拿那兩架飛機也沒有辦法,只能壓著火氣等著。
在華航的那架4633飛機上,也就是值班主任說的那個不聾裝聾的機組,此時機長和副駕駛兩個人臉黑得跟鍋底一樣,二人皆是望著CDU草稿欄上顯示的一段話。
沒有信號!
沒錯就是這么尷尬加要命!
這架飛機的系統或許是因為飛機太老了,還是啥其它原因,的信號一直很差,經常沒有信號。
系統不工作是可以放行的,只是艙單需要人手送,然后無法要電子放行,只能要語音放行,其實對飛行來說影響不算特別大。
華航4633在起飛之前的地面時間時就出現為了沒信號的問題。不過當時他們并沒有放在心上,就讓機場人工送了艙單。沒想到這么一個小問題,放到現在這么要命。
這算是華航4633機組的責任嗎?當然不算,因為他們符合放行要求。那只能說運氣不是很好,老倒霉蛋了。
經典運氣不是很好!
可能這事兒也能讓徐清背背鍋吧,或許徐清的倒霉蛋氣場范圍超過了三十多海里,華航4633被籠罩其中,倒霉得連信號都收不到了。
只怪他們離徐清太近了!怎么能離這尊神仙這么近呢?神仙是要遠觀,靠近了是要倒霉的!
至于衛星電話,這架飛機已經是保留的。現在民航對衛星電話的作用還不是很重視,并沒有將其至于放行的必要設備中。或許將來局方認識到了衛星電話的作用,將其列為必要的通信手段,必須保持暢通,那就不會出現衛星電話保留的情況了。
至少按照現在來說,華航保留衛星電話是沒有問題的。
華航4633的機長和副駕駛當看到沒信號的時候,差點兒氣得腦溢血。能像現在還能將火氣壓下去,沒把CDU砸了,就算定力不錯了。
徐清他們不知道在離他們三十海里遠處,還有一個倒霉蛋機組在對著CDU發愁呢。此時藍天834X的駕駛艙氣氛就歡快很多了。
徐清還沒有出去,剛剛風擋過熱的事兒讓他有些耿耿于懷,決定還是待在駕駛艙。萬一,萬一出現那個不敢想的問題,駕駛艙多個人也好幫忙。
在這一刻,他還是認清了自己!
“徐哥,我們不按計劃航路飛,沒問題吧!事后公司,局方會不會找我們麻煩啊!”副駕駛對無線電失效還沒有飛計劃航路這件事非常在意。忍了半天之后,終于還是問出了內心的疑惑。
“我也想飛啊,不是飛不了嗎?”徐清倒是淡定得很,反正他不是機組成員,鍋怎么也扣不到他腦袋上。
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心態真是NICE!
副駕駛還是有些不放心:“不會引起沖突嗎?不按計劃航路飛!”
“掛了緊急代碼,他們就知道我們的情況了。會主動給我們留出安全間隔的,就是我們不回計劃航路估計要讓他們想一會兒了。不過,看我們的航向應該可以想得到我們在飛駱崗,到時候我們只能飛傳統導航的結論也應該猜得出來。”徐清分析道。
徐清說了一會兒,話鋒一轉:“話說你們按照規定進行雷雨繞飛了嗎?這甚高頻和高頻天線應該就是閃電打壞的。要是你們沒按照規定雷雨繞飛,那豈不是就是機組未按規定雷雨繞飛,導致閃電擊中通信天線,引發無線電失效了?不就是人為原因導致的不安全事件?”
徐清一通話說出來,嚴臻和副駕駛的臉都綠了。
雖然規定明確指出了各高度層的繞飛間隔,而且都是以危險天氣主體的范圍界定的。那什么是危險天氣主體呢?如果危險天氣相對孤立,這個就很好判斷了。不過剛才一大片全是天氣,這就是不好說了。
而且天氣都是在變的,上一秒還不是危險天氣,下一秒就發展成了危險天氣。飛機可能飛著飛著就滿足不了雷雨繞飛的間隔了。
嚴臻可以保證大致上遵循了雷雨繞飛的規定,但是是不是每時每刻都是,他還真不好確定。
其實,航空公司有關雷雨繞飛的規定非常苛刻。如果無時無刻都按著規定來繞,很多大范圍的天氣根本就過不去,只能返航備降。一到夏天,那基本就不用飛了。所以飛行員有時候也會稍微擦著規定邊緣飛,只要不出什么問題,航空公司也不會真的細查,大家心照不宣而已。
不過,要是事后發現是因為閃電擊中通信天線,導致無線電失效了,那性質就不同了。航空公司肯定要細查飛行機組有沒有嚴格遵循雷雨繞飛規定。
如果機組守了規矩,那還算好。如果事后查出來機組沒有照著規定飛,那源源不斷的麻煩就來了。
之前心神一直用在繞飛,處理通信問題上,就沒有想到事后調查的問題。現在緩下來,經過徐清一提醒,想想還是有些心有余悸的。
“你就別嚇我們了,咱們公司現在不像以前了,應該不會這么上綱上線吧。”嚴臻心虛道。
換在以前的藍天航空,安監部能把當班機組查個底朝天,只要有一個環節出問題了,機組就要吃不了兜著走。頗有些矯枉過正的感覺!
