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立刻收了笑,拘謹地喚道:“余大將軍。”
余充領著家人過來行禮,末了問:“殿下這是去何處?”
太子回道:“我們去瞧端王叔的龍舟隊。”
聽到端王二字,余充的眉頭不由皺了皺,說道:“殿下身份貴重,還是不要輕易涉險的好。這里畢竟是宮外,萬一遇到刺客呢?”
他這教訓的語氣,太子聽了不喜,可他又有點怕余充,不敢直接駁回去,就道:“余大將軍放心,孤帶著人呢!”
余充一眼掃過去,瞧見人群中的燕凌,非但沒有放心,眉頭還皺得更緊了。
這太子怎么回事?明知道他跟昭國公杠上了,還把燕二留在身邊,有沒有一點自覺?
心里這么想著,他口中道:“你們年輕人玩在一處,老臣就不摻和了。青兒,剛才不是說要找公主玩嗎?你去吧!”
余小姐看了父親一點,順從地點頭:“是。”
長寧公主莫名其妙,余曼青跟她從來就不是一路人,突然來找她玩,天上下紅雨了?
余家其他人施過禮,便往自家的彩棚去了。
一行人突然多了個余曼青,大家都有點不自在。偏偏這位余小姐也沒什么自覺,走過來一點也不見外地問長寧公主:“公主接下來要去哪里?外頭人多眼雜,不如就在寺里逛逛吧?”
長寧公主不喜歡她教訓一樣的語氣,可對方以后會成為自己的嫂子,不能不給面子,憋著氣回道:“我們已經逛完了,這就回去。”
余曼青點點頭:“公主這樣想就好了。”
長寧公主心中著惱,跟太子打了聲招呼就走了。
太子摸摸鼻子,也覺得沒意思,還是回去得了。
回到等會兒觀賽的彩棚,靜華郡主興沖沖地跑過來:“長寧,你去哪了?我跟你說,今天我們家一定能得第一!”
“你想多了,我們家的龍舟隊肯定比你厲害。”佳儀郡主從另一頭過來。
兩人照例拌了幾句嘴,隨后瞧見后頭的余曼青,都是一愣。
倒是余曼青表現鎮定,不緊不慢地起身行禮:“兩位郡主。”
面對未來的太子妃,兩位郡主也不敢輕怠,急忙回禮。
只是有她在這里,四人不敢胡亂說話,氣氛不由尷尬起來。
好不容易賢妃派人來問茶點,長寧公主跳起來道:“我自己去選!”
兩位郡主也搶著說:“我也去!我也去!”
說完,三人都看向徐吟,欲言又止。
她們都走了,要是把徐吟也叫走,不就只剩下余曼青了嗎?這排擠的意思也太明顯了。
徐吟笑了笑,說道:“我就不去了,這么熱的天,動一動就是一身汗。”
長寧公主松了口氣,感激地向她點點頭:“你喜歡吃什么?我幫你拿。”
徐吟也就不客氣了:“聽說有新送來的荔枝,往年在南源也吃得著,可惜在京城是個稀罕物,公主可否幫我討些賞賜?”
長寧公主滿口答應:“好,我去父皇那里要。”
待她們離開,棚子里就只剩下徐吟和余曼青兩個了。
徐吟沒叫宮女,自己抬手斟了茶,向她伸了伸手:“余小姐請。”
余曼青點頭謝過,端起來慢慢飲了一口。
她行動處處合乎規矩,飲茶時動作標準,但總覺得過于死板了。
徐吟看了一會兒,忽然笑道:“余小姐當真行止有度,這是從小學的規矩吧?莫非早就知道有朝一日要當太子妃?”
這話說得突兀,甚至可以說很不客氣,仿佛故意嘲諷似的。余曼青抬起頭,定睛向她看去。
徐吟微微一笑,慢慢搖著扇子,神態卻很平和,仿佛只是隨意一問。
余曼青收回目光,答道:“禮儀就是禮儀,當不當太子妃都要遵守,徐三小姐想多了。”
“是嗎?”徐吟嘆了口氣,目光往另一邊的彩棚投去。那里坐的正是太子一干人等,也不知道在鬧什么,笑得極是開心。
“余小姐生在京城,自小眾星捧月,必然會有一樁好姻緣,學了總是能派上用場。不像我出身偏遠,雖然家中有幾分名望,可在真正的世家眼里,還是上不得臺面,這婚事也做不得主,不知最終會到誰家去,心里慌得很。”
這話說得奇怪,余曼青眉頭微蹙,向她看過去。
要是別家小姐,她肯定會認為對方在拈酸吃醋,畢竟差一點當了太子良娣,卻又失之交臂。可這位徐三小姐,總覺得不是這樣的人啊!
“徐三小姐說笑了,你才進京數月,就已經無人不知,將來怎么會沒有好姻緣?聽說燕二公子……”
話剛說到這里,卻見徐吟把臉一拉,不悅道:“余小姐說什么呢?我與燕二公子有什么關系?不過看在太子殿下的面上,與他有過幾次接觸罷了。您是未來的太子妃,一向謹守禮節,這么說不合適吧?”
“……”余曼青被她哽了下,差點沒嘔出來。
這句話一向是她說別人的,結果今日被別人拿來說自己。要不是這徐三故意提什么婚事,自己為什么要出言試探?
不過,她三番兩次提起太子,莫非真覺得不甘?
“是我說錯了。”余曼青努力穩住情緒,“你文武雙全,又有功勞在身,與一般女子不同,陛下定會為你做主的。”
她原本是糊弄一句,不料徐吟追問:“真的?余小姐覺得陛下會為我做主?可上一次……”
上一次,上一次皇帝有意封她為太子良娣,結果被燕二給攪和了。
余曼青看著她欲言又止的樣子,終于確定了。
這位徐三小姐還真瞧上了太子啊!
她心中警覺,面上不顯,笑著說道:“這姻緣是天注定,就算錯過一次,只要還有緣,總會續上的。”
“是嗎?”徐吟笑開來,追著她問,“說起來,陛下還沒定下太子良娣呢,余小姐會不會生氣?”
余曼青看著她的眼神已經變了,口中道:“太子是儲君,自有陛下做主,我怎么會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