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君是個窮鬼在晉國幾乎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現在的八個“卿”,隨隨便便的任何一個都比國君有錢,同樣是人盡皆知的事情。
許多的公族就擠在國君的“自留地”那么一畝三分田。
所以,公族除了極少數的幾家,其余一家家也窮,窮得舉世聞名。
現在可不是什么“我窮我有理”的年代。
甚至窮的話,遠比在其它年代更加不受待見。
一切只因為貴族要是窮,基本上都要自己背鍋,跟時局那是一點關聯都沒有。
祁奚一樣是公族的出身,怎么就能混得風生水起。
事實就擺在那里。
啥都甭說啦。
自己不行別怪環境。
八位“卿”沒人會慣著一幫公族,結果在國君和公族看來就是在打壓。
關鍵問題在于,一樣的機會,甚至公族的機會比其余貴族都要多,跟國君沒血緣關系的貴族能發展起來,公族憑什么就不行呢?
晉文公開始設立“卿大夫”這個職位,當時的公族還是很可以的。
趙衰執政時期,六“卿”甚至要為公族的發展讓路。
現在公族成了這般模樣,說來說去就是歷任國君以及公族自己作的!
呂武拖啊拖的,一直拖到老呂家的戰利品著實是沒處安置,才算讓自家的所有部隊出城。
他則是帶著少量的武士,一路調整面部表情,使自己看上去悲憤又委屈,找到了士燮這位直屬上司。
士燮其實是想躲著呂武,只是又覺得躲著不見很不好。
他看到呂武時,很尷尬地說:“本軍佐已勸諫君上,只是列國之君在者多也,四位難以一再勸諫。”
一位“卿”能放下身段解釋,不愧是個忠厚人了。
呂武不吭聲,只是保持悲憤和委屈的表情看著士燮。
“罷了。”士燮苦笑道:“你盡取城中庶人,發兵城南攻打各家,莫再如此。”
小家伙,別以為大家不知道你都干了些什么,又是個什么想法。
只是認為國君干得的確不地道,沒人捅破你的心思而已。
“軍佐,武已統計收獲,四成繳納目錄隨后送來。”呂武見好就收,并且明確表示士燮非要幫自己做主不可。
士燮頷首說道:“此事老夫定議便是。”
該干么,干么去。
呂武行禮,正面對著士燮倒退了幾步,轉身快步離去。
得了!
大家都飆了演技。
適可而止就好。
呂武回到自己的駐地。
葛存得知家主回來,找到后滿是期待地問:“主,上軍佐如何說?”
“點算收獲,劃出四成交予上軍佐。”呂武滿臉輕松地說完,甚至還吹起了口哨,聽調調是《送別》。
這一次攻擊“夷”,光是許國士兵就俘虜了三千多,別提還有將近四千的許國平民,讓呂武最滿意的是俘虜了許君在宮城外的近五百匠人。
另外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是個什么種類以及數量還在加緊點算當中。
呂武正交代著。
中軍司馬過來了。
這是一位看著個性很死板的人物,名字都沒通傳,見到呂武就要求加入對戰利品的統計。
起先呂武還以為是過來刁難的。
親自陪同了下來,發現這個中軍司馬雖然看上去很死板,卻是個懂事的人。
比如,他就站在旁邊看著,見到老呂家光是將俘虜中年紀大的許國人挑出來,留下了年輕力壯的那些,只是全程安靜瞅著。
死物類的戰利品,老呂家選擇是一些壇壇罐罐,跟銅有關的戰利品只是意思意思拿出來一些。
中軍司馬還是保持安靜地看著。
別人懂事,呂武不能不懂事。
他讓葛存去拿來一套鐵甲,還是扎甲款式,擺在小案里蓋上紅布,親手奉上贈予這位中軍司馬。
來后只講了兩句話的中軍司馬掀開紅布一看,默不吭聲地收下,給了呂武一個僵硬的笑容。
肯拿禮物就是好事。
在臨走前,中軍司馬才告知呂武自己叫張老。
呂武一聽,怎么都覺得這個名字有點熟悉,只是一時間想不起在哪聽過。
事實上,呂武不是在哪本史書或是作品里面看到過張老的名字,是與趙武的通信里面,趙武幾次提到張老這個人。
他是張氏,名老。
而張老對呂武只是沒見過人,名聲以及事跡聽得耳朵都出繭子了。
一些是呂武自己干出來的事情很轟動,更多的是趙武經常會跟張老提起呂武,言語中還掩藏不住感到崇拜。
呂武拿到收獲清單,臉上的笑意怎么都藏不住了,以至于得到命令進城,再一次見到士燮時,需要繃緊一張臉。
就在老呂家清點收獲時,公族已經向許國的宮城發起了一次攻擊。
事實再一次證明當代公族是真的不行了。
他們將近六千士兵從四個方向進攻,倒是攻占了一些地段,卻是被許國執政帶頭沖鋒,重振士氣的許國軍隊一下子將公族的主攻部隊逆推,導致其它三個方向也崩了盤。
呂武來時,恰好是公族重整部隊,準備發起第二輪進攻之前。
“陰武。”士燮指了指地勢高的位置,又用下巴點了點正在做準備的公族部隊,問道:“如若攻擊無果,你可率部攻取?”
