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權無勢的人沒辦法,只能將操控命運的按鈕交到他人手上。
像魏絳這種身份地位的人,他竟然將魏氏能不能保住,又或者說能不能擊敗陰氏的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可以說由他來擔任魏氏之主,是魏氏所有人的不幸。
呂武率軍逼近“桃林塞”,進行了幾次試探性的進攻之后,考慮到冬季即將來臨,終止了對“桃林塞”的攻勢,改為留下部分軍隊看住要道,其余的部隊分散出去清剿流落在外的魏氏或三戎其余人馬。
這個“桃林塞”是什么樣的地方?它是一個布滿了群山的地形,有著兩條相對寬大的山谷。
陰氏之前跟魏氏置換封地,獲得的“瑕”、“柏谷”和“桑田”就在“桃林塞”北邊,遭到群山的遮擋,使得兩邊被隔離開來。
都知道函谷關,知道有三個函谷關的人就不多了。
第一個函谷關是春秋戰國時期秦國建造,位置就在呂武所在的這片區域。
另一個函谷關則是在西漢時期建造,位置在洛陽的西側。
最后一個是東漢末年的曹魏建造,后來建立三門峽水庫而淹沒,僅留古道和烽火臺遺址。
事實上,地勢險要和要不要建立關隘跟需要有關,像是秦國為了有一個安穩發展的環境,他們當時向東擴張也就到“桃林塞”邊上,看到地形合適也就建造了函谷關用來抵擋山東諸侯。
西漢在帝國腹地建造關隘的原因很尷尬,老劉家將關中視為京畿,巴蜀和隴右則是當成后花園,關外從西漢建立開始到漢武帝劉徹時期,要么是真正意義上的反賊,不然就是有造反傾向的反賊后代,也就需要一座關隘來防著點了。
曹魏建立關隘就更簡單了,他們進攻不足防守有余,大多數時間是在找東吳快樂玩耍,不打算搭理老是來碰瓷的蜀漢,建造一座關隘想隔離起來也就成了最現實的可操作方法。
在需要的時刻,有那么多的勢力選擇在“桃林塞”區域建立關隘,完全能夠想象得到該地區的地勢是什么樣子。
說難聽點,諸夏的好地方真心不多,廣袤的平原少之有少,大多數區域都是山地的地形,能夠孕育出一個強大的文明不是地理環境多么得天得厚,完全是建立起文明的人在自強不息。
印度次大陸那邊的環境比諸夏好不止一點半點,幾千年來只是出現一個大一統的孔雀王朝,剩下的時間都是七零八碎的狀態,搞到近現代還是主人恩賜才能達到有限的大一統,怎么說?
然后是北美大陸,印
第安人生活了數千年連銅器都搞不出來,殖民者過去變成了另一副模樣。
一切都只證明一點,哪個地方的環境好壞固然對文明發展有助益,生活在當地的人能不能發展起來則是另外一回事了。
“此處往北并無通道,無可直通‘瑕’、‘柏谷’。”呂武站在高山之上,一眼望去除了樹林就是山。
如果能夠將樹林給砍伐了,肯定是能修出一條路來,關鍵是耗費那么大的成本合不合適。
因為山遮擋住視野的關系,不但看不到北面的“瑕”、“柏谷”或“桑田”,連帶魏氏殘余和三戎的其余人都看不到。
現代人看到青山綠水會感到賞心悅目,哪里知道古人是花了多少力氣和代價才不斷修理小破球,開辟出一塊又一塊可以棲息生養的地方。
呂武率領的大軍為什么要從韓氏的“耿”先渡河去大河西岸的“大荔”,才轉了個彎進入“魏”地?固然有戰略需要的關系,更多是受于地形的限制啊!
“我取洛水之土,或會于此修關。”呂武依稀記得這里是現代的靈寶?
兩千五百多年的時間太漫長,現在的山川地貌經過兩千多年演變,其實多少會有一些變化。
呂武不確定要不要修建關隘的原因很現實,他們又不是像秦人被困在關中,立國之后還有從晉國瓜分的大片疆域。
到底要不要修建關隘取決的是需要,陰氏保持攻勢,修建關隘浪費人力物力不說,某種程度上是將自己關起來。
若是真的修建了函谷關,是不是還可能致使陰氏出現一種惰性心理,比如覺得反正沒人能打得進來,要不就及時享樂得了。
當然了,呂武修建函谷關的可能性最大。
他活著的時候根本不擔心敗了一次就一蹶不振,問題是他沒能打下更多的疆土,死了之后呢?