自從藍天航空換了東家,工作環境就沒有以前那般窒息了,相對而言,其實嚴臻不是很害怕。就是徐清說話的口氣有點兒滲人,搞得他也有些心虛了。
“我可是沒亂說,你們也不看看什么事情!都掛緊急代碼了,不僅公司要管,局方也要過問。”徐清嘿嘿笑道,只是那語氣頗似挑動恐懼氣氛。
徐清現在一臉奸笑,完全就是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表情。
嚴臻看出徐清這小子不安好心,不想再跟他搭話,免得自己嚇自己,遂是調轉槍頭跟副駕駛道:“再試著聯系一下,現在出了雷暴區,興許能聯系上。對了就在應急頻率里面叫吧!”
現在他們的位置應該是出了剛才的管制區域了,不曉得聯不聯系的上,還不如干脆在應急頻率里叫。應急頻率所有飛機和管制都在監聽,只要有一個機組或者管制聽到了就行了。
副駕駛剛剛被徐清一通恐嚇,早就神思不屬,也不愿繼續跟徐清交流,免得自己心態崩潰。
“藍天834X,121.5叫,有人聽見嗎?藍天834X,121.5叫,有人聽見嗎?聽見請回答。”副駕駛還是一如既往地兢兢業業地呼叫,期盼可以有人應答。
跟預計的一樣,副駕駛喊了半天,還是沒有人應答,只有持續不斷的背景雜音。
雖然有所預料,但是看還是叫不到人,嚴臻心里依舊有些失落。
忽然,在平靜如水的背景雜音中隱約出現一段聲音:“華航4633,121.5叫!”
“華航4633,121.5叫,聽到請回答。華航4633,聽到請回答!”
在背景雜音中,華航4633的呼喊聲特別小,小到差點兒副駕駛都沒聽見。
駕駛艙內的三人面面相覷,嚴臻二話不說戴上耳機,仔細分辨無線電中的話音。同時將揚聲器開到最大,方便讓徐清也能聽見。
“華航4633,121.5叫,聽到請回答。”
這次駕駛艙內的三人算是都聽見了,嚴臻的身板子立馬直起來了,將發射機轉為第二部,呼叫:“華航4633,聽得見嗎?”
徐清這時候身子逐漸前傾,雖說這種坐姿其實并不會讓他聽得更加清楚,只是一個習慣性的動作而已。
嚴臻又嘗試了幾次之后,耳機和揚聲器中終于傳出來應答的聲音了:“兄弟,我是華航4633,聽得見嗎?”
“聽得見,聽得見,我是藍天834X。你也是聯系不到管制嗎?”嚴臻神情振奮,沉寂半天,終于在無線電里聽到人聲了。
“對的,對的!我從剛才穿天氣之后就聯系不到管制了。兄弟你呢?你能聯系到管制嗎?幫我傳個信唄。”華航4633的機長說道。
“這是說明咱們的發射機和接收機沒壞是嗎?”徐清眉毛都快擠成一團了,有點兒搞不清楚現在的狀況了。
他們能跟華航4633聯系上說明他們的發射機和接收機是沒問題的,而且華航4633的發射機和接收機也應該是沒問題的。那為什么到現在他們還是聯系不到管制,華航4633也表示聯系不到管制,這就說不通了啊!
或許,唯一解釋得通的就是閃電確實擊中了藍天834X和華航4633的通信天線,但是應該沒有完全破壞,只是導致通信信號極差。
剛剛在雷暴區的時候,由于雷雨的原因干擾了無線電信號,使得本就信號極差的兩架飛機直接變聾變啞了。現在出了雷暴區,雷雨干擾的影響基本可以排除了,所以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恢復通信。
嚴臻回答:“我們也聯系不到管制那邊,我們這邊FMC也用不了了,現在直飛的是駱崗。”
嚴臻將現在的情況和自己的意圖都告訴了華航4633,同時嚴臻也想到了他們兩架飛機應該不是通訊完全失效,而是損壞程度比較嚴重而已,他于是說道:“咱們兩架飛機應該只是天線受損,并不是完全不能用。咱們都嘗試再聯系一下管制,說不得就能聯系上。”
“好的!”
