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凈青年面露冷笑,海公公神情大變,激動之下,引動體內傷勢,血不要錢似的嘩啦啦流了滿地。
他的腳下被血色染紅,可此刻也顧不得什么了。
海公公不可置信道:
“你竟沒有死?!”
“不可能,當年明明……”
趙高卻沒有再解釋的意思,而是話題一轉道:
“齊王已經向我大秦遞交歸降文書,如今齊國已是我大秦領土,你們趙軍興不義之軍,侵我大秦國土。
念在你們還沒有造成嚴重后果,此刻速速退去,否則就休怪我大秦王師到來,將你們誅滅當場!
還勿言之不預!”
趙高舉起一張金黃色的錦帛,上面蓋著兩國國印。
正是之前老齊王向秦國遞交的歸降文書。
這年頭流氓打架還得找個你瞅啥的理由,兩國之間自然也要找個拿得出手的借口。
所以這一次,秦軍入齊,非是侵略,而是收復領土。
換了一個詞,意義就大不一樣了。
此刻大義在秦。
海公公臉色再變,他不由摸了摸自己胸口,里面也有一份歸降文書。
正是之前老齊王向趙請降的國書。
雖然這玩意一送過來就被趙皇壓了箱底,但同樣出于大義的考慮,還是讓海公公隨身攜帶,以便拿下齊國后,能夠減少齊國境內的反抗。
但沒想到,不僅他們想到了,秦國也想到了。
不出意外的話,魏國也差不多。
誰讓老齊王的操作這么騷氣,竟然賣國都能連賣三回,這下子倒是給了三國一個絕好的出兵借口。
海公公這時候沒有拿出這份文書。
與其爭論誰真誰假,現在最重要的是占領臨淄城,只要拿下齊國這座王都,假的都能變成真的。
還有趙高。
這個當年被逃脫的余孽,也要趁機除去!
海公公朝著趙駿低聲命令道:
“趙將軍,我不管你付出什么代價,王宮必須攻下,而那人也必須要死!
就算死再多人,也在所不惜!
這也是陛下的密令!”
趙駿心頭一凜,見到海公公臉上的嚴肅,再聯想到之前趙高說的話,他怕是卷入到什么了不得的秘密當中了。
不過他也沒有多問,只是苦笑道:
“督主,非是末將不愿相信,只是您要下達陛下的密令,可有憑證?”
“沒有憑證的話,這代價末將怕是擔不起。”
趙駿抬頭看了看不遠處的宮樓。
上面五架攻城巨弩已經重新裝上巨箭,不過已經不是破罡巨箭,而是普通的弩箭。
可即便如此,也對馬供奉這樣的大宗師有一定的威脅,更別說普通的軍士上去,那基本上就是十死無生。
再加上此刻疑似大宗師的趙高,對方一共三位大宗師守城,堪稱得上固若金湯。
當然要是給他足夠的時間,他只需要將王宮圍起來,斷糧斷水,不出半月,里面就得內亂四起,他再攻入,幾乎不費吹灰之力。
可現在關鍵的是他沒有這么多時間。
趙駿心中也有些挫敗和不甘心。
只要再給他一些時日就好啊!
若是在明日前不能讓整座城進入鎮北軍的管制當中,他們即便勉強得了城,也會被人從內部攻破。
到時候他們里應外合下,倒霉的就該是鎮北軍了。
就算心中有千般不愿,但趙駿其實已然做好了撤退的準備。
鎮北軍沒有在他手底下丟臉,只是做的還不夠好。
聞言,海公公還完好的一只手拉住趙駿的衣領,低聲嘶吼道:
“難道你還想懷疑咱家?這就是陛下的命令,咱家沒有憑證,但憑咱家海大貴這個名字還不夠嗎?
進攻!
咱家命令你,現在馬上進攻!”
趙駿任由海公公拉住他,面露無奈道:
“海督主,之前的情景你也不是沒看到,弟兄們已經強攻了兩次,可是沒有攻城器械,加上對方嚴防死守,就算有了優勢也不敢出城作戰。
本來末將還想您能幫忙建功,但是你現在身受重傷,憑馬供奉一人,這宮門真拿不下來。”
海公公也知道自己是為難他了。
但看到趙高,他就像看到什么蛇蝎毒物一樣,眼神都在發寒。
他念頭不斷轉動,現在還有什么辦法,能夠讓他殺了趙高。
誰誰?誰能幫忙?!
江平!
