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許①”是一種地形平坦的地形,有多條水系進行環繞,最大的河系是穎水。
多河系的地方缺少不了茂密的各種植物,尤其是森林進行覆蓋。
因為這片區域是平原,再來是有很多的水系能夠利用,無疑在天然上是進行農耕的好所在,許人千辛萬苦的開辟,后來鄭國盯上了許國,許國沒有及時發現鄭國的狼子野心肯定是要完,給搶先溜了。
呂武過了洧水看到的是一片又一片的耕田,該區域的城邑數量也著實是不少,散落在曠野的“邦”更是有點多,親眼見識到才能理解鄭國夾在晉國和楚國中間,怎么還能堅持那么久了。
“此處原為許國之土。”士匄看來是做過功課的。
許國現在跑哪去了?他們舉國搬家到了現代的葉縣附近,以目前的疆域劃分來判定,那個地方其實就在蔡國的邊上。
呂武說道:“我聞鄭國欲在南建‘長城’以便抵御楚軍?”
沒有鏈接起來,只有城墻面一直延伸的防御鏈一概稱呼為長城。
最先修建“長城”的是魯國,他們想依靠這個辦法來阻擋齊國的入侵。
春秋前、中期被諸侯們遺忘了的燕國(北燕),他們是在北邊第一個搞修建“長城”的國家,用來抵御東胡。
齊國則是第一個將“長城”修建長達百里以上的國家,不是修建用來防御北方的胡人,而是用來阻擋秦軍,結果被秦軍從北面繞路,整得那條耗費巨資的“長城”給白建了。(高盧雞要是知道這段歷史,還修馬奇諾防線嗎?)
士匄說道:“鄭之底蘊遠超我所料。”
他的那個“我”所指的是晉國。
鄭國是個善于投降的國家,以春秋的社交規則其實沒有建造“長城”的必要,敵人來了投降再奉上賠禮也就行了。
呂武說道:“由此可見,鄭此次心志頗堅。”
防御設施可不能隨便建的哦。
與選擇地形什么的無關,態度上的表現則是極其明顯。
一個國家修建防線來防御鄰國,充分表達出對鄰國的不信任,防線開始修建的那一天起就會被鄰國視作含有敵意。
士匄當然希望鄭國在與楚國相鄰的區域修建“長城”,能夠使得鄭國耗費龐大的人力物力。
他只想到了上面那一層,忽略了一旦鄭國將楚國這邊的“長城”修起來,南邊的安全有保障之后,可以將更多的軍隊用在其它方向。
呂武要的是鄭國的態度,其它就不是他現階段該思考的事情了。
他們距離“許①”約五里時,視線可及的地方有著一座龐大到不像樣的軍營。
那是先行抵達的楚軍所建立的營盤。以營盤的規模來看,好像遠不止能夠容納進十萬人,安置二十萬人根本綽綽有余。
楚軍搭建營地的位置好像是農耕區域?
事實上,北上的楚軍是沒有攻打鄭國的城邑,他們卻是在到來之后將屬于鄭人的農作物給收割了,又在原地給搭建營寨。
自家東西被搶的鄭國貴族敢怒不敢言,很害怕多嗶嗶幾句招惹來楚軍的暴力對待。
呂武先是下令讓全軍止步,后面又派出騎兵前往實地偵查。
馬蹄聲的轟隆作響聲中,三千來自陰氏的騎兵出動,他們在朝前約一里之后進行分散,看樣子是要踏遍晉軍能夠用來駐營的地方?
楚人當然看到晉人來了。
得到消息的楚君熊招來到前沿,上了箭塔進行注視。
出使晉國又趕到會盟地點的薳啟強、斗棄疾和蒍以鄧一塊在箭塔上。
蒍以鄧說道:“我聞陰氏大肆武裝單騎走馬,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中原列國很少會出現缺馬的情況,有差別的是所擁有的馬匹質量差距多大而已。
南方的馬匹基本上是跟中原列國在交易中獲取,他們不是沒有自己進行培育,不知道什么情況“馬三代”就基本上不能用了。
楚國并不是極度匱乏馬匹,將牛使用在軍事用途上的數量則是最多。
必須要知道一點的是,目前北方貴族的農耕是使用馬來拉犁,南方則是使用牛,同時南方農耕用人力拉犁占了多數。
用馬或用牛來拉犁跟旱田和水田無關,只是區域存在區分,文明發展過程不一樣,導致馴服牲畜上面出現了差異。
以文明成份來區別,晉國的陰氏是“文明社會”中第一個大肆組建騎兵的家族,范氏緊隨其后,其余的家族還是專注在軍事上玩戰車流。
當然也不是陰氏或范氏完全放棄了戰車。即便他們想那么干,軍事制度也不允許。
蒍以鄧說道:“陰子以為我不誠焉?”
來都來了,派出那么多騎兵勘探地形。
是害怕到處挖坑等著人踩,還是以為楚國在樹林里藏了兵?