呂武比較僵硬地說:“軍佐,武之部眾歸營卸甲矣。”
“老夫知曉。”士燮眨了眨眼睛,看著有那么些調皮,說道:“用公族之士,由你統率攻擊。”
呂武就納悶什么個情況了。
第二次攻擊開始。
公族的部隊才剛推進,許國弓箭手借著地勢的高度就是一波波的箭雨覆蓋。
少有穿甲的公族士兵,他們應該是吸取了之前的教訓,弄來了一些盾牌,還能看到舉著門板的士兵,艱難地向前推進著。
正在現場的國君姬壽曼一開始還在大呼小叫,看到公族士兵一路推進又死了一路,僅僅是向上推進不到百米就潰退下來,鐵青著一張臉給失聲了。
士燮低嘆了一聲,對呂武說道:“可有把握?”
這叫呂武怎么回答?
那么多諸侯國的國君和執政、使者看著。
公族的部隊第二次攻擊退得太快,表現著實是丟臉丟到家了!
其實明眼人已經看出來。
完全是第一次攻擊輸得太慘,導致公族的部隊精氣神全失。
沒人去鼓舞士氣,一幫驚魂未定的士兵又立刻投入攻擊,頂著箭雨還能死傷一成才崩潰,其實再正常不過了。
士燮正要對呂武再講點什么。
另一邊的欒書已經在請示國君,欒氏愿意接受對許國宮城的進攻。
國君當然不愿意啦!
他寧愿讓呂武將軍隊重新調進城發起攻擊,也不愿意欒氏來攻打。
士燮輕聲對呂武說道:“去罷。”
呂武也算看出來了。
這位“卿”之中的老好人,一方面不想國君太過于丟臉,另外也是讓呂武有個給自己擦屁股的機會。
他行禮應“諾”,帶上自己的護衛先去一看就信心受挫的公族部隊那邊。
而國君拒絕了欒書的提議,一肚子火氣沒得發泄,猛然間聽到一陣歡呼聲,轉頭看過去。
呂武多余的話沒跟那些公族說什么,告知他們自己將加入進攻,同時老呂家的兩百部隊將作為前鋒,讓他們跟著自己收獲勝利就是。
公族的貴族和士兵現在最缺的就是信心,得知老呂家的部隊將率先發起攻擊,覺得能贏再跟上去撿便宜,心里肯定愿意。
再來是,呂武的能打在晉國很有名,他們之前也親眼看到老呂家部隊的表現,多少恢復了一些士氣。
“發生何事?”國君沒明白一幫本來垂頭喪氣的敗軍,納悶聽了一些什么話,還能歡呼得出來。
胥童過去打聽,回來之后湊到國君的耳朵邊,說道:“陰武承諾將率他們獲取勝利,眾‘士’方才歡呼。”
國君給愣住了。
老實說,他是要再次下令呂武率部發起攻擊,又感到非常的不甘心。
問題是,那批公族成員,外加他們的部隊,真的是太不爭氣了,使得國君都不想他們繼續上去丟臉。
現在呂武自己過來,還要帶公族去收獲勝利?
國君臉上重新有了笑容,呢喃道:“陰武解了寡人憂愁啊……”
胥童忍了忍,決定不將一些事情講出來,要不得罪呂武不提,更會得罪提議者士燮。
他們這些寵臣一直在為國君跟“卿”的斗爭中沖鋒陷陣,不代表沒有自己的述求嘛!
呂武排兵布陣完畢,率先發起沖鋒。
他的左右牢牢跟緊了青和凌。
而青和凌都扛著盾牌,干的就是擋箭的活。
老呂家的兩百士兵,他們緊跟在自家主人的身后。
上面的許國弓箭手又開始射箭,只是發現這一次射箭能取得的效果真不怎么樣。
一些之前從城墻段撤到宮城的許國兵,他們看到是老呂家的部隊發起進攻,想起了不久前的遭遇,臉上露出了驚恐的表情。
呂武就是頂著箭雨向前,大多數的箭矢被青和凌給擋了下來,少量射在身上,哪怕是插著也沒給他造成實際傷害。
身穿鐵甲的老呂家士兵,他們著重保護自己的臉門以及沒有鐵片的位置,足夠倒霉才被一箭要了小命,不然身上中箭也不致命。
呂武正式與許國兵進入短兵相接時,戰劍的每一次劈砍,便是帶起一片血色,少不了還有連聲的慘叫。
他的武器其實是開了單邊刃的直刀,無限接近唐橫刀,只是刀身的厚度更厚。
有他在前開路,后續跟上的老呂家士兵很輕易就打開了缺口。
看到老呂家的部隊快速取得戰果,公族的部隊琢磨著能贏,大呼小叫著,也發起了沖鋒。
面對呂武這個人形怪物,再加上老呂家的士兵團隊協作擴大戰果,各個防線的許國兵想擋也擋不住。
公族的部隊后續跟上來,逆風仗打不了,順風仗倒是打得很兇殘。
這時,包括晉君姬壽曼,還有那幫國君等等的看客,很懷疑自己看到的是不是公族的同一支部隊。
怎么能前兩次那么廢材,第三次就雄起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