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去想前線的事,這可能是徐吟幾年來最平靜的日子。
每天早上陪婆母用過飯,一家子便各干各的活。
燕承去博文館,昭王妃帶著謝氏料理內務,有時也會去宮里一趟。徐吟不必去軍營了,就到和燕凌共同的外書房,昭王留了一批幕僚,幫她處理軍機要務。
下衙時分,公務基本處理完了,她會到校場練練騎射,又或者去街上逛一逛。到休沐日,則會回楚國公府住上一天,陪陪父親。
昭王妃是個好說話的婆母,她要出門要做什么,只消打發人說一句就行,并不多管。
是以徐吟婚后的日子,和婚前相比并無差別。
三月二十,前線傳來戰報,朝廷軍和江北軍陳兵河畔,兩軍對壘。
三月底,燕凌率軍奇襲齊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拿下梁興。
梁興也是冤,上回追殺偽帝,他奔波數百里卻一無所獲。燕氏入主京城,他怕自己兵權被奪,便找了個機會偷偷跑了。
這回燕氏與蔣奕對戰,他就是去看看的,誰知道燕凌狡詐得很,擺出陣勢要拿江北的一座城,一轉頭偷襲了梁興。
然后,弘遠大營就這樣破了。
徐吟拿著戰報跟父親說笑:“我要是梁興,非得咬下他一塊肉不可。”
徐煥搖著蒲扇:“你道梁興不想么?技不如人而已。”
四月的天,明顯熱了起來,穿春衫嫌熱,穿夏衫又太薄。
“姐姐快臨盆了吧?也不知道怎么樣了。”徐吟算了算日子,“這會兒天氣不冷不熱,坐月子正好。”
徐煥取笑她:“你自己還沒生養呢,倒是一副老成的樣子。”
徐吟理直氣壯地說:“我問的嘛!生產多重要的事,還不是擔心姐姐。”
徐煥道:“你也不必太憂心,東江王府盼著下一代很久了,定會細心照料。你姐夫屋子里干凈,料想沒人作亂。”
徐吟點點頭。這一世的東江王府,可不是前世的東江王府,李聞持身端正,并沒有納姬妾,屋子里干干凈凈,徐思可以安心待產。
“你姐姐嫁得遲,沒想到生孩子一點也沒耽誤。滿打滿算,也才過了周年,孩子都要落地了。”
徐吟露出笑容。大概這就是緣分吧?和對的人在一起,前世求而不得的孩子就這么輕易地來了。
徐煥看著她,露出幾分探究:“阿吟。”
“嗯?”
“你……身體沒有哪里不對吧?”
徐吟疑惑地看向父親:“我很好啊!”
徐煥咳了一聲,略顯尷尬。老父親帶女兒,有些話就是不好問。
“不是,為父的意思是,你姐姐婚后沒幾個月就有了,那你……”
原來是說這個。徐吟有點好笑,回道:“沒有,我們不著急。”
徐煥舒了口氣,說道:“先前忘了跟你說,還是再等一等比較好,女子到十八才算長成,此時生育方不傷根基。你母親因為生產損傷了身體,早早就去了,為父不免擔心你和你姐姐,走了你母親的老路。”
徐吟不禁想到前世,姐姐確實因為生育吃了不少苦頭,還好這一世她成親的時候就已經十八了。
“你今年十七,月份又小。最好等到明年,這樣我也放心些。”
徐吟失笑:“父親放心,這一仗還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時候,明年他能回來就不錯了。”
說到這個,老父親又有別的事要擔心了:“戰場上刀槍無眼,阿凌可得平平安安才好。”
陪父親待了一會兒,徐吟便回昭王府了。
昭王妃今天結束得早,正坐在廳里一邊喝茶,一邊跟謝氏閑聊。看到徐吟回來,招手笑道:“去看你父親了?國公府還好吧?”
“母親,大嫂。”徐吟見過禮,回道,“謝母親關心,國公府一切都好。”
昭王妃點點頭:“你也坐會兒,難得我們都閑著。”
徐吟應了聲是,坐下跟她們一起喝茶。
說是閑著,其實她們倆聊的也是宮務。小皇帝和太妃怎么樣,內廷人事如何,哪座宮殿該修繕了等等。
聊著聊著,謝氏道:“對了,昨日進宮的時候,兒媳去了太元宮一趟,忽然想到一件事。柳太妃身邊的柳小姐,年紀也不小了吧?這婚事是不是也該留意了?”
昭王妃被她提醒:“是哦,她也有十七八了吧?再不議親可就遲了。”說著,她看向徐吟,“你跟柳小姐是不是相熟?可知道她的情況?”
徐吟點點頭:“她與我同歲,生日似乎在三月,已經過了。”
“以前柳家有沒有給她議過親?”
“沒有。”徐吟停頓了下,“當時我們在一處讀書,我瞧柳家的意思,似乎想在同窗的公子中間尋一個合適的,但一直到我走的時候也沒成。沒多久偽帝篡位,想是沒來得及。”
昭王妃點點頭:“改日我進宮一趟,柳太妃現在的處境,怕是不好意思開口。”
謝氏稱是,于是婆媳倆很快定下進宮的時間。
茶喝完,徐吟沒有馬上回去,轉頭去了外書房。
“之前公子吩咐你們去查柳太妃,有結果了嗎?”
當值的幕僚正好知道這件事,答道:“回郡主,一個月前就有結果了,只是當時公子忙著出征,暫且把文書擱下了。”
“拿來我瞧瞧。”
“是。”
那幕僚很快找到文書呈上來。
徐吟翻開來,越看眉頭越緊。
她猜想的沒錯,柳太妃和柳熙兒當時不在京城。
燕凌派出去的人查了青柳巷,她們倆住的那間屋子,一個月前住的那還是個從良的歌姬。他們翻查了那家戶主,發現是個外地的商人,房子買了好幾年,目下還沒有換人——至少契書沒去官府上檔。
先前京里負責情報的周總管是燕凌的人,他動用了一些人脈,去查偽帝宮變那夜的事,發現柳太妃在東宮出現過。
第二日,柳家被抄,滿門盡滅。
事情到這里已經明朗了。如果柳太妃當時在京中,不會不通知柳家。
至于她去東宮,應該是想搭太子的便逃出去,結果太子已死。
徐吟猜想,她八成趁著廖英護送長寧公主引發的騷亂,一并逃了出去。
所以,這一年多她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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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寫太多,今天趴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