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包子在我開口前,便發出疑惑地聲音,她扯扯我,指著斧頭壯漢說:“那好像是電影里的角色!”
我點點頭說:“對,還有那兩個,都是。”
兩個都是虛構的電影角色,喜歡探險兇宅的人,很可能也愛看恐怖片,而出現在我們眼前的,都是他們曾經見過的影視作品中的‘boss’。
包子嘶了一聲,說不對,如果是投影,垂下的長頭發怎么會真碰到高個男的臉呢?
“那不是投影。”我見包子現在不怎么怕了,就拉著她往那邊走。
兩個男的已經嚇暈過去了,剩下女孩面壁蹲著哭,伸出長著尖利指甲的手,用指甲尖劃過她的背。
“救命啊——滾開!!”女孩受了驚嚇,突然起身揮舞手臂,她的‘九陰白骨爪’留得也不短。
我走上前,想把女孩揪過來,不料她以為揪她的是女鬼,閉著眼撓得更兇了,她的火力轉向我,我只好松開她的衣領,一記手刀把她砍暈。
以前我不敢使這招,怕一手刀下去把人脖子砍折了,后來還是杜醫生教給我秘訣,才將力道控制得剛剛好。
我從女孩手上拿過手機,錄相功能已經停了,可能是她剛才亂揮手臂的時候碰到了屏幕。
包子認出電影角色后便不再那么害怕,她伸出手去摸斧頭壯漢的斧頭,結果摸了個空,她又去戳壯漢的手臂,結果還是一樣。
至于倒吊下來的女鬼,就像吊燈似的掛在那,一動不動。
“姐,這、這到底怎么回事啊?真有人在嚇唬咱們?”包子回到我身邊,眼睛卻四處亂看,“會不會有隱藏攝像頭……”
“沒有,這幾個小朋友,太不禁嚇。”我彎腰摘下高個男的眼鏡、又走到旁邊撿起掉在地上的藍牙耳機,“這些好玩的東西,都沒發揮出該有的作用。”
包子最怕的是女鬼,她避開天花板垂下的頭發,緊跟在我身邊,不解地問:“這些東西有什么用?真能見鬼嗎?”
“哪有鬼啊,不過,這些東西并不屬于這個世界,所以應該也算超自然事物吧。”
將東西裝回工具箱,我指了指她脖子上的項鏈,“它的作用就是讓你隱身,那些東西察覺不到你的存在。”
我目光掃向傻站著不動的斧頭壯漢,包子得我提醒,才哦了聲,“對吼,它們都沒看我。”
有些東西,是殊途同歸的,比如屎球項鏈,如果說它的作用是掩蓋活人氣味,那凡是依靠氣味判斷位置進行攻擊的東西,就會視她如無物。
而高個子戴的眼鏡,剛剛并非是長發碰到了他,只是他戴著那副特制的眼鏡,看到了擋住他視線的頭發。
圓寸頭的耳機也和眼鏡一樣,耳機釋放的特殊能量,會影響人的大腦,像個調臺裝置,讓人的眼睛可以看見不屬于這個空間的東西。
只有女孩吃的口香糖,里面摻了單位藥局制作的特殊藥物,她是唯一可以與另一個空間產生‘接觸’的人,正因如此,才碰到她的身體。
另外兩個人只有眼睛能看見,實際上并不能觸碰到實體,可偏偏他倆的膽子最小,直接讓影像給嚇暈了。
我向包子一一解釋了那些道具的作用,她聽后恍然點頭,可隨即又搖頭,“如果影像不是實體,不不,是只在我們這個空間沒有實體,那大門呢、樓上的窗戶呢,門鎖不是假的吧,窗外的墻也不是假的吧。”
“當然是真的。”我肯定地點頭,那些都是我親自驗證過的。
包子徹底糊涂了,問:“姐,你快說吧,是有人設局裝鬼嚇人,還是真有……未知力量存在?”
