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你可能不信。”
小丫垂眸頓了頓,“但這就是我的解釋,你信也罷,不信也罷,我只解釋一次。”
“少爺,藥重新熬好了。”瀾鳶小心翼翼的走進來,瞧著倆人的神色,將藥放下,趕緊退出房間。
白陌染端起藥,舀起一勺藥,輕輕吹涼,“喝藥。”
小丫將臉別過去,不愿看他。
“養好身子,才有力氣離開我,否則,你只能死在太子府。”
“你走!我再也不想看見你!”
白陌染拿著勺子的手在空中頓了頓,將勺子放下,碗放在床邊的柜子上,“瀾鳶,給少夫人喂藥。”
瀾鳶進來之時,白陌染便離開了房間。
小丫也不再慪氣,而是端起白陌染放下的藥,一口喝了下去。
對,她要養好身子,她要離開!
躲在門外的白陌染聽見小丫將藥喝下,才安心離去。
后來,郾城百姓口中謠傳太子府有妖物,確定乃是太子妃腹中的妖胎。
在聽聞太子殿下親手喂下太子妃娘娘喝下墮胎藥,殺死妖胎之后,便沒人再說什么。
為沉月公主伸冤鳴不平的百姓,也紛紛散去。
當然,也有比較倔強的人,但最后這些人都不明不白的消失了。
白陌染為了防止小丫逃跑,便不再讓她進入藥房。沒有毒藥傍身的她,似乎也顯得“安分”了些。
白陌染親手下廚煮的面條,被小丫打翻在地上。
白陌染再次將風鈴掛在蔻蝶花架下,被小丫一把火燒掉。
白陌染房里珍藏的畫,被小丫泄憤撕掉。
白陌染最愛的翡翠琉璃棋盤,被小丫丟進茅坑。
白陌染最喜歡的白色長袍,被小丫涂上染料。
總之,一切能惹怒白陌染,能讓白陌染不痛快的事,小丫都干。
這樁樁件件,在辰逸和瀾鳶等人眼里,等同于找死。
但偏偏,少爺對少夫人從未苛責過半句,甚至還樂此不疲。
辰逸搖著頭對身旁的瀾鳶說:“我早就說過,少夫人這樣的女人,不能惹,不能惹……看吧,果然沒錯……”
“孽緣……孽緣……”劍寂剛出差回來,也在一旁開始八卦起來。
“再這樣下去,這太子府鐵定讓太子妃掀翻了不可。”青珂道。
“命運弄人!少爺在當時那種情況下,只能選擇如此,才能保住少夫人。朝堂上,太子府外的百姓,都對少爺施加壓力,少爺一個人扛著。”
“終歸是咱們少爺一人抗下了所有……”辰逸抱著劍,倚在寂如風后背感嘆道。
而太子府外,茲夷國三王子聽聞小丫失去了孩子,便想入府探望,但最后都被拒之門外。
直到有一天,碧霜悄悄找上了他。
小丫房間里,故意支開瀾鳶。
“怎么樣?偷到了嗎?”小丫悄聲問道。
“怎么能是偷呢?這些東西本來就是你研制的。”碧霜抱不平道。
“好好好,拿到了嗎?”
“幸虧我機智,你想要的,我都偷到手了。”碧霜從懷里掏出五顏六色的瓶子,里面裝滿了小丫的心血。
小丫心里翻了一個白眼,但面上卻是一臉興奮,“厲害!我就知道,咱們家小霜霜是最棒的!”
便興高采烈的搗騰著桌上的藥瓶,似乎看到自己逃跑的希望。
明日,就是出小月子的日子,她一定要成功離開這里,逃離白陌染的魔掌。親自去找師父,問清楚她心中所有的疑問。
第二日,寒風刺骨,天色陰沉。
“本王今日就是要進去見一見太子妃。”裴東隅在門口大鬧。
“太子殿下說了,太子妃娘娘身體不適,不宜見客。”門口侍衛阻攔道。
“既然身體不適,本王更要進去看一看。”
“三王子殿下,你與太子妃娘娘身份有別,您還是改日再來吧。”
“不行,本王今日非要見到太子妃!既然本王與太子妃身份有別,那大公主總可以進去探望太子妃吧?”
“這……”門口侍衛難為情。
裴東隅趁著這個空隙,便自己闖入太子府,門口侍衛只好拔刀阻攔。
“擅闖太子府,不管任何人,當斬!”
“本王今日不見到太子妃,誓不罷休!”
