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武肯定也是覺得韓氏在與陰氏的交往上面,有些過于缺乏交流藝術了。
說白了,韓氏想低調不是錯,一再疏離陰氏則顯得過于刻意了一些。
陰氏一直很高調。
可是,不看看陰氏的實際情況嗎?
如果呂武甘于低調,不可能有現在的成就,會還是一個一點都不起眼的小貴族。
韓氏不能因為呂武想要奮發向上而有所責怪,看在姻親的份上,或多或少都應該給予幫助才是。
“韓伯并未相助武哥,屢次不過公平交易。”趙武很感激韓厥對自己的看顧,心里卻還是能分得清楚是非曲直的。
韓氏要說對呂武有什么幫助,好像只是先期給一張“虎皮”讓呂武減少麻煩。
嫁女的陪嫁,怎么都算不上是幫助。
畢竟,現在這個年頭,哪個大家族嫁女兒,哪怕是作為陪嫁,不需要有大批的嫁妝啦?
以韓氏作為卿位家族的逼格,韓厥給韓妏的陪嫁甚至可以說只是中規中矩。
不看姻親帶來的附加親情,真的要一筆又一筆的論起來,在呂武奮發向上的過程中,韓氏的韓厥只是進行公事公辦,從未有過私下的幫助。
關于韓厥對自己的看法?
呂武早在缺糧食向韓氏購糧被拒絕,摸透了韓厥的心思。
努力經營人畜無害人設的韓厥,一開始就沒看重過呂武。
這也就很奇怪一點,韓氏跟趙氏不是親族,為什么要出陪嫁女?
不過考慮到其它因素,其實也能解釋得過來。
魏氏一樣跟趙氏不是親族,也出了陪嫁女。
只是,韓厥的出發點是想維持一個小圈子。
魏氏的出發點則是看到了呂武的潛力。
等待呂武展現出自己非凡的價值?
韓厥擺明就是一種深怕自家跟著高調,采取敬而遠之的態度。
雖然是姻親,也只是姻親而已,呂武才沒那種取了韓厥女兒,韓厥就該對自己無條件支持的心思。
即便是有血緣關系,該親近不起來,還是親近不起來,沒什么好值得奇怪的地方。
任何的感情都是需要經營的。
有親戚關系再經營感情,只是天然上更容易走得近一些,少了互相之間不必要的提防。
呂武很配合韓厥。
不想被牽扯是吧?
那就一切都公事公辦唄!
“武,我家無甚所求憂則憂武成為某家利刃卷進仇殺。”韓起說得無比誠懇。
呂武像是聽進去了那般,說道:“韓伯為誠誠君子武與無忌、起乃是自幼相似互有親情。你我不實誠相待,置妏、歡兒于何地?此次起前來關懷之意,我已明了。”
“是極你我皆為至交尚有親人之情,事不對事,情必有情,勿需因些許事情生分。”趙武說得那個叫情真意切。
韓起則是郁悶地看了趙武一眼。
自家那個爹對韓無忌和他就跟撿來的一樣,對趙武更像是親生的。
關于這一點,別說韓無忌和韓起有多么郁悶了!
而韓厥從來沒有對韓無忌和韓起有過什么解釋。
他其實應該教導家族繼承人的!
只是韓氏的情況有點特殊。
韓氏因為韓無忌右手畸形,家族容不下一個這樣的人來繼承,社會更是難以接受。
這個其實也是被逼的。
現在任何一個家族的家主再怎么不愿意也必定會有率領家族私軍納賦的一天。
身上有異樣,再怎么練都是先天不足。
現在又不是個講求戰術謀略的時代戰場沒有發揮“詭道”的空間。
就算韓厥對韓無忌右臂畸形不介意,他還要考慮其余族人乃至于是家臣,甚至是其他家族種種可能產生的看法。
韓無忌不管是灑脫還是聰明其實怎么都好,自行找韓厥提出讓出繼承人的身份。
韓厥沒有立即給出回復,心里肯定是極大地松了口氣,并且贊成的。
因為情況特殊,韓厥在教育上也就一再耽擱下來,不止是在教導怎么成為一個家主方面,對外的社交也出現遺漏。
不管是在什么時代,又或是什么身份,缺了教育都是一件很大的事情!
一家之主該懂得什么,又該去對什么事情有別于普通人的看法,各家都有屬于自己的教育方式。
然而,不管是什么樣的教導方式,繼承人怎么都該去學習當一個一家之主!