冬季已經快要來臨,一時半會無法殲滅“桃林塞”的敵軍,大軍在荒郊野外度過一個冬季有點沒必要。
某天,呂武經過深思熟慮之后,下達了撤軍的命令。
會撤回本土的陰氏部隊,不包括本來就在伊洛之戎區域執行軍務的那一批,他們除了該干么干么之外,多了一個監視‘桃林塞’敵人動向的責任。
大軍回撤,不是全部各回各家各找各媽,相當一部分的士兵被分散安置到本來屬于魏氏的城邑,他們成為一種“老爺”的角色,鎮守陰氏剛剛得手不久的新領地。
呂武會前往“新田”,繼續履行晉國元戎的職責。
現在這么個年頭,到了冬至那一天也就等于過年了。
實際上,冬至是春秋到兩漢時期最大的節日之一,國家領導人需要在這一天表演很多的節目,比如帶上面具又把自己打扮得花里胡俏,跟隨一幫“巫”各種蹦蹦跳跳,干的是驅趕“年獸”這么一種玩意。
那個“年獸”是什么玩意?相傳會在一年的固定一天出來吃人,人們需要各種敲鑼打鼓,燃燒篝火不使熄滅,制造動靜來恫嚇兇獸,當天一整夜都要守夜不能睡覺。
過年的風俗是怎么來的?就是那么來的。
一開始的熱鬧不是享受,帶著各種擔驚受怕在可勁地折騰啊!
為什么過年要吃好的?擔心再不好好享受一番,要是被“年獸”吞了就再也享受不到啦。
到底有沒有“年獸”這玩意,誰能說得準呢?
就像古時候山里有老虎,到了現代再去城市邊上的山里找一只老虎試一試?不要用自己的認知去揣測未知的遠古往事,是吧?
呂武沒有趕上“新田”這邊驅趕年獸的活動,“陰”城那邊的活動同樣沒在場。
隨著年紀越來越大,呂武實際上已經很少跟嬴等妻或媵接觸了,并不全是嫌棄她們年老珠黃,要說有也是多少有一點,畢竟男人可是非常專一的。
十八歲的時候喜歡十八歲的姑娘。
二十八歲依然喜歡十八歲的姑娘。
三十八歲、四十八歲……一直到力不從心的年紀,還是喜歡十八歲的姑娘。
趙氏和魏氏先后在晉國除名,其中魏氏還是呂武親自動的手,說是狐疑成性什么的都好,他需要擔憂跟晗姬睡覺會不會在睡夢中被弄死。
死于媵的夢中殺,會成就能臣的名號,霸業什么的則是跟呂武再也沒有關系。
只是吧,晉國搞到現如今的樣子,呂武還是在任元戎,能臣的美譽正在逐漸遠去。
除非呂武在鎮壓內部戰亂之后,帶著晉國迅速恢復穩定,再對外取得關鍵性的勝利,要不然能臣的名號反正是沒了。
以各個諸侯的認知,他們判斷的局勢是晉國由盛而衰,有點底子的諸侯無不卯足了勁想要取而代之。
來到“新田”的呂武按照慣例去面見國君,不用聊太久,簡單匯報一下戰績也就是了。
年紀還小的姬彪看上去依然天真,至少沒有讓呂武發現什么異常。
現任的“閽衛”是劉明,也算是范氏在“新田”獲勝的福利之一。
呂武召見了士富、中行喜、韓須,詢問各家的動態。
“我主南下,于‘斗首’與下軍將合兵,入冬未有消息再來。”士富匯報的是士匄的情況。
中行喜見呂武視線看過來,趕緊說道:“我主掃蕩東境,陳兵于‘沫’,靜待元戎之命。”
剩下的韓須根本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被召喚過來。他是韓起的兒子,也是韓氏的家主繼承人選,不出意外就是下一任韓氏之主。
呂武一一詢問再獲得匯報,消化了一小會,說道:“趙氏、魏氏與其盟友已滅,其城邑暫歸各家把控,來年我將主持分食。”
這個是必然的。
只要晉國一天還在,他們是晉國的貴族,恪守屬于人臣的規矩是一種需要,不可能哪一家攻下就是他們的了。
呂武是晉國的元戎,這一次卻不會有以往的公平公正,將首先考慮陰氏的需要,再去滿足范氏和荀氏的需要,剩下的各個家族也要看關系遠近。
中行喜又見呂武目光停在自己身上,幾乎嚇得打個激靈,趕緊低頭說道:“請陰子吩咐。”
呂武面無表情下令:“明歲開春,上軍將需揮兵攻衛,再伐于齊。”
這個命令對荀氏等家族會比較要命,他們要想方設法在冬季就瓦解掉各地的抵抗,要不明年春暖花開出征會成為一件大麻煩。
呂武看向士富,同樣沒有什么表情,說道:“中軍佐既在‘斗首’過冬,明歲不必歸師,待我領兵而往。”
楚國、宋國、鄭國、衛國、齊國……等等失敗者走到一起了是吧?
那就干脆打一場大的,當成在為分晉打基礎,免得到時候真搞出什么諸侯聯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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