海公公腦海中猛然閃現出一個名字。
此刻也就只有江平才有這個能力了。
雖然他傷勢未曾痊愈,但他身邊還有天尊四使,有她們出手,什么牛鬼蛇神都能鎮壓下來。
關于這一點,海公公覺得自己是深有體會。
只是如何才能讓江平出手。
他可是深知江平的性格,這一次幫忙破城已經是出乎意料,再讓他幫忙,海公公不覺得自己有這個面子。
不過這一次,他卻是發現自己錯了。
就在他冥思苦想之際,一個淡淡的聲音傳來:
“這家伙怎么能比我還囂張?”
“綠袍老兄,讓其他人上吧,拿下這一座城,在七夜那邊我可以為他們要下一個面子,對天柱山之事既往不咎。”
海公公轉頭看去,就看到一個可愛的小姑娘推著江平走來。
在他身后,除了綠袍老怪之外,其余十一位大宗師氣勢俱是沖天而起。
海公公面露不解。
江平可不是免費做好人的性格,怎么會突然幫忙?
陰謀!
這其中一定有陰謀!
海公公心中大呼陰謀,但人已經迎了上去。
“江老弟,你這是?”
江平淺淺一笑,說道:
“身為東廠的一份子,公公你被人欺負,我怎么能干看著?公公先在一旁療傷,且看我為你拿下此城。”
海公公一頭霧水,但有了江平這句話,還是心神一松,然后劇痛就如潮水般一波波涌上身體。
他連忙吞服了幾顆療傷丹藥,然后手點大穴,真氣運行,止住流血。
一旁的東廠廠衛也適時拿出療傷藥,紗布為海公公略作處理。
“上!”
江平身坐輪椅,可是羽扇一指,卻又摧城破山的威力。
十一位魔門大宗師沖天而起。
趙駿抓住機會,朝著馬供奉道:
“馬供奉,勞煩你再辛苦一次。”
馬供奉見到十一位魔門大宗師顯露氣勢,也是驚得下巴都合不攏了。
講道理,他這輩子還沒打過這么富裕的仗。
這可是十一位武道大宗師,不是什么阿貓阿狗。
那還有什么好說的。
沖上去,騎臉輸出就夠了。
“跟我沖!”
趙駿再次揮舞銀槍,一襲紅色的火焰隨他一起奔騰而去。
宮樓上,趙高本在欣賞海公公那種明明想要他死,卻無可奈何的痛苦表情。
可眼見江平突然到來,又見到十一位魔門大宗師顯露氣勢。
趙高二話沒說,轉身就走,一點兒都不拖泥帶水。
明知打不過,他可不會死守。
只是哪里來的這么多大宗師?
趙高臨走之時,深深看了一眼江平。
這一次他輸了。
可不代表以后會輸。
他還有充足的時間來玩這一場攻防游戲,一時的輸贏不算什么。
江平見趙高跑了,也是微松一口氣。
這位政哥兒的心腹,心思狠毒,手段過人,他可不愿這時候就干掉他,然后就很冤枉的上了政哥的黑名單。
所以他跑了就是最好的選擇。
當然,趙高要是敢死守,那死了也就死了。
以前的他還可能怕干掉趙高,把政哥得罪死了,會日子不好過。
但這會兒,誰敢跟他呲牙作對的,管他是誰,一律打死!
誰讓他現在很沒安全感呢,那就得消滅一切可能的威脅。
不過趙高既然來了,就說明秦國在臨淄城投入的力量還要超過正常的預期。
只是……
關我屁事?
