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任務的時候,外勤最怕遇到這種打不得碰不得的東西,一打直冒煙,飛散得到處都是,不戴防毒面具準能吸進去一兩口。
隱藏在地下深處的遠古細菌和病毒,有太多是人類還未發現的。
可能檢測的時候空氣質量沒問題,一旦觸碰到有毒物質會非常危險。
最后進戲樓的三個人雖然出來了,可很快就出現癥狀,身上開始長蘑菇,送到醫院急救也沒治好。
在隔離病房里待半年,才在痛苦中死去,陳清寒因為沒進過戲樓,所以觀察48小時就沒事了。
天一亮,戲樓中的死人又重新爬回棺材,后續進去的同事燒掉棺材,卻燒不掉戲樓,那樓怪得很,潑上助燃劑都點不著。
其它棺材被燒,尸體和尸體上的孢子不再有威脅,但在燒那座最大的建筑時,或許是棺材多、燃燒溫度高,房子的后墻燒塌了一片,露出房后的大窟窿。
那房子像是‘門板’,擋住了山壁上的大窟窿,窟窿里邊還有空間。
鳥的造型十分獨特,非鳳非鵬,疑似是‘翼龍’。
恐龍抬棺?好酷的樣子,然而能讓它們抬棺的墓主,八成也不是人類。
棺槨的年代非常久遠,比鎮子早太多,根據窟窿里的文字記錄,棺槨里的那位是他們祖先的‘神明’。
鎮子里長蘑菇的那些人,自稱是追星族,當然,和現在的追星族是兩回事,他們是追真的星星,說是星星,其實就是流星、隕石。
如今的年代也有隕石愛好者,滿世界地找隕石收藏,從前也有,只是當時沒網絡、不好傳播,沒有電視、沒人報道。
但追星族收藏隕石并不是因為把它當成愛好,是那位‘神明’要求他們這么做的。
‘神明’讓他們四處撿石頭,撿著撿著,‘神明’死了,可尋找星星的行動沒有停止,追星族將它當成一種傳統,別的種族祭天祭地,他們一族收集星星。
這種小眾愛好,隨著追星族族群的縮減,最后變成無人知曉的‘如煙往事’。
住在山壁上的那一小撮人,就是僅剩的追星族族人,由于人手嚴生不足,他們沒辦法搞大型追星活動,只能每隔三年,派出一位青年出去追星。
誰撿回來‘星星’誰是英雄,兩手空空回來的居多,從此杳無音信的也不少,能帶回‘星星’的人鳳毛麟角。
他們追星,但不是崇拜星星,在鎮子里找不到星星的圖案,沒有祭祀的場所,就連‘神明’的棺槨上,也沒有星星的花紋。
不是精神食糧,那就是有實際用途嘍?
陳清寒當年在鎮子里并沒有找到隕石樣本,這個族群追星多年,竟然沒有留下一顆隕石,這實在不合理。
因著戲樓燒不掉、砍不爛,領導就下令將它運回單位倉庫存放。
“不對呀,你之前不是說,只有死人能聽到它唱戲?那些牧羊人和你們,不是全聽見過嗎?”我發現了陳清寒話中的漏洞。
“準確地說,它是遇到…死人才唱,自從它運回來,連續一周都有專家在倉庫里守著,想研究它,但是它突然不唱了。開始大家以為是因為換了地方,環境改變導致它不再發聲,后來專家發現,它只是需要死人才能開啟演唱模式,那時候剛好有件特別的物品存進來,是一座由干尸擰成的塔,尸搭被運進來的當晚,戲樓就又開唱了。”
當然,之后專家們反復驗證,確認就是這么回事,戲樓周圍若是沒有死人,它就會變成啞巴,一旦有死人進來,它保證準時開唱。
關鍵是它特招‘死人’,不知道哪來的魅力,對死人有著強大的吸引力。
血棺突然撲騰開鬧,想必也是因為它的這種‘魅力’。
雖說血棺已經不成人形,可從實際情況來說,它確實是死人。
而且專家通過實驗,發現戲樓發出的聲音,是有延遲的,這個延遲不是指時間,是聲音在活人和死人之間有延遲,死人先聽到、活人后聽到。
陳清寒他們在死人鎮聽到戲腔,那時候棺材里的死人應該已經先聽到了,他們醒過來,睜開眼睛,陳清寒他們才聽到,所以當他們聽到的時候,死人已經在推棺蓋。
換句話說,我如果是活人,應該和陳清寒他們一起聽到聲音,但我先聽到了,他們是在被吸到樓里的剎那間聽到的。