“這事兒,得從圖書館大火說起了。”我看著顏色漸漸變淺,最終消失的三個影視角色,它們像過眼云煙,消失在走廊里。
“啊?那么早的時候?”包子此時已經從恐懼情緒中走出來,可能是見到那三個影視角色,讓她感覺出戲,于是很快從恐怖的氣氛中脫離出來。
我有外掛,但不能告訴她,剛剛聽到的‘聲音’向我揭曉了真相,只是我得換個說法。
“嗯,從第一場大火開始。”
第一場大火是意外,但大火燒醒了一位沉睡已久的‘活物’,它就隱藏在圖書館的某本書里,這說起來還挺神奇,書中的活物類似于阿拉丁神燈里的燈神,被大火燒醒了。
或者應該說,是它寄居的那本書被大火燒光了,它無處可去,就鉆到地下,藏在地下檔案庫里。
因為檔案庫沒搬,它就一直在里面待著,別看它沉睡多年,卻是一點不想醒來,所以從圖書館挪窩到地下室的檔案庫,它沒別的事兒,就是睡覺。
可是圖書館改了ktv,想想也知道,那一天天得吵成什么樣,它忍無可忍,制造了火災,火勢起先很小,它也是等人都跑光了,才徹底撒開手,將ktv燒個干凈。
沉寂了一段時間,ktv改了洗浴中心,小樓里又熱鬧起來,照樣是有各種各樣的噪音傳下去。
于是它故伎重演,這回效果不錯,小樓沒人敢接手了,然而麻煩并沒有真正消失,隔三差五還是有人過來‘探險’,他們或大笑尖叫,或砸東西亂跑,鬧人得緊。
“所以……我就用他們害怕的東西,把他們嚇跑。”一個聲音幽幽飄過來,這話可不是我說的。
包子連忙轉身,那聲音是從她身后的地板下邊飄上來的,我們倆已經回到大廳,正靠著柜臺說話,她身后是電梯門,電梯早沒電了,門關著,里面不可能有人。
但就是這部沒電的電梯,伴隨著剛剛的人聲,里面發出嘎啦啦的聲音,像是沉舊的機器重新運轉。
然后電梯門艱難地打開,從里面走出一個人,包子都準備好尖叫了,雙手捧臉,半張開嘴,眼瞅著就要開叫,可等她看到走出來的人,聲音卻卡殼了。
電梯里出來這位,和任何恐怖片中的‘鬼怪’形象都靠不上邊,因為看著太正常了,就是活人的樣子。
利落地短發、健康的膚色、高佻的身形,包子瞪著走出來的翩翩少年郎,一時不知該作何表情,我趕緊掏出手機,對著她的臉拍了張照片,準備以后做成表情包,肯定很有趣。
“嘶,姐!這這這,這怎么出來個……是人是鬼呀?你快看看!”包子躲到我身后,雖說少年像人,可他出來的地方,卻不該是正常人能出來的地方,包子明顯是被弄糊涂了。
“放心吧,不是鬼。”
“啊,那——”
“也不是人。”我頓了頓,又補充道。
“啊?”包子剛想邁步走出去,聞言立刻收回腿。
“你可以叫我書靈,對不起,嚇到你了?”少年郎露齒一笑,瞧著態度挺和善。
“書靈…誰啊?”包子仍然不在狀態,腦子有點空的樣子。
“我剛剛講了,和阿拉丁神燈里的燈神是同行那個。”
“是是、是那個大火燒了,跑地下…又制作火災……”包子有點語無倫次。
“對,就是它。”我沒等她說完,提前點頭。
“你不是說它為了趕走吵鬧的人,會變成他們害怕的東西嗎,別呀、千萬別,別嚇唬我,我還是個孩子!”
