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武會在某一天跟楚國結盟,但絕對不是今天。
分家了沒錯,初期互相討伐則是概率極小的事情。
敕封儀式結束,周天子宴請了諸侯。
“且看諸侯如何歡愉。”士匄說道。
周王室已經很久沒有這么熱鬧過,之前哪怕是有諸侯過來拜訪周天子,無論是從場面還是氣氛看著都有一種腐朽的氣息。
壓在各個諸侯頭頂的大山減輕了重量,他們心情變得輕松是應有之意,心情不錯臉上就多了笑容,氣氛能不好嗎?
呂武說道:“諸侯仍輕視我等。”
是那樣,諸侯除非必要,不然根本不看呂武、士匄或中行吳一眼,他們要的是分裂晉國,本心上不會將剛剛成為侯爵的呂武、士匄和成為伯爵的中行吳視作“自己人”的。
打從事實上呂武覺得除了楚國之外的諸侯都是蠢貨,但凡聰明怎么沒想到趁著現在拉攏,偏偏搞出一副輕視的態度,不是逼迫呂武、士匄和中行吳繼續抱團嗎?
另外,三家帶來了大軍,僅僅是帶來“洛邑”的大軍都遠遠超過除了楚國之外單獨一個諸侯所擁有的兵力,他們有什么歧視的資格。
周天子輕咳了一聲,說道:“難得匯聚,寡人有一言,諸君且聽之。”
交談聲慢慢變輕下來。
按理說,大家的目光都應該集中在周天子身上,恭謹地等待訓斥或勉勵,還是有諸侯的目光在亂飄,甚至還在低聲交談。
周天子臉色一黑,再次咳嗽了一聲,并且聲音有點大。
看到這一幕的呂武差點笑出聲,笑聲是沒有發出來,嘴角卻勾了起來。
周王室衰敗不是一天兩天,諸侯早就失去了敬畏之心,給面子就表面恭敬一些,不給面子連搭理都欠奉。
代表晉國過來的韓起干脆就露出了嘲諷的表情,心想:“沒有了強盛的晉國,誰能保護周王室?天子怎么就不明白這個道理,甚至朝思暮想地要削弱晉國。”
周天子已經在講話了。大意是希望大家都好好的,不要動不動就大動干戈,后面又提到既然楚國服軟,是不是應該團結合作將王畿周邊的部落清理干凈?
呂武和士匄對視了一眼,大抵上清楚周天子想搞什么了。
現在是周天子要試一試能不能指揮諸侯,能的話就讓諸侯出兵來剪除周王室周邊的威脅,不能則是展開新的謀劃。
這一下是真的全部安靜了下來,大多數諸侯要么是眼觀鼻鼻觀心,不然就是找人面面相覷。
出兵聽候天子調遣,以為是西周時期啊?
知不知道從周幽王之后,大家伙就懶得搭理周王室,還搞出了“烽火戲諸侯”的段子來編排?
齊君呂光行禮說道:“臣愿調遣一‘師’襄助。”
可不是晉國編制的一“師”一百乘戰車和七千五百士兵,也就是一百乘戰車和兩千五百士兵而已。
魯君午一樣行禮說道:“臣乃小國之君,亦愿襄助陛下,出一‘師’襄助。”
隨后又有幾位諸侯表態,多的就一個“旅”,少的一兩個“卒”,十幾個諸侯湊起來的兵力堪堪過萬。
他們已經對周天子失去敬畏之心,為什么還愿意出兵聽候差遣呢?看一看出兵數量也就知道了,完全就是應付一下。
周天子看了一圈呂武、士匄和中行吳,笑瞇瞇地說道:“三位愛卿?”
盡管諸侯明顯是在應付,愿意出兵對周天子就是一件好事。
畢竟,愿意就代表還有可操作空間,凡事慢慢來嘛。
呂武知道士匄會先說話,自己一點都不著急。
果然,士匄就說道:“臣可出兩‘師’。”
如果是晉國編制的兩個“師”,僅僅是士匄一個人出動的兵力就超過了十幾個諸侯兵力相加的總合。
表態完畢的士匄用披靡的姿態掃視眾諸侯,一副“不是想特別針對誰,在座都是垃圾”的態度。
中行吳眼巴巴等著呂武表態,心想:“這種場合,跟著漢武總歸沒錯。”
漢武是誰?就是呂武呀。
呂武像是沉思完畢,說道:“北境、西境戎與狄蠢蠢欲動,亦有樓煩侵擾,臣出一‘旅’已是能力極限。”
這一時間,周天在眨巴眼睛;士匄則是滿臉錯愕;大多數的諸侯基本是一副莫名的表情。
在目前的歷史時間段,諸侯周邊的異族也就那么些,好些諸侯壓根就沒有聽說過樓煩這個勢力。
另外,狄人正在面臨全面衰敗,倒是各種戎人仍然活躍。
周王室跟戎人當鄰居已經有數十年之久,衰敗的周王室無力獨自征討,諸侯又不聽從周天子的號令,只能忍受戎人沒完沒了的侵擾了。
在一片錯愕之中,中行吳說道:“臣與長狄久戰不休,然仍愿為天子分憂,可出一‘旅’。”
一聲嗤笑出現,聽上去是那么的刺耳。
盡管齊國面臨荀國的威脅,發出嗤笑的并不是齊君呂光。
蒍子馮站起身來,說道:“我愿為周天子分憂,可出大兵清掃憂患之敵。”
一邊去。
哪怕是楚國服軟,賜祚肉的流程缺失,不算周天子的臣屬,出動大軍來周王室邊上的話,鬼知道會不會沖進“洛邑”將九鼎搶走。
現在士匄正在納悶呂武和中行吳怎么會選擇低調,原以為還有的爭。
士匄暫時沒有想明白,不會耽誤站出來懟蒍子馮這位楚國使節。
眾人也就看著士匄和蒍子馮舌槍唇劍地進行互懟。
中行吳就坐在呂武邊上,稍微傾瀉身軀,問道:“天子何意啊?”
呂武不信中行吳想不到,無外乎就是再次伸張影響力,不成就繼續蟄伏,成了則是有一大幫免費戰力。
或許,只是或許,周天子還在尋覓代理人?
士匄大概就是猜測周天子想再次找到一塊“盾牌”,才會一開口就是出動兩個“師”,還表現出看不起眾諸侯的態度,為的就是像曾經的鄭國、晉國等等諸侯那樣,作為“扛旗”的諸侯號令群雄。
在座眾人之中,到底有沒有諸侯看清楚局勢?
應該是有的,但他們就是不愿意有任何的表態。
士匄爭取當扛旗的人,成了自然是大賺,不成難道就能跟楚國和平相處嗎?所以,試一試又不會怎么樣。
沉默了一小會的中行吳又輕聲對呂武說道:“范匄銳意重也。”
是啊,士匄想要當老大的心思很明顯,當不成眾諸侯的老大,心思該轉為成為漢國和范國的老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