陳清寒能把這件事講出來,說明當年的任務不是對內保密任務,只要到檔案庫去查就能查到,那么他肯定是怕有心人特意去查,才阻止我說下去。
在這樣的單位工作太可怕了,處處都是坑,當個非人類好難。
“哦,可是…冷組為什么能聽到血棺叫,我們沒聽不到啊。”小邱這樣問了一句。
那話我是一瞬間想到就說出去的,當時的情況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裝血棺的箱子上,沒人注意到我的話有什么奇怪。
現在頭腦空下來,大家聚在一塊兒,一回憶,就發現問題了。
“冷組是通靈體質唄,是吧?我看過你探險兇宅的直播,可精彩了。”大倫咧開嘴沖我比了個6的手勢。
“你在哪看的?冷組做直播?”小邱的注意力馬上被分散,對‘直播’的興趣,顯然大過了‘疑問’。
所以他剛才只是隨口一問?嚇我一跳!
現在他們沒懷疑我是死人,反倒認定我是靈媒,小邱問我能不能幫他聯系下去世的爺爺。
顧青城讓陳清寒繼續說,這樓為什么能把人吸進來,以前發生過這類事件沒有?
陳清寒說沒有,而且專家早就進樓里檢查過,只是座空樓而已。
“即使是有唱戲聲音的時候?”顧青城又問。
“是的,他們找不到聲源,就好像整座樓都在發聲。”
當初他們運樓的時候已經確認,樓底下沒有地下建筑,樓里也沒有暗道機關。
就是樓里的柱子和地板,他們也仔細檢查過,總之,樓里沒有能藏音響的地方。
專家研究完這戲樓,就撤走了它附近的死人,有進來送貨的同事,經常從樓前經過,也沒發生過怪事。
很明顯,我們遇到的情況,不是戲樓的常態,再說樓下大廳的那些客人,他們不是倉庫里的物品,從哪冒出來的我們都不知道。
于修這時開口道:“邪物和邪物相遇,會產生意想不到的反應。”
季恒點頭說:“這種情況有是有,不過非常少。”
“害,千年等一回,絕了。”我小聲嘀咕。
小邱和大倫看向我,咕噥兩聲沒說話,我知道他們想說什么,不就是因為有我在么,有我的地方就有怪事。
了解戲樓的前世今生,并沒有幫助我們想出逃走的辦法,沒有前人的經驗可以借鑒,我們還得自己摸索。
最糟糕的是血棺跑出來了,它藏在哪我們不知道,它是可以影響普通人的。
我最想知道戲樓要干嘛,抓我們進來,給我們安排不同的角色,難道是希望看我們表演?
在一座樓里能演什么,龍門客棧?不能夠,這群人里缺少東廠的人才。
我拉著陳清寒問,是不是那女鬼看上他了,要不派他去刺探情報吧。
陳清寒就瞪我,強行說‘你不舍得’,他話音未落,我的視線剛好瞄到門口,就見臺上那位正站在門外的陰影里。
她身穿一身藍色戲服,衣袖寬松,像沒手沒腳似的,臉隱沒在陰影中,看不真切。
“那個…”我不知道該怎么稱呼她,伸手指指她,小邱說好在門外守門,因為討論出去的辦法,將‘職責’忘了,正和大倫討論系繩子出去探路可不可行。
他一腳門里、一腳門外,離那個戲服女人最近,這樣近的距離,他沒有聽到她的腳步聲,我們都沒聽到,只是我無意中看見了,才發現她。
“呀——”小邱的膽子可能相對小一些,不然他就不會被我的樣子嚇到,本能地抬腿踹我。
他一扭頭,剛好和那個戲服女面對面,嚇得驚叫一聲,又抬腿要踹。
看來他面對恐懼的本能反應是攻擊,先下手為強。
但就在這時,房間突然暗下去,所有的燈光都消失了。
我們重回黑暗,連屋子里的燈都滅了,我心說這是密談被人家發現了,那還能讓我們繼續談嗎,必須搗亂啊。
黑暗中我沒聽到其他人的聲音,大概十秒鐘過后,屋里的燈又亮起來,而且屋子里只有我,其他人不見了。
門窗之前是打開的,此刻全關著,我再次爬到門口打開門,這時看到小邱也打開他的房門,探頭往外看。
“我怎么被送回來了?”小邱不解地問。
“重置,回檔。”我是這樣理解的,就這樣說了。
“為什么啊?”