空氣中變得劍拔弩張,眼看著就要打起來。
“住手!”白陌染的聲音響起。
“本王的府邸,豈是你說進就能進,說闖,就能闖的?!”
“拓跋玧,你到底把若雪怎么了?憑什么不讓本王見她?!”
“大膽,竟敢直呼太子殿下名諱!”侍衛厲聲道。
而小丫房里。
“瀾鳶,外面發生何事了?”小丫正在銅鏡面前梳妝,低聲問道。
“好像是茲夷國三王子硬闖入府,吵著要見您。”
小丫不以為意,瞄了一眼銅鏡前擺著的瀟湘閣里最新款的十幾盒胭脂,“你幫我挑挑,今日我更適合哪種顏色的胭脂。”
瀾鳶瞧了瞧小丫今日穿的一身白色紗衣,比較素。便拿起一盒顏色較淺的胭脂,放在鼻下聞了聞,“嗯,這盒就不錯。”
隨即便覺得眼皮沉重,頭昏眼花,“這胭脂……有問題……”
“咚——”一聲,倒在了地上。
碧霜背著包袱,碎步溜了進來。
“走吧!”小丫早就摸清楚了,青珂和寂如風都有事出去了。而辰逸跟著白陌染在門口阻擋裴東隅,自己搞定瀾鳶,再一路用迷藥迷倒一片。要逃出太子府,簡直易如反掌。
后門前是碧霜一早安排好的馬車,倆人爬上馬車,策馬奔騰,很快便離開了郾城。
城外十里亭,再也沒有流離失所的難民了,而是形成了一個小村落。
“若雪,下雪了!”碧霜駕著馬車,驚喜道。
小丫白玉般的手,掀起琉璃珠子串成的簾子,望著翩然而飛的白雪,徐徐而來。
伸手去接住一片雪花,雪花瞬間融化,手心里只剩一攤水和刺骨的涼,“是啊,又下雪了。”
依稀記得,去年在回百曉莊的路上,也突然下起了雪。
“若雪,你看,那是不是大白?!”碧霜更加驚喜道。
小丫這才望著天空,隨即一笑,“果然是大白!”
“噓——”一聲,響于天際。大白仿佛聽見了她的聲音,逐漸靠近她們的馬車。
遠處的高山上,佇立著倆人,眺望著馬車方向。
夾雜著雪花的寒風撩起他們的衣袂,袖角飛揚,青絲飛舞,一白一黑。
“少爺,就打算這樣放少夫人走嗎?”辰逸淡淡問道。
白陌染沉默不語。
璨若星辰的雙眸望著那輛馬車,漸行漸遠。
上一次,她離開郾城,自己目送她。那一日,下著瓢潑大雨。
而這一次,她離開郾城,自己依舊目送她,天空忽然下起了鵝毛大雪。
她看見飄零的雪,應該會笑吧,那久違的,笑靨如花。
“小霜霜,咱們跟著大白,去找師父。”
“好!”碧霜馬鞭一揮,興奮道。
馬車后方的帷帳被她掀開,她回頭望著郾城的方向,總覺得有人在看著她。
發現馬車后并沒人,釋然一笑,放下帷帳,繼續欣賞著飄落的雪。
裴東隅風風火火的夾著他的豪華馬車,追出了郾城門。
“快!再快些!”裴東隅催促著馬夫。
“裴東隅!你給本公主站住!”九公主騎著馬,追在裴東隅的馬車后。
“她怎么來了?!快!加快!”裴東隅面色慌張,像見到要債的人似的。
車夫難為情道:“爺,再快要出人命的!安全第一!”
“裴東隅!你停下!”九公主已經追到了馬車外,對著裴東隅大吼。
馬鞭一揮,車夫被打落下馬車,車不得不停下。馬夫在地上搓著摔疼的屁股,心里暗道倒霉。
裴東隅這才從馬車里出來,擠出一個笑臉,“公主,您怎么在此?”
“甭管本公主為何在此,你這匆匆忙忙的,是打算去哪兒?”九公主質問道。
“本王……本王不過是出來散散心……”心里暗罵自己怎么就招惹上這么一位難纏的公主,現在是騎虎難下啊。
“本公主還以為你是打算不辭而別。”
“怎么可能?!本王怎么舍得丟下九公主?”
“諒你也不敢!父皇已經答應咱們的親事了。”
“啊?!”
“那真是太好了……”裴東隅望著前路,只得心里嘆口氣,看來,這輩子,自己與小丫,注定無緣了!
