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是從土地面積來看“溫”地要小于“楊”地。
兩地都經過戰火的摧殘,要說到底哪一塊地被破壞得更嚴重,不詳細去進行考察,一切都是胡說八道。
從氣候環境等方面而言,“溫”地要更優于“楊”地一些。
“溫”地就在周王室邊上,與鞏國、單國、劉國(公卿封國)比鄰,又跟智氏、韓氏、韓氏、獻氏、先氏、雍氏等等家族當鄰居。
所謂的地利優勢并不是跟誰當鄰居,是以氣候以及農耕條件來作為評價。
“溫”地在很早之前就已經得到開發,哪怕歷經戰火的摧殘依然還有底子在,稍微修復一下又能重新利用起來。
如果陰氏的發展重心不是在北邊和西邊,依靠“原”地和“溫”地作為基本盤,想方設法吞掉周邊的中小貴族,一樣能夠經營出一個實力雄厚的家族出來。
關鍵問題是呂武很清楚一點,南方想擴張的難度遠比位處晉國的北方和西方更大。
在南方想擴張不能去跟周王室玩耍,吞并晉國中小貴族壯大自己,再來就是盯著鄭國一打再打,直至將鄭國消滅和吞并。
如能吞并鄭國,接下來的目標就是陳國、蔡國、頓國、沈國……等等一些小國。
比較坑的是那些國家,要么是楚國的盟友,不然就是楚國的附庸,不將楚國先打倒在地,絕沒有吞并的可能性。
即便某一天楚國倒下,能夠去吞掉鄭國、陳國……等等那些國家,要看看那邊的地理位置是個什么情況,介時周邊又都有誰。
其他人無法看得那么長遠,呂武還不能嗎?
真有家族占了那些地盤,頂多就是誕生另一個戰國版的韓國。
歷史上,韓國的建立就是唯一的巔峰,隨后一再走下坡路,真的是君王無能或國中沒能人嗎?
其實是韓國的地理位置決定了可發展的前景啊!
另外,不要當其余卿位家族不存在,想一再吞并中小貴族,極大的可能是路走一半,侵略性過強遭到忌憚,先被各個家族聯合起來滅掉。
所以是,真的以“溫”地作為開局,取決于野心到底有多大,難度可能是北邊或西邊的十倍、百倍。
“以‘溫’換‘楊’?”宋彬有些懵了。
其余家臣聽完呂武的敘述,一個個都難以理解。
他們的思維是以發展家族為第一目標,認為封地在哪根本不是問題,只看封地成色的好壞就夠了。
“溫”地異常適合農耕,這么一塊肥美的封地,為什么要換“楊”這個破敗又農耕環境比“溫”地更差的地盤呢?
沒這樣的道理啊!
葛存說道:“我家主力發展北方,封地連為一體更重其它。”
瞧瞧,跟呂武的時間長,覺悟就是要高一些。
葛存又說:“若以農耕考慮,我家不缺勞力,有開掘水渠、安置水車等灌溉之利,何處不為豐饒之土。”
夸張了。
要是的了快沙漠作為地盤,難不成要跑去種西瓜?
“不妥,大大不妥!”宋彬真的無法理解,說道:“不言貧瘠與否,‘楊’地比鄰‘新田’,若出政爭,恐難身處事外”
宋彬瞪了一眼想再說話的葛存,看向呂武,問道:“主,我家北、西皆拓土,為何置身于泥沼?”
這話講得過于主觀。
一些事情是陰氏不想參與就能不參與的嗎?
不看看陰氏現在的地位和強度,一旦發生了一些什么事,陰氏再不想參加也必定要被拖下水的。
宋彬的意思是,不過份靠近“新田”能有個緩沖,不會爆發什么正治斗爭立刻就進入到“決戰”階段。
他也是研究了晉國的歷史,才得出那樣的結論。
上溯到前幾代的領導班子,消失在歷史長河,又或是仍在苦苦掙扎的曾經卿位家族,封地越是靠近國都,麻煩必然會越多,滅亡的速度也更快。
相反是距離國都更遠的那些卿位家族,哪怕是一開始就被卷進斗爭,會有更多的時間用來作為緩沖。
呂武不知道這個嗎?
躲避是決絕不了什么問題的。
尤其是成為卿位家族之后,想要獨善其身就代表不能選邊站,也就少了很多可發展的選項。
看一看韓氏就知道了。
韓厥從來不參與各家的爭斗,看似韓氏無比安全,也只是建立在別人不想搞韓氏為前提。
再來是,韓氏安全倒是安全了,不要說吃肉,喝湯都沒有韓氏的份。
魏氏的家族歷史長短跟韓氏差不多。
韓氏的幸運在于得到趙氏的鼎力扶持,比魏氏更早成為卿位家族,韓厥之前的幾代韓氏家主多少吃了點肉,有了韓氏的規模和實力。
韓厥繼承韓氏家主之前,他的父親韓穿就已經獲得卿位。
在韓穿為“卿”的時間段里,韓氏家族實力得到了極大的增漲,只是又在卿大夫之間的爭斗中損了實力。
晉國能夠成為卿位家族,哪怕家族實力本來平平,一般會在極短的時間內得到壯大。
這個不但是因為卿位所帶來的權柄便利,也跟各家的依附、投靠有關。
說白了就是不但有“權”,還得到了“名”。
兩種因素相結合起來的力量就是那么大。
韓厥為什么會有一段時間寄養在趙氏家族?