嚴臻繼續道:“我把我的打算說一下,要是你聯系上了,就把我的意圖告訴管制。”
“你說,我記著!”
“我直飛駱崗之后,從駱崗方向進場,使用24號跑道盲降進近,進場程序是駱崗12A。我現在飛不了RNAV進場,只能飛傳統的。”嚴臻說道:“到時候,我會就近脫離跑道,請讓機場安排引導車,引導我進位。”
除了在天上的事兒,嚴臻還必須考慮落地之后怎么辦。落地之后如果聯系不好地面管制,就不知道該怎么滑行,這個時候就需要引導車幫忙。
不得不說,嚴臻考慮事情還是相當周全的!
“沒問題!我這邊可以飛RNAV進場,不過方便起見,我也飛傳統進場,跟你一樣使用24號跑道盲降進近,進場程序也是一樣的。也需要幫我通知引導車。”華航4633的機長說道:“我從TCAS上可以看得見你,在我十點鐘方向。照現在這么飛,應該是你先到駱崗,到時候我跟著你飛就行。”
“好的就這么辦!”嚴臻跟華航4633的機長達成了合作,誰要是先聯系到管制,就將對方的意圖同時告知管制。
或許真就是天可憐見,在兩架飛機溝通之后沒多久,副駕駛就在121.5叫到了管制。
“藍天834X,你們現在是直飛駱崗嗎?”管制在恢復溝通的第一時間就詢問藍天834X的航跡。
“對的,對的!”副駕駛說道:“我們雙FMC失效,現在只能傳統導航。”
嚴臻給了副駕駛一個眼神,副駕駛會意:“我們打算24號跑道盲降,駱崗12A進場,到時候我們按照程序下降,建立盲降。幫我們聯系機場,落地之后就近脫離,請求引導車。”
副駕駛說出了原本的打算,管制那邊稍等一會兒回復:“好的,我們會通知N市機場方。”
“藍天834X,你們還有需要什么幫助?”管制問道。
“哦哦,還有一件事”副駕駛整理了下語言:“我們剛剛聯系到了華航的4633,他的打算是跟我們一樣,24號跑道盲降,駱崗12A進場,他們應該排在我們后面。對了,他們也要引導車的。”
“你說什么?你們聯系到了華航4633?”管制員愣了一下,他身后的值班主任臉色頗為怪異。
合著他們緊張了半天,藍天834X和華航4633已經私下聊開了可還行。
“對的!我們可以聯系到他們,他們的發射機和接收機應該有些損傷,只能在短距離之內通信。”副駕駛說道。
“你稍等!”管制說了句,然后轉頭看向身后的值班主任。
值班主任擺擺手:“你去溝通一下N市機場吧,讓他們給個方案出來。”
過了沒多久,N市機場那邊反饋來一個方案,管制員立馬通知藍天834X:“藍天834X,你們可以按照駱崗12A進場,24號跑道盲降進近,修正海壓預調1012。塔臺會實時關注你們的位置,提前給你們安排好引導車。”
“沒問題,那華航的那位兄弟呢?”副駕駛問道。
“你通知一下華航4633,他們到駱崗上空之后原地盤旋一圈,拉開足夠的間隔。后續可以按照駱崗12A進場,24號跑道盲降,引導車也會安排好。”管制員說道。
按照現在的趨勢,藍天834X應該是前機進場,華航4633緊隨其后,不過兩架飛機的間隔似乎不太夠,所以需要華航4633在駱崗上空原地盤旋一圈,拉開足夠的間隔。
“藍天834X,你每十五分鐘跟我們報告一下,我們會提前將你們移交到N市機場的進近。”管制說道。
現在藍天834X可以聯系到管制,嚴格意義上來說就不算無線電失效了。但是鑒于藍天834X通信天線的受損程度,說不得什么時候就又聯系不上了。所以管制還是讓藍天834X每個一段時間呼叫他一次,這樣以便掌握藍天834X的動態。
“好的,沒問題!”副駕駛當即應下來。
副駕駛說完,轉而呼叫華航4633:“華航4633,管制同意了你的申請,24號跑道盲降,駱崗12A進場。不過,等你到駱崗上空的時候,原地盤旋一圈,拉開間隔。”
“好的,好的,收到了,謝謝兄弟了!”華航4633的機長說道,忽地一轉腔調:“這要擱著一年多以前,咱們就是一家人互幫互助啊,可惜了!”