現在,韓無忌和韓起其實只知道自己的那個父親想低調,卻不知道為什么而低調。
兩兄弟對這樣的現狀其實是不滿的。
只是,他們無法改變什么,只能看著其余家族的二代各種風光,自己則連交朋友都要受到干涉。
“恰是如此,只是……”韓起滿臉抑郁。
呂武笑著說道:“且看將來罷。”
總之,什么都別說。
就算說了,俺也有自己的考慮。
呂武在接下來并沒有如程蒲或蒲元猜想的那樣,去找他們進行私下商談。
在他看來,就算真的要待價[新www.xbiquge.biz]而沽,不管是選擇欒氏還是郤氏,都不是什么好的選擇。
另外,不知道其余人有沒有看出來?
反正,呂武覺得除非是郤犨和郤至的話完全不管用了,要不單純只是暴躁老哥沖動,郤氏還是和欒氏打不起來。
他們這種體量那么大和實力又那么強的家族,同時還是晉國的高層,牽一發必然動全身。
簡而言之,他們的顧慮太多。
除非是有非打不可的理由,再加上有絕對的把握,要不極難打得起來。
這一天,呂武邀請智朔、韓起和趙武一塊到山莊賞雪。
“霍太山”的范圍非常大,西面的半山腰能夠全面閱覽整片平原。
只是一旦遠了,看什么都會非常模糊。
現在大地一片銀裝,陽光充足時,看去十分刺眼。
等于說,賞雪什么的,很費眼睛。
呂武將他們聚集起來,賞雪只是一個由頭,是希望大家能夠聚一聚,聊一聊局勢。
沒將程蒲和蒲元邀請過來,則是呂武一種非常直白的表態。
趙武正在講自家封地的建設狀況,提到學了老呂家的管理學,能用更少的人力,對想做的某件事情,減少更多的消耗來完成建設。
“趙氏有此學問?”智朔假裝好像是第一次知曉。
其實,跟老呂家親近的幾家,哪一家又不知道呂武有特別的管理技巧。
這種事情,哪怕他們是偷偷學了,只有呂武允許他們使用,他們才能正大光明地去用,要不就是屬于偷竊。
趙武跟呂武一直有書信往來,后面更是來呂武這邊常住了一兩年。
一些東西哪怕呂武沒教。
趙武有心去學,耳濡目染總是能夠學到一些東西,差的就是讓呂武同意他將學到的東西應用在趙氏。
就算再怎么遲鈍,都已經當了幾年的春秋人,呂武怎么可能還不知道知識的珍貴?
他會同意趙武去用,一來是當時沒真的發展起來,出于趙武是個“名人”想建立非凡的交情;再則就是,拉攏了趙氏就等于捆綁了韓氏。
令他所沒有想到的是,韓厥竟然能茍到那種份上!
智朔一再猶豫,還是沒提出能不能也用老呂家知識的事。
這位少年的臉皮比較薄,再來是自家父親,也就是智罃一見呂武就奪了一套甲胄的事,能說是雅事,其實就是一件丑聞。
換作智罃不是“卿”,能是雅事?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要沒智罃搶了呂武一套甲胄,兩家也不會走得這么近。
韓起依然是那副抑郁的模樣,話也就不多。
呂武見氣氛不熱烈,無法搞來音樂為前提,玩游戲又不合適,吩咐將自己的幾個子女帶過來。
沒有多久,他的三個兒子和一個女兒過來。
趙武看到呂陽立刻大笑著招手。
韓起看到呂歡也終于不再那么抑郁。
唯一跟呂武不是姻親的智朔看著有些羨慕。
智朔比較突然地問趙武,道:“趙孟何時與祁瑩成婚?”
這個“祁瑩”是老范家的貴女,范氏是祁姓。
趙武現在已經十六歲,沒有到行冠禮的年紀,卻是提早舉行了冠禮,的確是能成婚了。
韓起看向智朔,笑著問道:“阿嬌急不可耐?”
這個“阿嬌”則是老智家的閨女。
呂武聽了也不意外。
趙氏風光的時候,老趙家與老范家、老荀家玩了一出指腹為婚。
等于說,趙朔一下子給自己還沒出生的兒子,找了范氏和荀氏當姻親。
這種事情其實是一種正治聯姻。
而在春秋中葉,一名男性其實是能夠有多名正妻的,跟以后不是一個樣子。
一名正妻,一般還會有多名陪嫁女伴,也就是滕女。(現在沒妾)
只是吧,貴族之前的婚姻比較正式,反正不可能有什么戀愛自由那么一回事,都是以家族需要為出發點的。
智朔說完,看到趙武的臉色有著明顯的尷尬。
他當然不會看作是在害羞,不由收斂笑意,問道:“范伯不止于此罷?”
老范家要反悔?
說好了要嫁女兒給趙武,現在又不干啦???
趙武低聲說道:“范伯病重,無族親前來商議婚事。”
范氏得士燮想死。
在各個地位夠高的家族,已經不是什么秘密了。
士燮這么一搞,其實令很多知情的貴族,一致非常同情范氏,順帶也理解范氏忘記了跟趙朔的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