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吃飯了。”外面傳來燕吉的聲音。
燕凌癱在榻上,有氣無力地回道:“我不餓。”
燕吉壓根不信:“您往常一天最少四頓,還上著課就喊餓,今兒才喝了點粥,能不餓?不管什么事先吃了飯再說,吃個飯的功夫天又塌不下來……”
他啰啰嗦嗦的,聽得燕凌腦袋都大了,連忙打斷:“行了行了,你送進來吧!”
“好咧!”燕吉歡快地應了聲,吱呀推開門。
燕凌打起精神,翻身坐起,卻發現送飯進來的并不是燕吉,而是個既陌生又熟悉的丫鬟。
他一愣神:“你……”
門飛快地關上了,丫鬟轉過身來,笑道:“怎么,不想看到我?”
燕凌眨了眨眼,看了眼門口,壓低聲音:“你怎么來了?現在府里全是宮中的眼線,不怕被人發現?”
徐吟指了指自己的臉:“就算看到了,他們能知道是誰?”
她敢來自然是易了容的,憑小桑的易容術,尋常人哪里認得出。不過,她沒想到燕凌只一眼就瞧出來了。
“你怎么發現不對的?”
燕凌隨口答道:“看體形啊!姑娘家化沒化妝差別太大了,加上體形就容易辨認了。”
上回他就是這么認出薛如的,她改換了妝容,那效果跟易容也差不多了。
這話題一帶而過,徐吟輕聲說:“我來想問你一句,昭國公是不是不會進京?”
燕凌點了點頭:“父親還沒遞消息來,不過我知道他會怎么做。這個時候進京,根本就是千里送人頭。”
徐吟一點也不意外,接著問:“那你呢?”
昭國公不來,他斷不可能脫身。
燕凌露出苦笑:“還能怎么辦?陛下不敢殺我,頂多囚起來就是了。先前我跟他來京城,心里就已經有準備了。大不了熬幾年,熬不了就撕破臉唄!”
撕破臉的時候,大概就是天下大亂的那一刻了。
但這對燕氏來說不是個好選擇,有燕凌這個人質在手,萬一皇帝做出什么事來呢?
徐吟說:“我有一個辦法,也許可以一次性解決問題。”
“什么?”
她笑了笑,吐出三個字:“殺余充。”
數日后,皇帝果然在朝堂上摔了奏章。
昭國公拒不承認裝病,就是身受重傷,性命垂危。
然而講到要如何應對,朝臣們又都閉嘴了。
燕氏那么多的兵馬又不是吃素的,難道要把人家綁回京受審嗎?燕述又不是傻子,真要強行去綁,那就要打仗了啊!
奪爵什么的更是廢話,這邊圣旨發出去,那邊皇命進不了關中,該怎么樣還怎么樣。
再者,昭國公剛奉旨打退了西戎,現下就要治他的罪,各地刺史、都督會是什么反應?皇命已經夠不值錢了,再折騰真就連臉面都沒了。
一群人說來說去,除了不痛不癢的申斥,竟是完全沒有主意了。
皇帝失望至極,退了朝,召見余充。
“這個燕述,到底存的什么心思?朕好好替他養著孩子,與太子一般照看,他倒好,變著法子想把兒子騙回去。這么不放心朕,想干什么?”
余充淡淡回道:“陛下,這么多年,燕氏勢力一再擴大,存的心思早就路人皆知了。您愛重他的孩子,他只當您要押著當人質。”
這句話更撩起了皇帝的怒火,抬手狠狠摔了鎮紙:“大不敬!他這是大不敬!”
余充跪了下去:“陛下息怒。”
皇帝好一會兒才緩過來,擺手道:“起來吧!說說,你覺得該怎么辦?”
余充依言起身,說道:“依臣看,陛下下旨申斥就是。至于旁的,有燕家二郎在此,他不敢造次。”
“就這樣?”皇帝追問,“這豈不是宣告天下,朕拿他沒辦法?”
余充委婉地說:“陛下,燕氏根深葉茂,并非一時能料理的。”
“一時不能料理,那多時呢?能料理嗎?”皇帝追問。
余充毫不猶豫:“若是燕述真的重傷不治,那就真能料理了。”
皇帝愣了一下:“你不是說他裝的嗎?”
余充道:“所以讓它成真。”
皇帝默然許久,問道:“你在昭國公府的人手還能用嗎?”
“已經不能用了。”余充答畢,馬上接道,“但可以再栽培。”
皇帝思來想去,最終鄭重說道:“余卿,靠你了。”
余充當即叩拜:“臣萬死不辭!”
從御書房出來,余充舒了口氣。
經過這么一番操弄,陛下終于重新信重他了,而且還把燕二趕離了太子身邊,真是一舉兩得。
至于暗中窺伺他的端王,余充撇了撇嘴。自己手中有兵權,難道還怕他一個閑散王爺?過些日子再慢慢收拾他!
“公子,吃飯了。”
是無所事事的一天,這回燕凌沒拒絕:“進來。”
門推開,燕吉提著食盒進屋。
燕凌看著一桌子的飯食,嘟囔:“又是這些,就不能換換花樣?”
燕吉問:“您想吃什么?回頭小的去買?”
燕凌毫不客氣地報菜名:“得意樓的蒸鵝,盛記的臘雞,錦食坊的八寶羹,還有霖園的……”
“行行行!”燕吉連忙打斷他,“等小的去買,這頓您先湊和。”
說著,他把一個饅頭塞進自家公子手里。
待燕吉出去,燕凌掰開那個饅頭,拿出里面的字條。
一目十行地掃完,他點了下頭,將字條扔進香爐里焚了,埋頭吃喝。
當天深夜,徐吟聽得衛均親自來報:“三小姐,客人來了。”
跟在他身后進來的黑衣人摘下兜帽,對她一笑。
徐吟臉色微變,等衛均親自關了門,她才輕聲說:“你想見我,叫人來傳話就是,這樣出來太冒險了。”
燕凌笑道:“無妨,那些人不會發現的。我先前只是不想出來,不是不能出來。”
這口氣也太狂了。徐吟知道勸不住他,也就不多話了,問道:“關了這么多天,你都安安分分的,這回冒險出來是有什么大事?”
燕凌點了點頭,說道:“我父親傳話來了,他說家里已經做好準備,讓我自己看著辦。如果安全的話就留下,不行回去也無妨。”
做好了準備,這意思是他不用怕激怒皇帝?
徐吟這樣想著,就見他笑著說:“所以,你上次的提議可以實施了——我們殺余充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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