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吟這邊,一家人安靜地回了昭王府。
昭王妃心情不好,草草交待一句就回屋了。
燕承心事重重,不知道在想什么。
謝氏走之前,跟徐吟道了聲謝。她雖然早有防備,可沒料到柳太妃這么狠辣,要不是徐吟先設下圈套,只怕就讓她得逞了。
徐吟回去,第一件事是收拾善后。那公子哥犯的事無關律法,便干脆利落放了。放蛇人自然是要懲戒的,他不是主謀,也沒有殺人之心,大概率就是做幾年苦役。至于那個車夫老彭,殺人滅口如此順手,只怕手中命案不止一樁,不可能活著出去了。
最后是柳熙兒。
“我先前答應你的事算數,不過京城你就別呆了,去外地吧。我會給你一個身份,繼續當官家小姐,讓你的‘父母’給你議一門好親。當然,想跟杜將軍比是不可能的。”
柳熙兒倒沒有多失望,杜鳴畢竟是個伯爺,不可能像普通侍衛那樣,讓他娶誰就娶誰。且柳太妃那個樣子,日后總有風聲漏出去,她還怎么留在京城嫁高門?
“我什么時候走?”她問。
“過幾天,我安排好就可以。”
柳熙兒點點頭:“我想單獨見世子一面。”
徐吟挑眉:“你不會真的對世子有意吧?”
柳熙兒默然片刻,說道:“這件事,我最對不起的就是世子,還未當面給他道過歉。”
徐吟點點頭。說是這么說,真正的理由她還是沒講。
“我可以給你遞句話,世子見不見你,那就不好說了。”
柳熙兒低頭施禮:“多謝郡主。”
徐吟讓人把她送出去,心里很是感慨。
前世姐姐和柳熙兒斗得你死我活,沒想到今生這么收場。也好,雖然是仇家,但該報的仇上輩子都報過了。
“我總覺得,還缺點什么。”徐吟沉思了一會兒,忽然說道。
齊小姐抬起頭:“郡主指的哪個?”
“柳太妃啊!她送柳熙兒進昭王府,主要還是為自己鋪路。但你看王妃和王爺的樣子,有她能鉆的空子嗎?”
齊小姐想了想:“即使王爺以后……那也多的是年輕鮮嫩的美人,柳太妃憑什么?”
“對,就是這個!”徐吟撫掌,“蒼蠅不盯無縫的蛋,總要有漏洞可鉆,她才會想出這種主意吧?說起來,我們不在的時候,王妃和柳太妃單獨說了什么?”
“這只有她們自己才知道了。”
是啊,王妃擺明不想讓人知道,她也不好問。
徐吟搖了搖頭,叮囑:“太元宮那邊,依舊安排眼線盯著——不用太緊,免得王妃誤會我要探聽什么隱私。”
“是。”
處理完這件事,徐吟收攏心思,繼續專注前線的戰事了。
正院里,昭王妃坐在窗邊,臉上悶悶不樂。
莊嬤嬤勸道:“王妃何苦為這么個人難過?路是她自己選的,今天這個下場,也是咎由自取。”
昭王妃嘆道:“我哪里是為她難過,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柳姐姐那么好一個人,為何她的妹妹卻……”
莊嬤嬤只能道:“姐妹之間,想來也大不相同吧?一家子有善有惡,也不是什么稀罕事。當初我們在京城,姐妹暗斗的事見得還少嗎?”
話是這么說沒錯,只是昭王妃不免為故友感到傷懷。
“時間過得太快了,我都想不起柳姐姐的樣子了。當初她要是沒進宮,可能現在就是另一副模樣吧?我也不知道會流落到何方去。”
這話莊嬤嬤聽著不樂意:“王妃,這都是命數,您千萬不要聽柳五娘胡說,覺得自己欠了柳家什么。”
昭王妃笑了笑:“我沒有這么想,只是確實會覺得對不起柳姐姐。嬤嬤,你知不知道,在柳家之前,我們家就和昭國公府議過親?”
莊嬤嬤怔了怔:“這……”
“你也沒聽說?也不知道阿述有沒有騙我……”
莊嬤嬤忙問:“王爺對您說了什么?既然早就議過親,為何后來又去柳家?難不成當時王爺拒絕了?”
這么說著,莊嬤嬤臉色都不好看了。盡管他們已經成婚二十多年,孩子都老大了,可一想到自家小姐受過這樣的委屈,就不免生起氣來。
“沒有,他同意了。”昭王妃說。
這下莊嬤嬤更費解了:“那后來……”
“后來就出事了。”昭王妃低聲說,你還記得那一年秋獵嗎?皇恩浩蕩,為了給太子選妃,各家閨秀都去了。”
莊嬤嬤點頭:“是在西山圍場吧?王爺當時還是昭國公世子,好像還喝多了觸怒了龍顏。”
“對,就是那一回。不知道什么人給太子下藥,卻叫阿述喝了那杯酒。回去休息的時候,柳姐姐想找他問柳家大哥的行蹤,結果……”
莊嬤嬤大吃一驚:“這……”好半天,她才道,“不是說王爺與柳大小姐青梅竹馬,兩家才議親的嗎?也是準備議親了,才不小心發生這種事。”
當年為了這事,她沒少為自家小姐鳴不平。陪嫁到燕家后,心里對姑爺一直有成見,好幾年才慢慢釋懷,只當他年少沖動犯了錯。
昭王妃慘笑一聲:“總之,這件事把他們倆都害苦了。兩家不得不開始議親,阿述也決心負起責任。后來你知道的,短短一個月后,當時還是太子的先帝又看上了柳姐姐,求了圣旨。阿述想進宮求陛下收回皇命,當時昭國公府處境尷尬,柳姐姐怕他會觸怒陛下,就跟他說決定進宮了。”
后面的事,莊嬤嬤都清楚的。柳家接了圣旨,柳大小姐備嫁,當時的昭國公夫人火速為兒子聘了董家小姐,回潼陽完婚。
“沒想到竟然是這樣……”她喃喃道,“到底是誰作的怪,叫你們三人都深受其苦,到今日也不得消停。”
“所以阿述一直覺得對不起她,要不是那樁意外,就不會有阿承,柳姐姐也不會因為早產壞了底子,進宮沒幾年就去了……”
想當初剛成婚,因為這個事兩人都過不了心里那關,一直客氣地處著。就這么過了半年,才慢慢放下心結,互相處出感情。偏偏這時候,孩子又被送來了。
昭王妃回想起當初的煎熬,不免有天意弄人之感。
回到久別的京城,她真想查一查當初下藥的那個人是誰,可惜時移世易,當年的勛貴高官早就換了一撥,查也沒法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