藍天834X駕駛艙上的三個人皆是表情古怪,這不就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嘛?老黃歷的事兒還拿出來說。副駕駛又是叮囑一句:“你們也嘗試呼叫一下管制,說不定能叫上。”
華航4633:“一直都在叫,沒用行了!之后后面怎么飛就好辦了。”
就這樣,兩架通信天線受損的飛機搭著伙兒前后飛向駱崗。在此期間,副駕駛按照管制說的,過了十五分鐘之后就再次聯系管制。結果就過了十五分鐘,想再次聯系管制就聯系不到了。
副駕駛嘗試了好多次還是沒有回應,華航4633那邊一直就沒有聯系到管制。果然通信天線受損,之前完全就是抖擻精神,拼著最后一口氣聯系到了管制。這不!履行完最后的使命,登時就壽終正寢了。
反正嚴臻他們一開始就沒覺得能聯系上管制,剛剛還跟管制說了兩句,已經將意圖告知了管制,進近方案都商量好了,就算現在聯系不上管制,嚴臻倒是不怎么慌。
這種機組和管制都已經商量好的情況算是比較好處理的,徐清看沒啥事兒,原本擔心的風擋問題在出了雷暴區之后一直都沒有出現。后面就是按著程序下降就行,沒啥大問題。
N市機場是正宗的雷達管制機場,現在相當于退化一下,讓藍天834X和華航4633飛個程序管制而已。
徐清執意出去,嚴臻看問題確實不大,自己一直讓徐清坐鎮駕駛艙好像顯得自己這個機長底氣不足的樣子,最后就沒有堅持,通知乘務組和安全員讓徐清出去了。
徐清的位置就在第一排,掀了簾子直接鉆回自己的座位,抱著毛毯倒頭就睡。剛剛一段時間腦力消耗太大,才睡醒沒多久,困意又來了。
離開雷暴區后,飛機顛簸基本消失,徐清睡得很安詳。
徐清醒的時候還是乘務員叫醒的,徐清一醒當即被嚴臻扯到駕駛艙。
“干嘛呢?拉拉扯扯!”徐清剛剛睡醒,還有些迷糊,起床氣很重,被人硬拉著,相當不爽。
嚴臻則是激動萬分,帶著徐清一直到機長的左座位子。徐清被嚴臻按坐在座位上,很是不耐煩:“干嘛?”
“你看左一風擋玻璃的左下角。”嚴臻拍了拍徐清的肩膀,示意讓他仔細看風擋玻璃。
“什么啊?”徐清伸長脖子,睜大眼睛找左下角到底有什么玩意值得嚴臻這般鄭重相待。
不過,徐清剛剛睡醒,眼睛干澀得很,看東西很是模糊,有些視線都是重影的,這種狀態如何看到細小之物。
結果,嚴臻看徐清跟個老瞎子一樣,瞇著眼瞧了風擋玻璃半天,愣就是找不到問題所在。索性一手撐著遮光板,一手抵近了指著左下角一處非常不顯眼的裂紋道:“看不見?”
徐清眼睛不舒服,再揉揉,一下子看得更不清楚了,搖搖頭:“看不見!”
“我去!你年檢怎么過的。”嚴臻無語了:“裂縫啊,有條裂縫在風擋上!”
“裂縫?裂縫!”徐清聲音就跟被捏住脖子一般尖銳,僅有的一點兒迷糊勁被瞬間驚去。扒開嚴臻指著的手,湊近細細查看。
有了嚴臻的提示,徐清找起來就有目的性了。果然,略微尋找之后,在左下角一個不起眼的角落發現一條如同頭發絲的粗細的裂縫。
這條裂縫的位置非常偏,要是左座要看到,需要微微直起身子,伸著頭去看。正常坐姿,不仔細看,很容易忽略。
就是這一條裂縫,徐清頓覺脊背發涼,心臟不由都加速跳動了幾分。
這就是死里逃生的感覺嗎?
之前他一直擔心有過電弧導致風擋局部過熱,引發風擋破裂。在離開雷暴區一段時間后,他還稍微在駕駛艙待了會兒,以防萬一。結果等了一會兒,徐清看沒什么事,就放松警惕了,回客艙睡覺去了。
這個裂縫的位置確實相當偏僻,不注意真看不出來,而且就跟頭發絲一般粗細,難以找出。
“風擋玻璃破裂,風擋玻璃破裂!”徐清腦中模擬出風擋破裂,高速氣流沖擊到駕駛艙,并伴隨缺氧和寒冷的惡劣情況,那種環境下還如何操作呢?
