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大概覺得,她又在鬧脾氣吧?那天方翼沒請回黃大夫,她就砸了他一身茶水。
徐吟笑了笑,慢慢飲著茶。
眼下殺方翼不是難事,她只是擔心姐姐。
前世,方翼把姐姐送給東江王的時候,姐姐肝腸寸斷。
她到現在還記得,姐姐絕望的樣子。
所以她要確定一下,現在的姐姐,對方翼有多少感情。
萬幸的是,姐姐看起來還沒有愛上他,否則不會這么隨意地拿方翼說笑。
想想也不奇怪,姐姐對方翼一直淡淡的,只是父親突然橫死,驟失依靠,方翼代替父親撐起了頭上那片天,姐姐自然而然把對父親的依賴轉移到他身上,感情才會逐漸深刻。
現在父親沒死,姐姐也就沒來得及愛上方翼。
實在是太好了。
回去沒多久,仆婦來報,南安郡王來探病了。
自從父親病情好轉,來探病的人都變多了。
南安郡王是一家人來的,郡王、郡王妃,連同兩位縣主。
二老爺徐安接待郡王,徐吟姐妹被二夫人叫去見郡王妃。
郡王妃是個很和氣的婦人,就是老態了些,不太像個貴夫人。
徐吟聽過郡王府的事。
南安郡王之父,是先帝的長子。因先帝遲遲不立太子,他一時想岔了,意圖謀反。事發后,先帝震怒,賜死長子,將他的后代貶為庶人。南安郡王就這么從王孫公子,變成了一介平民。
過了幾年,先帝病逝,繼任的新君想起兄長來,命人找回侄兒,重新封了爵位,這才有了南安郡王。
這位郡王妃早年吃過苦,故而顯得老態。
徐家和南安郡王府處得不錯。因為出身有問題,南安郡王向來安分守己,與徐煥這個刺史也就沒有沖突,雙方客客氣氣。
見到她們姐妹,郡王妃含笑:“上次來,你們姐妹凄苦憔悴,委實叫人心疼。這下好了,徐大人病情好轉,你們也可以放心了。”
徐思謝過:“有勞郡王妃惦記。”
郡王妃又問了幾句病情,最后點點頭:“這位黃大夫果然有本事,虧得你們將他請來。”
二夫人忙道:“可不是?他一來,大哥一日比一日好,想必過不了幾天,就會醒來了。”
“如此就好。”
正事說完,小縣主便有些坐不住了,連連給徐吟使眼色。
徐吟少時有父親寵著,每天不干正事,到處招貓逗狗,身邊自然而然聚了一群同好。
比如郡王府這兩位縣主,就是其中之二。
大縣主高思蘭穩重些,還沒怎樣,小縣主高思月已經憋不住了。
徐思發現了,就道:“阿吟,你帶兩位縣主回去坐坐,你們也有好些日子沒見了。”
“知道了。”
徐吟正有此意,起身向郡王妃告罪一聲,帶了兩位縣主回曲水閣。
一坐下來,高思月就迫不及待地問:“阿吟,徐大人真的好了吧?你以后不用天天守在家了吧?”
徐吟應了聲,卻說:“是這么回事,但我以后不會隨便出去了。”
“啊?為什么?”
“因為,這次讓我領會到,以前陪父親的時間真的太少了。”徐吟正色道,“不能等失去后再珍惜。”
高思月還沒體會到這一點,懵懵懂懂地“哦”了一聲。
倒是高思蘭附和:“阿吟,你想的對。”
徐吟看向她,目不轉睛:“思蘭縣主也這么覺得?”
“當然,孝順是最重要的事。”高思蘭說。
徐吟點點頭,又多看了她幾眼,看得高思蘭莫名其妙起來。
她當然不知道,徐吟這樣看她,是因為方翼后來娶的妻就是她。
這件事,徐吟原本沒在意的。
前世,她們離開之后,方翼終于穩住局面,和南安郡王府聯了姻。
這個結果并不意外。方翼做出賣主求榮的事,哪怕當了南源的主人,旁人到底會忌諱。而南安郡王府同樣處境尷尬,對他們來說,這反倒是一門好親事。
后來,天下大勢滾滾而過,南源成了幾大反王爭奪之地,方翼雖然掙出一條生路,高思蘭卻死在那場戰亂里。
她還和姐姐感嘆過,方翼既然能背棄徐家,當然也能背棄郡王府。可惜了高思蘭,所嫁非人,同樣成了犧牲品。
現在她回來了,知道方翼這會兒已經跟人勾結,那么這件事,就有趣起來了。
“思蘭縣主,說起來,你今年要及笄了吧?”
她這問題太跳了,高思蘭莫名其妙,但還是點了點頭:“下個月。”
徐吟嘆道:“及了笄,可就是大人了呢!”
這話引起了高思蘭的共鳴,默默點頭。
徐吟接著又問:“那你的婚事,王妃怎么打算的?”
話題怎么就跳到婚事了?不過徐三小姐向來是這樣的,什么話都敢說。
高思蘭回道:“母親沒說,也許還沒想好吧?”
徐吟不同意:“你是長女,王爺和王妃肯定想過了。像我姐姐,早在三年前,我父親就決定留她在家,不然這會兒已經嫁出去了。你還是縣主,只會更慎重。”
“這樣嗎……”高思蘭聽著有些慌起來。
高思月一邊啃著糕餅,一邊附和:“阿吟說的對,有一次,我聽到父王跟母妃說,你的婚事他已經想好了,不用相看人家。”
“啊?”這卻是高思蘭不知道的,問妹妹,“那你怎么不跟我說?”
高思月一臉無辜:“我那天在母妃那里歇晌,迷迷糊糊聽到的,后來就忘了。”
高思蘭無言以對,一顆心七上八下,又是期盼,又是害怕。
徐吟笑了笑,端起茶來。
原來南安郡王早就想好了,比她以為的還要早很多呢!
那么,現在還有一個問題。如果跟方翼勾結的人,真的是南安郡王,他不過是個沒兵沒權的閑散宗室,在南源還得看父親的臉色,方翼這么聰明的人,為什么要跟南安郡王勾結?他能得到什么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