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多事的話,呂武一點也不想多事。
關鍵問題在于,老呂家都做好了過冬的準備,僅是一個多月卻凍死了十六人。
其余沒有做過冬準備的家族,他們該是什么樣?
也就是國君干了操蛋的事情,還有眾多的公族添堵,才讓軍隊的高層陷入麻煩,顧不上了解太多。
要不然,韓厥、智罃以及其余貴族,他們必然不會對糟糕的情況視而不見。
簡單的理由在于,士兵和輔兵都是來自各個家族,不是國家征召來陌生的人。
這種原因之下,死傷一人是國家的損失沒有錯,各家會更心疼。
從這么一次事件,眾“卿”必然了解到國君是一個什么樣的人,他們肯定已經在思考應對措施。
其余貴族也看到了國君的表現,還有公族的拙劣表演。
呂武猜測得沒錯的話,晉國接下來的亂子不會少。
只不過天塌了還有高個的頂著,他先干好當前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
帶著輔兵出營,艱難地跋涉上十多里的路,進入一片樹林開始伐木。
老呂家不但帶來了很多的斧頭,還帶上了鋸子等工具。
其余家族的工具沒老呂家那么齊全和方便,他們艱難作業還沒有完成第一批,老呂家就已經來回運了兩趟。
事實上,鋸子真的是一種好東西,兩個人分別拉著長鋸的一邊,來回的拉扯就能鋸斷樹干,哪用得著拿著其余利器一陣猛砍狂砍,砍半天還無法將樹木砍倒。
其余家族的人,他們看著老呂家輕易地鋸斷一個樹,一堆人上去拿斧頭砍斷其余的枝干,完畢后利索地裝車,看得眼睛都直了,內心里少不了羨慕。
沒有貴族去向呂武開口借工具,討要那更是不會干的。
不是他們心里有逼數,純粹是別人家的就是別人家的,交情沒到那份上怎么借,討要更是不可能。
即便是韓起,他也只是用羨慕的目光看著。
或許會等老呂家作業停止下來,他會去開那個口。
這里還是規則的原因。
有好東西就去搶,不怕別人也用這樣的方式來對待自己?
所以了,大道理不是每個貴族都懂,卻能明白規則對他們有利,不能去破壞對自己有利的規則,相反必須要去維護。
包括哪怕是上了戰場,只有貴族能殺死或俘虜貴族,小兵兵沒有這個權利。
后世將春秋的貴族講規矩,視作是上古風度,就不動動腦子自己思考一下,維護規則就是在保護自己。
呂武找到了韓起,說道:“起,命人接收工具。”
韓起露出了“果然這樣”的表情,爽快地應了下來。
砍伐好了足夠的木材,呂武當然是帶人回到營地,指揮和監督輔兵清出足夠大的空間,開始蓋木舍。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剛走沒有多久,智氏的家臣就去找了韓起,拿走了大概三分之一的工具。
蓋木舍并不是一件多么復雜的事情。
有條件和技術的話,將木頭切成板最為理想。
要是沒有那個條件和技術,用繩索將一根根的木頭捆綁成“排”,弄成了一面面的“柵”,自然也是可以的。
比較麻煩的是挖地坑,也就是挖出能讓“柵”放得足夠深的地基,再將“柵”給固定好。
現在是冬季,之前土地還被雪覆蓋,泥土變得比較硬。
這個時候老呂家的新工具又要上場了。
其實就是動用了鐵鍬和鐵鎬。
他們挖出了地基,插入了粗大的承重木頭。
四邊每相隔兩米就是一根承重木頭,再捆綁上合適的木材形成承重杠。
隨后,早就編好的木排放上去,成為了地板。
木舍的地板距離地面約有五十厘米。
其實這個并不是呂武的“原創”,目前很多用木頭建造的房屋,都是拔高地板,為的是防止蛇或其它蟲子爬入。
這些作為地板的木排,它們并不是完全互搭,會留下一些“地井”。
四邊的墻壁如法制作,只是會留下必要的門窗。
再來就是將早做好的三角屋頂用杠桿吊著的方式拉上去,砌好再進行固定,一間木舍也就成了。
三角屋頂會留有天窗,這個有自己的用途。
其實也就是呂武還沒有將各種釘子“發明”出來,要不然工程作業會更簡單,木舍也會更堅固。
因為早有計劃,再來是分工仔細,以及工具得力,只是花了兩天的時間而已,老呂家的心營區建成了。
原本一頂又一頂的帳篷被收起來,一排又一排木舍進行取代。
為了防止漏水,木舍的屋頂雖然是三角形,卻是被鋪蓋上了一層折疊起來的帳篷。
呂武走入了其中的一間,能看到因為趕工的關系,很多木材存在不少的毛刺。
他走到了其中的一個“地井”處,能看到地面濕潤的泥土。
這個“地井”長約兩米,寬一米五左右,接下來會在地面挖出一個坑,里面弄上石塊或沙子。
那個它是用來干什么的?