“因為作弊唄,因為她不滿意,咱們沒按程序走唄。”
“冷組,你知道嗎?”
“什么?”
“你說話吧,句句都像編的,但我特別想相信怎么回事。”
“沒發現真相之前,先信著吧,總比一頭霧水強。”
“有道理。”
這回我們倆一起出的屋,到樓下去找陳清寒他們。
我們回檔了,癩蛤蟆金金沒有,它算是這場游戲中的BUG嗎?
金金仍然坐在我腿上,我問它知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么。
它說不知道,但這里的一切都讓它害怕,它想便便。
——不是吐就是拉,都給我忍住!我用思想吼它。
這次我們在二樓沒有遇見‘黑’人,順利到樓下跟陳清寒他們匯合,眾人一見面,唰,大廳里驟然明亮,古裝工具人再次出現,場景回到了我們剛才相遇的時候。
一模一樣的情節,有跑堂的來咸大倫,叫他趕緊去廚房,老板在找他。
小邱也有人叫,讓他快干活,別偷懶。
顧青城他們被桌邊的‘熟人’拉走,繼續推杯換盞。
就剩我和陳清寒,站在大廳當間兒,看著臺上的藍衣姑娘,又要表演丟手絹兒。
我暗示陳清寒,這回接住手絹兒,看劇情是不是能正常進行。
他改抱為背,背著我接下手絹兒,臺上的姑娘嬌羞一笑,捂著嘴飄然退入后臺。
“我說親愛的,你扮演的…會不會是大金主啊?”我摟著陳清寒的脖子,下巴支在他肩膀上,低眼瞧他手中的帕子,上面繡著一對鴛鴦戲水。
周圍的客人紛紛向陳清寒投來羨慕的眼光,有的稍微起身向他道喜。
恭喜他得到樓主青睞,我差點沒笑出聲,樓主的青睞?陳清寒是層主嗎?
陳清寒已經把要說的話跟我們說完了,這時候不急著招大家聚堆,便問向他道喜的客人,喜從何來?
那客人笑著說,樓主多年獨身一人,從來瞧不上他們這些庸碌之輩,今兒是看上你啦!
以前的戲班,好像老板是稱班主,角兒叫老板,沒有稱呼誰為樓主的,莫非他們的意思是,那藍衣姑娘是這座樓的主人?
妖樓之主,倒是有可能。
死人鎮里沒有關于戲樓的記載,追星族怎么就那么愛聽戲,死后還不管不顧,一窩蜂地爬樓里聽戲,這其中可能有別的事兒。
向陳清寒道喜的客人,沖他又使眼神、又呶嘴,叫他快去吧。
“去哪?”我替陳清寒問道。
“你這丫頭,小心你姐又收拾你。”那客人瞪我一眼,坐下繼續吃喝。
我哪來的姐姐,難道我這個角色是有姐姐的?但這樓里就我和那藍衣姑娘是女的,哦,還有一只癩蛤蟆金金小姐。
陳清寒背著打聽后臺怎么走,跑堂的見他背著我,表情和那客人一樣,好像我又在惹禍,快被我姐收拾了。
這時,從后廚傳來一聲尖叫,然后響起乒乒乓乓的打斗聲,聽聲音,好像是在用鍋碗瓢盆打架。
聽聲音打著打著,大倫就掄著炒勺跑大廳來了,他追著一個跑堂的打,那跑堂的頭上頂著洗菜盤,菜葉子掛在肩膀上,身上全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