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樓總部,無名山谷。
野人部落。
野人們不需要勞作,他們需要做的,只是每天吃飯睡覺打豆豆,還有,祭祀蟲神。
在他們淺顯又純粹的理解中,蟲神會賜予他們一切!
只有開慧的祭祀們此刻心中隱隱不安。
這幾日部落外來了許多外來人,他們兇惡且強大,手中的長刀可以殺死部落中最強大的勇士。
出去驅趕外來人的族人都死了,大祭司也回歸了蟲神的懷抱。
那些蟲神任命的神官也不知所蹤。
祭司們看著仍舊蒙昧無知,還在對著蟲神叩拜的族人們,嘆了一口氣,而后也跪在蟲神面前,祈禱蟲神的回應。
部落外。
七殺吐出一口血,同時身體崩開一道傷口,鮮血直流,一股力量想要牽引著這些血液回流,可很快就被一道青濛濛的劍氣打斷,血流了下來。
滴在地上,便化作一只只死去的血色小蟲。
隨著血液不斷流逝,七殺感覺到自己身體越發虛弱起來。
“不愧是劍道大宗師,只是一劍竟就讓我陷入如此險境。不過你終究是太自信了,也太小瞧了我的血神蠱。
你以為劍氣能夠磨滅我的身體,可血神蠱已成,只要血氣不絕,我終究可以恢復過來。
咳咳!!!”
七殺再次吐出一口夾雜著劍氣的血水,盯著遠處一片平靜祥和的部落,露出一絲獰笑:
“養了這么久,你們也該實現自己的價值了。”
一間圓頂帳篷內,剛剛接任的大祭司正在閉目祈禱。
突然他心神一動,感受到了蟲神的指引。
他睜開眼,便看到渾身籠罩在黑袍下的蟲神使者。
心中的悸動讓他沒有懷疑使者的身份,只有蟲神的使者擁有最高級別的眷顧,所以才能讓他們發自內心的感到臣服。
“神使,你來了!是蟲神聽到了我的祈禱嗎?”
“沒錯,蟲神聽到了你們的祈禱,現在去把所有人召集過來,我要宣布蟲神的旨意。”
黑袍下,略顯虛弱的聲音淡淡傳來。
“是的,神使。”
大祭司卻不敢質疑,神使代表蟲神,質疑神使,就代表對蟲神不忠,會被火祭而后分食,連靈魂都得不到歸宿。
大祭司走出帳篷,黑袍神使就一下子軟倒在地,掀開面罩,就看到七殺那張蒼白無血的面龐。
“再等一等。”
七殺閉目調息,全力對抗體內肆虐的劍氣。
大約半個時辰后,大祭司恭敬地在帳篷外出聲道:
“神使,所有人都到了。”
七殺驀然睜眼,目光中閃過一絲興奮,他也感覺到了帳篷外那強大而迷人的血氣了。
“好!”
七殺走出帳篷,外面正密密麻麻跪著成百上千的野人,不,應該是蟲人!
“我是蟲神的使者,我帶來了蟲神的旨意。”
七殺走上祭臺,站在巨大的蟲神塑像,一只血紅色的大蟲子身下,雙手高舉,帶著一絲絲蠱惑道:
“蟲神需要你們的幫助,需要你們獻出你們的靈魂!”
“烏拉烏拉!!!”
野人們聽不懂七殺的話,只是高舉雙手,一邊拜,一邊喊著口號。
祭司們聽懂了,可他們非但沒有害怕,反而變得狂熱起來。
他們站起來,跳起了特有的祭祀舞蹈,嘴里喊著讓人聽不懂的咒語,咬破手指頭,血隨著步伐灑落,繼而引起了一個個野人的爭奪。
“烏拉!”
最開始的是新任大祭司,他直接用一柄骨質匕首劃破了自己的胸膛,血順著匕首流下,他非但沒有感受到痛苦,神情反而獲得了解放,他跪倒在七殺面前,血漸漸匯聚成一團。
“烏拉烏拉!!!”
有著大祭司的示范,一個個祭祀隨之倒地,然后就是一個個野人。
眨眼間,野人們好像割草一般,成片倒下。
血匯聚在中央,成了一汪小小的血池。
血氣彌漫,嗡嗡的聲音響起,一只只細微如蚊的蟲子自潭水中孵化出來,然后撲到地上野人血氣渾厚的尸體之上。
皚皚白骨成片出現,那片血蟲匯聚成云,撲到血池當中,池水便越發高漲起來。
七殺眼中露出迷醉之色。
這就是他的血神蠱!