其實就是特地被留出來,支上一些支架,坑里燒火用來煮水或是其它什么食物,也能用來取暖。
木舍的建造當然是呂武的主意,留下“地井”卻不是。
說白了,腳盆雞一些所謂的古老建筑物的格局就是模仿華夏,能看到他們那些古老建筑物都會在木質地板留下一個“井”,有些還延續著古老的用法,用來烤火煮飯之類,一些則是改建成為聚餐的區域。
腳盆雞的人們在“井”這個位置擺上桌子聚餐,純粹就是因為能將雙腿放入,像是坐在凳子或椅子那樣,不用保持屈膝跪坐的姿勢。
因為木舍的布局除了“地井”之外都是呂武設計,少不了去會有床鋪這么個東西。
床鋪都是在靠內墻的位置,是一種長鋪,前方則是空曠的區域,包括了那個“地井”,一間木舍能安置二十人。
現在,哪怕是貴族都沒有“床”這么個東西。
呂武在家里的時候沒刻意追求,睡的還是鋪上了毯子或被子的“榻”。
所以了,雖然是長鋪,可是這一批出征的武士和屬民,他們應該是歷史上睡“床”的人?
呂武在檢查自家的木舍,卻是得到衛睿的通知,說是韓厥和智罃來巡查了。
他只能丟下手頭的工作,前往迎接韓厥和智罃這兩位頂級大佬。
而韓厥和智罃,他們來到老呂家的營地,第一看就看到了排列整齊的木舍。
要是有現代人來看,其實看到這片營區多少會有些別扭。
只因為建筑物的布局方面,只差周邊圍上一層鐵絲網了,不然就是跟二戰的集中營一模一樣!
呂武沒來得及說什么。
韓厥已經開口讓呂武帶著巡視營地。
其實也沒有太多值得看的東西,無非就是查看一下木舍內部,還有營地的建筑物分布。
韓厥來到一間像是大廠房的建筑物內,看到了一排排的餐桌和長椅,一眼就猜到是什么用途。
他還觀看了廚房的部分,問道:“此為進食之所?”
所以說呂武從來不覺得古人笨,只是因為時代的不同,一些東西古人沒接觸過罷了。
換作現代人去了兩千年后,能看到一些東西就立刻辨別是什么用途嗎?
恐怕是未必的。
“武,自家建成為小,廣而之為大。”韓厥看了一圈,沒表現出過于驚奇,平淡地說:“營地便由你督建。”
智罃含笑點頭。
他們算是看明白了一件事情,呂武這是拿建“邦”的認真態度在建設營地。
既然呂武干得這么好,重整營盤的任務就交給他了。
呂武當然是應命下來。
他非常清楚一件事情,領導下發任務是看得起。
人在軍隊有多少任務,代表是的掌握了多少權利,真要沒有事情做才是邊緣人。
在接下來,老呂家就成了全軍營最忙碌的人。
他們需要去督管伐木的進度,還要指導該怎么來建造木舍。
呂武則是負責規劃營區,也就哪片區域是用來干什么,都做好了很專業性的規劃。
雖然是將任務給下發,卻不代表韓厥和智罃就完全放手。
他們在關注營地建設進度的同時,更多的時候是琢磨呂武干某件事情有什么用意。
“此子有才。”智罃一臉的得意,說道:“軍將不如我知之甚詳。”
韓厥不可能不知道智罃是怎么跟呂武相處,還知道智罃多次搶劫了呂武。
只是,有些時候大貴族去搶劫小貴族,不能說是一種惡意。
有些小貴族想讓大貴族搶劫還沒有那個福分。
誰都能看得出智罃對呂武的賞識,只是雙方的相處方式有點奇怪,還是那種令人羨慕的奇怪。
韓厥沒吭聲,他想起了自己依仗謀士杜溷羅的一些話。
用杜溷羅的說法,呂武當一個“旅帥”其實是屈才了,便是作為一個“帥”也是綽綽有余的。
韓厥并不會因為誰說什么就是什么,他會親自去進行觀察。
這一次任命呂武為營地督建官,韓厥看出了很多東西。
只是韓厥有一點想不明白。
他知道呂武的出身,也知道老呂家之前的破敗,怎么都想不明白呂武那些知識是從哪里學來的。
“軍將。”智罃不知道韓厥在想什么,說道:“國君之事……”
國君干的事情已經傳遍全國,只是一次罷了,名聲卻徹底臭了。
明年他們還要跟秦軍交戰,沒人希望國君再鬧出什么幺蛾子。
韓厥臉色不由變得陰霾,說道:“元帥自會處置。”
智罃有些沒心沒肺地笑了起來。
他有一些渠道,探知到郤氏因為之前受到的侮辱,已經開始在報復國君。
另外,他就不相信韓厥沒自己的消息渠道,覺得韓厥這家伙太能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