天空忽然下起了雪。
“哈……下雪了!”九公主一臉驚喜道。
若雪……為你取這個名字的人,一定是希望你如雪一般純潔自在,隨心飛揚于天地之間,而不是禁錮在這小小的一寸圍城之中。
若是,你當初選擇跟了我多好?
他終究還是負了你……
在大白的指引下,小丫回到了清河村,倆人的馬車停在了百曉莊外的花海前。
小丫將一只兔子放進百花陣中,很快,兔子便毒發身亡,變成一灘肥料。
“這是怎么回事?”碧霜不解問道。
“百花陣,我師父設的。這里面的花一年四季永不凋謝,且每一種花,都有毒。那些上面飛著的蝴蝶蜜蜂,身上都帶著劇毒。每隔一段時間,師父便會改變陣法。”
碧霜嚇得連忙后退了兩步,“那些蝴蝶蜜蜂不會亂咬人吧?”
“放心吧,你身上沒有吸引它們的毒粉,它們當你是透明的。”
碧霜這才松了一口氣,“你之前,就一直生活在這兒?”
難怪會懂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毒藥!
“嗯,現在想想,那段時間,應該是我這一生中,最無憂無慮的日子。”小丫惆悵道。
“現在我們怎么辦?”
“師父!徒兒回來啦”小丫對著百曉莊里大喊,她也不知道師父到底在不在莊子里。
“嘎——”綿長的聲音,像是在唱著一首歡快的歌,歡迎著她的回來。
依舊是一襲粉色長袍的陸百曉呈現在二人面前,一臉寵溺笑道:“為師的乖徒兒,終于回來了!”
“師父!你果然在里面。”
“為師不在這兒能在哪兒?”一邊走進花海,腳下的花正在緩緩移動著位置,忽然,面前出現一條大道,“進來吧。”
“小心,別碰著這些花。”小丫拉著碧霜的手,一邊細心的提醒道。
“哦,好。”碧霜便愈發小心了。
“你既然在莊子里,為何不回信?”
“信?三兩句說不清。”
“現在,你總算可以親口跟我說清楚了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兒?”
“要想為師將所有事都告訴你,可以。不過,為師現在餓了……”陸百曉十分不要臉的摸著肚子,“徒兒,你懂的。”
還不忘眨眨眼,一如既往欠抽的笑容。
小丫擠出一個笑臉,朝著廚房后院走去。
小黑和小白見著小丫,奔過來,繞著小丫的腳,表示歡迎。
低頭望著兩只調皮的貓,根本邁不開步子,蹲下,撫摸著它們的頭,“小白,小黑,你們且等著,一會兒啊,做好吃的給你們吃。”
兩只貓不由得用頭蹭了蹭她的手,還“呼呼”兩聲,撒嬌。
小丫笑靨如花,站起身,環顧四周,這后院少了自己的打理,已經雜草叢生,連師父最愛的青蔥都枯萎了。
看來,師父也應該是最近才回百曉莊的。
百曉莊從來不缺新鮮的瓜果魚肉,當看著小丫在廚房中得心應手之時,碧霜蹲在灶旁驚訝的目瞪口呆。
“若雪,你簡直不要太厲害!上的了廳堂,下的了廚房,你簡直就是全能。”碧霜唏噓道。
“若雪不是我的名字,以后還是叫我小丫吧,聽著順耳。”
碧霜聽得云里霧里,“若雪不是你的名字?”
“佘若雪本就不是我的名字,這個名字帶給我的,全是傷痛。”將剛煮好的酸湯烏魚片起鍋,“可惜,欠了幾顆青蔥。”
“我越聽越糊涂了。”
“吃完這頓飯,你就會明白。”
小丫將懷中新煉制的毒藥從懷中掏出,打開蓋子,猛地朝魚湯里倒,一邊壞壞的笑。
“小丫,你這是干嘛?”
“下毒啊。”小丫一臉興奮道。
“下毒?”碧霜朝四周看了看,悄聲道:“你為何要對你師父下毒?難道你們有什么深仇大恨?”
“對,應該是有深仇大恨。”
“可你不是還有問題要問他嗎?”
“希望這次能成功。放心吧,毒不死他。”
桌上,陸百曉一口接著一口的享受著酸湯烏魚片,“嗯徒兒的廚藝略微有些退步啊!應該多加練習!”
碧霜低著頭,夾著沒有被下毒的菜往嘴里送,一言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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