不就是因為韓氏在卿大夫斗爭中輸了嘛!
所以,韓厥的卿大夫不能完全說完全是繼承自父輩,沒有趙氏的支持會成為另一個胥童一般的人物。
這個就是韓厥為什么不惜一切代價,鐵了心要幫趙武的原因。
不是像欒書本來就是卿大夫,得到郤克的“越位提拔”那種關系,是趙氏不拉韓厥一把,韓氏不再作為一個卿位家族,極可能衰弱到撲騰不出一個水花,再直至族滅除名。
呂武安靜聽著家臣們以理據爭。
一人計窮,再聰明都不可能面面俱到,多聽一聽別人的意見,愿不愿意接受是一回事,能不能從中查遺補漏則是另外一回事。
呂武總結了一下以宋彬為首和以葛存為首,兩邊人的意見。
一方認為不用在乎封地在哪,只看那塊封地能帶來多少好處,又不想過于靠近“新田”這個晉國的國都。
另一方則是很希望陰氏的封地能連成一片,認為土地之所以貧瘠只是人為因素,沒有開發的思路,或是技術方面不夠,跟土地本身無關;靠近“新田”能在正治上加分,遇到什么事也更容易掌握主動權。
“再議罷。”呂武說著站起身來。
家臣全部閉嘴,很想觀察呂武更傾向于哪一方,只是他們無法從呂武的表情上看出點什么。
其實還用看嗎?
本身就是呂武提出用“溫”地來交換“楊(趙)”地。
提出反對意見的家臣是要跟呂武講道理,不是真的要跟葛存那一些人去爭。
呂武問道:“我命集結三‘師’,事情辦得如何了?”
宋彬收拾一下心情,改換思維方式,答曰:“主之命傳達,‘陰’兩日便集結待命,‘呂’耗時十一日。”
命令傳遞到“呂”地需要時間,才需要那么長的時間集結部隊。
呂武滿意地點了點頭,說道:“傳我令,‘呂’一師進駐‘陰’,‘陰’兩‘師’開拔集結于‘樓’;再命齊兩‘軍’渡河進擊白翟。”
那個“樓”是“霍”地的一個地名。
宋彬沒任何遲疑,應道:“諾!”
只是,他又立刻問道:“需派人往‘臨淄’催促輜重?”
這不是廢話嘛!
軍隊是齊國的沒錯,但被呂武征用啦。
不管呂武怎么去使用那兩個齊國“軍”,齊國能抗議和破罵,想招回也要那些齊軍能不能回去。
齊國不想那兩個“軍”餓死,該送的糧秣不能短缺,甚至連相關的后勤保障都要維持,否則齊軍士兵沒給餓死,要被凍死,或因為兵器損壞赤手空拳去跟人拼命,損失的也是齊國。
所以,齊國也是倒霉透頂,碰上了呂武這么個晉國的卿大夫來負責邦交。
呂武以命令的形式下達。
陰氏全體上下不管有什么想法,該收收心專注辦事,有什么要說道的地方,只能等戰事結束之后。
呂武一再與魏氏保持溝通,等待魏氏在“櫟陽”集結的那兩個“師”出擊北上,沒有再等中行氏等愿意一塊西征的家族軍隊前來會師,留下宋彬進行等待與調配,帶著部隊先行渡河了。
這一次,他不但帶上了呂陽,還將呂歡一同帶上,玩了一手上陣父子兵。
呂歡的生母出自韓氏,會有自己的作用。
如果不是呂健太小,一樣會被呂武帶去出征。
也就呂武這種人了,什么都要先預防著一手,狠起來連自己的兒子都能利用到極致。
只不過,要說呂武不在乎自己的子嗣,絕對是一個天大的誤會。
陰氏要是衰弱或滅亡,全家上下沒一個會落得好。
陰氏繼續強大,乃至于變得更為加大,全家上下哪一個不是因此獲利?
生長在什么家庭,懂或不懂都要盡自己的那一份責任和義務,逃避是非常不現實的。
讓呂武沒有想到的是,中行偃竟然親自率領兩個“旅”過來。
意外的是中行偃親自到。
另一個令人訝異的則是,他竟然出動了兩個“旅”。
這位中行氏和荀氏共同的家主,可是好幾次參與國戰只出動一個“旅”的兵力啊!
今次,他竟然不摳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