楚君熊招很是不以為意,說道:“應有之意,諸位不可胡猜,學而仿之為上。”
蒍以鄧跟薳啟強對視了一眼,臉上一致出現了憂慮的表情。
他們已經漸漸搞明白一件事情,自家這位大王太過于推崇呂武了,并且有一種呂武怎么牛逼都是理所當然的想法。
果然就聽楚君熊招說道:“陰子遠來,可取寡人蜜水往而飲之。”
薳啟強先是臉上一囧,很無奈地朝下方喊話。
這算怎么回事嘛!
一國之君賜蜜水,對臣子是一種很大的褒獎和愛護。
自家的國君眼巴巴給異國之臣,還是宣戰后沒解除宣戰的敵國重臣,送上蜜水這種事情,該怎么說?
蒍以鄧強行理解,問道:“王上乃是試探陰子膽量?”
好像是能這么理解的吧?
蜜水送過去,看看呂武到底敢不敢喝,不喝說了些什么,喝了又是以什么樣的姿態來喝,能看出呂武的很多東西。
楚君熊招一臉詫異,說道:“陰子膽氣何須試探?”
蒍以鄧、薳啟強和斗棄疾一想也對啊!
一個讓世人得知其名是用單人破門的方式,后來又干了戰場上開無雙,單人可以殺戮百名敵軍以上的人,會是一個膽小鬼?
如果說是仗著貴族的身份在欺負小兵兵,他還在“鄢陵之戰”接連挑戰天下第二潘黨和天下第一養由基,還不能證明是一個有勇氣的人嗎?
在另一邊,呂武得知楚君熊招派人給自己送來蜜水,一時間有些搞不清楚狀況。
晉國的一眾“卿”就在呂武邊上,他們聽了一個全程,一個個簡直是羨慕到不行。
楚君熊招是晉國大敵楚國的國君對吧?他派人送來蜜水給呂武,送的是蜜水,意義上則是能夠有很多種的解讀方式。
挑撥離間,還是捧殺啊?
又或者楚國想跟晉國解除敵對關系,雙方進入到和平相處的階段?
還是說楚國的國君認為呂武是個有資格“不朽”的人物,哪怕是敵對關系也非常推崇?
至于會不會在蜜水里面下毒,想把呂武毒死?這一點除了呂武之外,其余人根本沒那么想。
呂武會有那種猜測,主要是自己的命只有一條,吃瓜群眾無所謂,自己難道還能不愛惜?
“現在有什么毒能讓人致命?”呂武首先排除掉砒霜。
現在當然沒有砒霜,哪怕是有的話,知道多少砒霜才能毒死人嗎?像是一些演繹作品里面,一小包砒霜就能毒死人,壓根就是瞎幾把亂演。一小包的量只能幫人殺蟲啊!
鶴頂紅?這玩意是武俠小說里面的極毒之物,也不是抓只鶴來挖出腦袋上的“紅”進行制毒。
各種蛇類和昆蟲的毒液?呂武手持陶碗,低頭看向蜜水,看著是蜜水該有的水質。
無色無味的毒?這本書好像是歷史類,不是武俠、仙俠、玄幻……等等其它類別吧???
呂武的頭腦風暴在實際的時間流速中也就一兩個呼吸的時間,他用著這個時代標準的姿勢,一手持陶碗,一手抬起來用衣袖擋住臉,蜜水當然不是入了口,給倒進了衣袖里面。
欸欸欸?
這下知道諸夏的衣袖為什么要那么長了吧?除了可以用來放一些小玩意之外,還能用來在飲食宴會藏一些自己喜歡或不喜歡的食物,更能用來暫時放廚余垃圾。
以上關于衣袖用來藏東西是胡說八道,諸夏衣冠的設計理念就是為了好看,也就是展現飄逸的風采。
“謝楚侯贈水。”呂武走向自己的戰車,拿出了一袋果子酒,走向楚國來人,說道:“僅以此物回贈,往楚侯不棄。”
楚人有些怔怔地問道:“敢問陰子,此乃何物?”
袋子是動物皮革縫制,里面的囊制作方式還挺講究的。
楚人問的不是袋子,是袋子里面裝了什么。
呂武笑著說道:“陰氏特產,其味香,可使口齒品其甜,謂之果酒也。”
制造果子酒耗費了陰氏長達十四年的時間,一再進行試驗可算去掉了苦和澀,最終研制出成品。
楚人帶著那一袋果子酒回去了。
呂武視線轉到同僚臉上,發現一個個用羨慕的表情看著自己,一邊偷偷摸摸檢查衣袖,另一邊笑著說道:“楚君或是性情中人。”
所謂的“性情中人”也能解讀為:一個性格開朗且豪爽的人,就是做一些事情總是不看場合,單純追求讓自己爽了就行,才不管做了會產生什么樣的后續效應。
呂武跟幾位同僚閑侃了一小會,等派出去的騎兵先后歸來,傳令各貴族整頓自家的部隊,以結陣推進的方式——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