不敢想!
“什么時候發現的?”徐清收回目光,轉頭看向嚴臻,神色頗為凝重。
嚴臻:“落地之后,地面滑行的時候,還是副駕駛看到的。”
“副駕駛”徐清看了下右座的位置,比對了一番,確實在左座看這條裂縫是有死角的,從右座看就沒有了。只要副駕駛視線左轉,就容易看到這條裂縫。不過這條裂縫這么細,副駕駛還能注意到,著實不易。
“就這一條嗎?”徐清繼續問道。
嚴臻依著艙門,磨著牙,顯露出一絲焦慮的神情:“暫時只發現一條。我現在等會兒下去,等機務上來跟他說下。”
“應該只有這么一條了,不然再多的話,估計撐不到落地了。”徐清盤算著:“你說會不會是劃痕啊!”
風擋玻璃有時候會有劃痕在表面,不仔細分辨有時候會跟裂紋混淆。
“應該不是!你側著看,它是有深度的,劃痕是沒有的。”嚴臻分析道。
徐清都不用看了,他剛才就是側著身子看得,發現這道裂縫是有縱深的,而劃痕只是在風擋表面,并不會深入其中。徐清之所以有此一問,純粹是想給自己找個心理安慰。
結果這話也就騙騙自己,可是騙不了目光如炬的嚴臻。
徐清一時之間沉默不語,臉色陰沉如水。好家伙,自己只是加個機組就搞得風擋裂縫,要是自己是在機組名單上,那風擋是不是要破給自己看?
真就是非酋體質唄
“這事兒還有誰知道?”徐清忽地想通了其中關節,現在當務之急是別讓閑雜人等知曉此事,不然傳播出去,鬼知道會傳成什么樣!
嚴臻肅然:“就副駕駛知道,現在!”
“乘務組不知道吧!”
嚴臻一翻眼:“這事兒我跟乘務組說干嘛?
“沒說正好,這事兒就咱們知道,待會兒機務上來,單獨跟他說就行,不要聲張。該走的程序咱們正常走,就是別跟閑雜人等說。”徐清說道:“這個航班事關藍天航空和星飛航空,不能讓外人知道風擋有裂縫的事兒。傳出去對兩家公司的形象都不好,知道了嗎?”
徐清說這話的時候義正言辭,打著為兩家公司形象著想的名頭,實際上完全是口是心非。
為了兩家公司著想?開玩笑,當年徐清在藍天航空就沒消停過,藍天航空不是照樣活得好好的。風擋裂縫雖然嚇人,對航空公司的形象是有那么一些打擊,但是過段時間就能自行恢復,至少配不上徐清這般嚴陣以待。
徐清如此鄭重可不是為了那兩家公司,他要瞞的是梅婷婷。要是讓梅婷婷知道他才開飛沒多久又遇到問題了,回家可能又要不得安寧了。
這事兒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靜靜地翻篇過去就是最好的。
“副駕駛呢?”徐清問道。
嚴臻指了指后艙:“去拿過夜袋了,隨時準備下班。”
“跟他說了吧。”
嚴臻:“說了,說了!你怕啥啊!你什么場面沒見過,至于這么緊張嗎?”
“當然緊張啊!加個機組都加出這么多毛病,要是讓別人知道了怎么辦?我一世英名就毀了。我跟你說啊,不許說我在飛機上,不然我招特情的名聲就坐實了,知道沒?”徐清再次鄭重交代道。
嚴臻被徐清半請求半恐嚇的姿態,搞得哭笑不得:“知道,知道,不說,行了吧!哎機務上來了。”
嚴臻側著身子,讓機務進去,機務一進駕駛艙,先是一頓,一下子愣住了。駕駛艙里怎么有個穿便裝的人。
此時徐清里面雖然是制服襯衫,但是外面套了一層便裝外套,乍看之下,還以為是普通乘客。
徐清見機務來了,趕緊起身:“師傅,你過來坐。”
徐清離開左座座位,給機務讓出位置,自己則是坐到了右座上。
機務這才看清徐清里面是飛行員標配的白襯衫,褲子也是,這才知曉應該這位也是飛行員,怪不得。
機務坐在左座,徐清看機務師傅頭上全是汗,應該是急急忙忙趕過來的,好心地遞了一瓶礦泉水給機務。
機務倒也不推辭,接過來喝了起來,一邊喝,一邊問:“飛機都正常吧。”
徐清一笑:“還行,就是好像風擋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