“小包同志,有點出息。”我揉揉包子的頭,對于那東西肯現身上來聊聊感到有些意外。
而且它給自己造了一個比較能被人接受的形象,這說明它上來不是為嚇我們。
“如果你們想走,馬上就可以離開,如果你們愿意聽我說一段故事,我會很感激。”少年郎語氣溫和,抬手一揮,大門咔噠一聲,啟開一條縫。
包子摸摸自己脖子上的項鏈,沖我擠眼睛,現在深更半夜的,我是不可能讓她自己回家的,便安撫道:“沒事,它要是有惡意,也不會親自出來講故事。”
少年郎似乎是看出包子有顧慮,他率先走到門口,伸手將大門拉開,然后站到門外,朝我們招手。
我看看那三個年輕人,他們還昏著呢,就拉上包子走到大門口,包子的腳邁出大門,表情明顯放松下來。
少年沒走遠,就站在門外的臺階上,院門外一片寂靜,整條街上都沒動靜,而且也沒路燈照亮,怕黑的人、站在這同樣沒安全感。
少年笑了笑,直接坐在臺階上,外面雖然黑,院里卻不黑,包子的一身燈泡沒白掛,移動光源,走哪哪亮。
少年坐下了,我拉著包子也坐在臺階上,我坐中間,左邊是書靈少年、右邊是包子。
“你在這好些年了吧,怎么今天突然想找人聊聊?”我主動挑起話題,看著少年的側臉,它并非虛幻的影子,是有實體的。
“你們聽過天人五衰嗎?”少年轉過頭看著我們。
“沒。”我回得簡潔明了。
“那不是佛教中的說法嗎?”包子坐著的時候也挽著我的胳膊,她現在應該是不怕了,腦子開始正常運轉。
包子講了一堆咖喱國諸天界的故事,大致意思就是說有一群什么什么都好的天界人,經歷大五衰相之后,很快會死。
“我來自一個和這里完全不同的世界,我的壽命比你們長很多,我不會生病、沒有痛苦的感覺,但最后還是會走向終點。”
宇宙都有壽命,何況是宇宙內的萬物,凡物都有‘期限’,一億年、十億年、百億年,聽著是天文數字,可它終究是個數字,有數字就有終點。
“明白了,你是需要……臨終關懷?”我問。
如果它只是單純地想把自己的故事說出來,找誰說都一樣,走廊上還躺著仨人呢,它出現將死的跡象又不是一天兩天了,五衰呢,出現第一衰的時候,它就可以找人講故事了。
“我希望,你們能送我落葉歸根。”少年倒是坦誠。
“你不是另一個世界來的么,什么意思?讓我們送你去另一個世界?”包子這時候機靈了,馬上提出異議。
“你誤會了,其實,我自己都不記得我來的世界在哪了,我只是想回到原點,我來到這個世界的地方。”
“你意思是,你的著陸點、降落點、登陸點?”我給出一堆名詞讓他選。
“你們看過終結者這部電影嗎?”少年又問。
“沒。”
“看過。”
這次說沒的是包子,說看過的人是我,我平常有時間的時候,把能找到的科幻片資源全下了一遍,存到內在卡里留著有機會看。
“電影中從未來穿越到過去的機器人,該怎么形容,嘭……就突然出現了。”少年比劃著說。
“那應該算是著陸點。”
“我想回到那個地點。”
“這不好辦,你得說具體位置,你都活多少年了,現在去找那個地點,變成什么樣了可不好說。”我是不會輕易答應的,得先問清楚了,然后再看看它能給我們什么報酬。
“等你們聽完我的故事,我再告訴你們。”少年的雙眼正視前方,盯著院門,仿佛那是一塊大屏幕。
包子發出一聲驚嘆,我也沒料到只是隨便一想,事情竟然成真了。
前方的大鐵門變成了屏幕,像以前電影院放電影的幕布,本來正準備聽少年口述它的故事,不成想它直接請我們看vcr。
投影效果不錯的鐵門屏幕上,出現了一片荒蕪景色,土地龜裂、寸草不生,天空中掛著九個……太陽??
我斜眼瞥向少年,九日同天的那一年,它著陸了,難道它是被后羿打下來的金烏?
“九星連珠唉,姐,你看。”包子在旁邊小聲說。
“啊,看到了。”我小聲回道。
屏幕里的視角很怪,它不像動物或人,它可以忽高忽低、原地上下左右來回轉動視角,好像航拍/無人/機。
因此我們看得特別清楚,天下地下周圍的環境,全都看得特別清楚。
好家伙,我心里又犯嘀咕了,這少年的本體,或許是另一個世界扔過來的監控吧!
屏幕中的‘鏡頭’開始了長距離移動,感覺像是著陸后看看環境,然后它決定選一條路走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