江平心里如此想到。
他之所以讓魔門大宗師們出手,一是為了彰顯他的力量,他身體越虛弱,就會想著在另一個地方找補回來。
要不是當時實在沒辦法了,江平就是看著全天下在自己面前死光光,他也不會放棄自己的力量。
即便只是短暫地放棄。
另一個也是趁機把自己這行人全都順利擇出去。
不然的話,他這時候要是把南鎮撫司那些老人全都帶走,肯定要大犯忌諱。
在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他還不想跟趙皇撕破臉皮,所以該做的工作全都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不讓趙皇找出差錯來。
畢竟攻下一座城,自己手下損失慘重,帶著他們提前返回,也是合情合理的嘛。
要是誰敢說不合理,東廠詔獄雅間有請。
正當江平遐思之時,只聽得一聲驚天動地的響聲,齊王宮的宮門轟隆隆倒下了。
姜小白呆呆坐在冰冷的王座之上。
當趙駿率軍攻入王城,當守護齊王宮的大宗師被人群毆至死,當所有人都奔散四逃。
沒有人還記得他這個齊國的新王。
也對,或許在他們看來,他只不過就是一個替死鬼,一個倒霉蛋。
特別是在他答應秦人的合作之后,更是眾叛親離,手下再無一個可用之人。
說到底,他上位時間太晚,還來不及培養出真正死忠他的力量。
我是齊國的王,可我……不想死。
姜小白心里哀嘆道。
這一刻他想了很多很多。
從出生之后,母后難產而死,到父王的嫌棄,孤單的童年,不太幸福的成長過程。
但他也經歷了普通人一輩子都難以奢求的一切。
初登王位,他穿上了最好的袍子,吃上了最好的食物,也在緊張刺激的感覺中終于嘗到了女人的滋味。
所以他更不愿意死了。
這世間還有那么多享受和美好,他怎么能就這樣死。
所以他請老臣出山,卻偷偷斂財去廚藝交流協會發布任務。
所以他和秦人合作,甘愿承受賣國罵名。
他想活著。
宮殿外的喊殺聲越來越近。
姜小白整理了下衣冠,準備走出去。
他知道自己逃不了。
趙人也不會允許他們最大的戰利品逃走。
只希望他們還需要自己這個吉祥物,這個擺設來展現他們的功績。
姜小白略有些自嘲地想到。
然后他就看到一個人坐在輪椅上,被人推著走了進來。
姜小白的目光卻被輪椅后面那四個女人,準確來說是五個女人吸引住。
他可以發誓,就算是齊王宮內最美的女人也沒有她們好看。
何況她們還長得一模一樣,清冷的氣質仿佛天上玄女,神圣不可侵犯。
要是在沒有繼承齊王位置之前,這樣的女人他是連多看一眼的膽子都不會有的。
嗯,就是中間那個費勁吧啦推輪椅的,本來也可可愛愛的樣子,可和四人對比起來也就感覺姿色平平的樣子。
除了胸懷很大。
姜小白嘴角露出苦笑。
都什么時候了,他還想有的沒的。
“準備好了嗎?”
江平盯著姜小白,他的雇主。
在姜小白在廚藝交流協會發布任務之后,這個任務因為等級要求緣故,加上私密性,一直無人問津。
江平看到之后,出于興趣就把它給接了。
自然不是為了那也就幾十萬兩的銀子,而是姜小白這個人。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這個臨時湊數頂鍋的倒霉蛋,未來卻是在三國戰場上大放異彩,是一個極為優秀的將領指揮官。
正所謂千軍易得,一將難求。
姜小白未來會成為秦國大將,統率十萬鐵甲銳士軍團,為秦國統一大業披荊斬棘。
即便他曾是亡國之主,可他仍舊能夠執掌軍權,領兵在外為秦國開疆擴土。
可這也正是政哥的心胸所在。
秦國能夠以一敵二,打得未來魏趙不得不聯手,靠的就是這份能者居上的規則。
秦皇政從來不怕手下的能力強,怕的是他們能力不夠。
所以他對手下大將的放權是其他二國難以想象的。
這是政哥的個人魅力所在,也可能是其他原因。
總之秦國朝堂上那么多能臣猛將,背叛者少之又少。
反正要趙國敢這么搞,其他人可能分分鐘反給趙皇看看,告訴他什么叫皇帝輪流坐,今年到我家。
到底國情不同。
江平要的,就是今天截下這個小弟。
當然,他現在也沒心情親自調教,反正隨手扔進軍隊里,讓他自己成長。
要是能重現當初齊威侯的風范,是他自己的本領。
要是中途夭折,也算他時運不濟。
一步閑棋罷了。
姜小白看著江平,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什么準備?”
江平眉頭一皺道:“不是你要用一半身家保你一命,不過現在時局混亂,一半不夠,要你的全部。”
姜小白反應過來。
“是你!”
然后他苦笑道:“沒了,都沒了。”
他費盡心思攢的那些錢財早已被秦人奪去,沒有力量的悲哀正是在此。
“無妨,沒銀子的話,價格就不同了。”
江平說道。
“你想要什么”
“這就要看你有什么了?”
“除了我的命,你想要什么,我就給你什么。”
“好,記住你今天的話。”
“什么?”
姜小白一愣,就看到面前的男人揮了揮手中羽扇,他就感覺腦袋一昏,人軟軟地倒了下去。
“扒了他的衣服,再到外面隨便找具尸體。
新齊王堅貞不屈,威武不倒,寧死不肯投降,以頭撞柱,以致腦袋血肉模糊,流血而死。”
江平對著被姜小白忽略的綠袍老怪道。
綠袍老怪點點頭。
他不管這其中有什么條條道道,反正按照他之前的經驗,江大師怎么吩咐,他怎么做就行了。
多想反而無益。
“呼……”
江平長吐出一口氣,朝著身后幾個女人露出一個微笑,說道:
“好了,我可以帶你們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