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平蒙著臉,只露出兩個滴溜溜亂轉的眼睛。
他小心地向前試探著。
小院靜得嚇人,連夜間鬧騰的蟲兒都噤聲不語,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頂級掠食者的壓力。
他暗暗將自己從七夜那學到的斂息術發揮到極致。
作為補天一脈的傳人,掩藏氣息那是老本行。
當初在天劍峰上,七夜當著那么多大宗師的面,都是隱藏得滴水不露。
要不是天劍當場作弊,七夜也不會暴露,足以證明這門斂息術的優秀。
什么?
這是補天一脈的核心秘術,概不外傳。
就問問,七夜兄何時守過別人的規矩。
再加上他和七夜是什么交情,別說是一門斂息術,就是補天一脈最核心的絕招——補天神刺,江平也可以說略懂一二。
無非就是經驗值的事罷了。
不過想到七夜,江平覺得自己也差不多該和他見上一面了。
兩年未見,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又帥了。
這個弔人,怎么可以這么帥?
和他走在一起,完全掩蓋了自己的光輝有木有。
江平唏噓不已。
既生瑜,何生亮。
懷著淡淡的憂郁,江平身形完全藏于黑暗之中,氣息低微就好似蚊蟲,完全沒有一絲威脅感。
作為一個閑散青年,江平一向是不喜歡涉及到外人的糾紛當中。
因為一般很麻煩。
但麻煩擋不住好奇心。
特別是在有能力保護自己的情況下,江平一向是很大膽的。
如果李蕓是魔門臥底,那么柳漣漪的隱藏身份又是什么?
想起前日從悅來客棧送來的關于這位柳門主的情報。
江平眉頭微皺。
他都沒想過原來這位柳門主的童年那么豐富,簡直可以自費出書了。
所謂出淤泥而不染,大概就是說的柳門主了。
雖然出身市井勾欄,自小就遇到了人生的不幸,但她卻幸運的抓住了自己的每一次機會,讓自己變成了現在的柳漣漪。
就這樣的人,說她是一朵白蓮花。
江平第一個不信。
可她表現出來的性格卻是一個與世無爭,超然物外的人設。
江平向來是最大的惡意來揣測他人的。
如果他和柳漣漪擁有一樣的童年成長環境,他沒黑化入魔,都算自己本性純良,是天生大善人了。
所以其中必定有鬼。
而柳漣漪留李蕓性命,也絕對沒有那么簡單。
所以江平來了。
當然,他只想滿足一下好奇心,沒想過要進入到誰的恩怨情仇。
他躲在一面墻后,側過身定睛往屋內看去。
透過窗戶的縫隙,他首先看到了一張蒼老的,哀莫大于心死的臉。
那張眼睛死死盯著前方,卻是空洞得令人心疼,仿佛什么情緒都不剩下了。
她努力張著嘴,還是什么聲音都發不出來。
她被人禁錮了。
可她的眼神卻能說明很多信息。
在她前面,卻被窗戶擋住視線的那人應該就是柳漣漪了。
不過她在干嘛,為什么不說話?
難道她把李蕓性命留下,就是為了看她憤怒痛苦的樣子,這也太變態了吧?
江平心中念頭百轉,身子卻紋絲不動,等待著屋內的進展。
也不知過了多久。
只聽到一聲長嘆,江平精神立馬一震,來了!
“師姐,我的心魔果然是你。”
這聲音很熟悉,果然是柳漣漪!
屋內。
柳漣漪手掌一撫琴弦,李蕓終于又能說話了,可她什么都沒說。
柳漣漪并不在意,只淡淡一笑。
她的身后,那顆丑陋大繭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只色彩斑斕的蝴蝶。
蝴蝶身體小小,顏色艷麗,渾身就好像灑過瑩光粉末,散發著瑩瑩光芒。
既美麗,又危險。
“師姐,你怎么不說話?
趁著天還沒亮,我們可以再談談一些你感興趣的話題。
我現在的心情不錯,可以免費解答哦。
比如,那個男人的名字,身份?
你不想知道嗎?
懷著遺憾死去,那可真悲哀啊。”
柳漣漪武道一朝突破,她的心靈也仿佛受到了洗禮,她的武道真形化作一只小小的蝴蝶,停駐在她的古琴上。
李蕓覺得柳漣漪就好像是一個魔鬼,拿著罪惡的果實對她不斷誘惑。
她突然為自己可憐。
這么多年了,原來她一直如同小丑般在她面前表演。
她一定覺得很好笑吧。
李蕓目光在上下游動,卻是驀的一動。
她看到了。
窗外有一雙眼!
江平也被嚇了一大跳。
瑪德,這都是什么眼神啊!
他的氣息不免露出一絲破綻。
“誰?!”
柳漣漪手掌一揮,窗戶打破,露出江平那雙尷尬到無處安放的眼睛。
不過江平很快反應過來。
他現在可不是正道聯盟的準監察使江平啊。
他是……
一道暗器從他手上甩出。
“好好看看。”
聲音沙啞陰沉,有一股從棺材里散發出的腐朽。
柳漣漪本以為是什么奇門暗器,正要出手,可一聽江平的話,她動作微微一頓。
所謂的暗器是一塊青銅令牌,邊緣篆刻著復雜的花紋,正面用小篆寫著一個心字,背面則是一只眼睛圖案。
“圣心令?”
柳漣漪手抓住令牌,輕輕摩挲,眼神極為復雜。
“他派你來干什么?”
這令牌正是江平當年在蜀中縣參加五岳劍盟時,投宿在一家姐弟家中,然后遇到了一個叫滅度魔尊的變態,干掉他以后從他手中奪來的。
本來是放在他手里吃灰的玩意。
不過自從他從綠珠身上探查到了她圣心一脈內門弟子的身份,江平就覺得這破爛玩意,應該能起一點作用。
畢竟當初那變態可是魔門魔尊,能被他貼身收藏的令牌,等級也低不到哪里去。
現在看這情形,江平心中嘆了一口氣。
果然,柳漣漪才是臥底。
難怪抓臥底的事情這么順利。
畢竟真臥底提供的證據,能不真嘛。
一旁死氣沉沉的李蕓也隨之動容,開口問道:
“他來了,他為什么不來見我?”
什么鬼?
江平沒想到李蕓還來湊這個熱鬧。
柳漣漪也就算了,畢竟他心里早有猜測。
可李蕓這個受害者怎么也被扯了進來。
難道她其實沒被冤枉,是她們內訌了?
不過說了這么多,
誰來告訴我,這個他到底哪位啊!
江平心思一動,卻是冷冷一笑道:
“他還命令不了我,本尊當年欠他一個人情,現在還給他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