他閉上雙目,整個人五體攤開,沉入到血池當中。
待到他吸收完這汪血池精華,他體內的傷勢也就該痊愈了。
可七殺不知,當他沉入血池不久之后,一個面色冷漠的男子就緩步走到血池旁。
一只青色的小蛇探頭探腦地從男子背后伸出,青紫色的蛇瞳中看著血池出現一絲渴望,還有一絲畏懼。
男子摸了摸蛇頭,輕聲道:
“去吧,小青,吃了它!”
聽到男子的鼓勵,小青蛇終于鼓起勇氣,自男子身上爬下,游入血池當中。
而血池外,男子則是伸出右手,微微張開,一股偌大的吸力憑空出現,一具沉睡的軀體被他從血池中吸取出來。
七殺豁然睜眼,就看到了之前心心念念的七夜的那張臉,他正要露出獰笑,說上一句找死。
卻發現自己根本動彈不得,一只修長如玉的手掌牢牢扣住了他的腦門,同時他體內不多的力量正如泄洪般不斷朝外涌去!
“樓主,我等你很久了。”
七夜平靜地說道,手上《吸星魔典》功率開到最大,一股股雄厚的精氣不斷吸收到他體內。
一道神秘的門戶在他頭頂若隱若現。
作為夜雨樓的金牌殺手,青龍蠱的宿主,即便是七夜也不例外,他并沒有突破宗師。
不是不能,而是不想。
只有這樣,才能徹底放松七殺的警惕。
一個不到宗師的小蟲子,即便逃得了一時,也終究逃不脫他的手掌心。
可七殺未曾想過,這只小蟲子竟然主動來找他,還在他最無力的時候出現,一切就好像提前計劃好的一般。
七殺想要反抗,可體內的血神蠱卻好似沉寂一般,根本沒有回應。
“青……龍……蠱……”
七殺斷斷續續的艱難說道。
血神蠱能吞青龍蠱徹底成熟,青龍蠱自然也能克制血神蠱,讓它無法生效。
蠱蟲本就是相生相克,誰吞了誰,總要打過才知道。
只是他如何也想不到,他花了幾十年心血培育出來的血神蠱,如何會被一個才寄生不到半年的青龍蠱克制。
然后他就看到一條渾身青翠的小蛇醉醺醺地爬上了七夜的胳膊。
青龍幼蟲!
七殺瞳孔猛地一縮。
七夜竟孵化了青龍蠱!
這是與他人蠱合一完全不同的道路,二者談不上優劣,只是對于蠱蟲的倚重性不同而已。
“……不!”
嗖!!!
七殺眼睜睜看著一只血紅色的蟲子從他體內被七夜吸出,那是他的血神蠱。
血神蠱不斷掙扎,可七夜卻看也不看,一把掐住,直接塞進了小青的嘴里。
這條蟲子起碼比小青的嘴大上四五倍,直把小青噎得死死的,好半天才勉強吞下去,與此同時它的肚子被漲得圓圓的。
一吞下這條蟲子,小青就徹底迷糊起來,爬進七夜的胸口,再也沒出來。
不過等它再出來的時候,小青蛇就真正變成了小青龍。
啪嗒!
七殺軟倒在地,體內力量早已賊去樓空,點滴不剩,反而是剛才要他性命的大宗師劍氣在刺激著他最后一點生機。
“喝喝……為什么不殺了我?”
七殺喘著粗氣問道:
“是想要夜雨樓的財富?還是秘籍寶物?又或者那些殺手名單?
得到他們,你就是新任夜雨樓樓主,一個一流殺手組織的掌控者!”
七夜沒有回答,只見頭頂天門毫不費力地打開,他只是伸手一抓,便將三條調皮的氣機抓取出來。
而后便見三條青黑色的氣脈緩緩凝聚成形。
片刻間,七夜連破三脈!
這說來很可怕,實際上卻是厚積薄發。
小半年的壓制,有《吸星魔典》在,他的積累根本不能以常理來衡量,再加上七殺樓主這個九脈宗師作為《吸星魔典》的薪材,連破三脈,并不是不可能。
“血神蠱被你拿走,我如今已是個廢人,護我出去,這些我都可以給你。”
見七夜連破三脈,七殺眼中閃過一絲驚詫,但還是繼續蠱惑道。
他心中不甘,但只要活著,就還有機會。
就如六十年前,他從那個地方逃出來一樣。
但七夜搖了搖頭,而后似乎想到什么,他的眼中露出一絲笑意:
“你的人頭是一份很好的禮物。”
一聲輕吟,
七殺怒睜的雙目再沒有閉合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