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家伙兒!怎又擅自離榻了?!”燕無桃忙上前攙扶住嵇樂語,生怕他一個不小心便朝地上跌去。看‘毛.線、中.文、網
“呵呵,燕郡主過心了,我可都在榻上窩縮好幾日了,再不下榻走動走動,怕是要乏悶死了。”嵇樂語笑道。
他雖早是蘇醒了,可這身子骨卻仍是頗為虛弱,手腳活動起來更是不靈活,哪怕洗漱更衣之類的小事兒,對他來說都是尤為不易的。
眼下右手拄著拐杖,燕無桃又在身旁扶著自己,緩步向前走去,怎怎瞧著都似個百八十歲的老翁一般。
他的腳步尤是松散,每挪一步都甚是艱難,落座廊道旁還得磨嘰個許久,慢慢彎腰,緩緩入座。
日后的衣食起居定都是個大麻煩,可他卻不以為意,反倒樂得如此,若有燕無桃伴在自己身旁,那自己別說是行動不便了,哪怕缺胳膊少腿亦是無妨。
他還尚在做著美夢呢,轉念一想卻又感覺不妥,不成不成不成!這缺胳膊少腿的哪能行呀?一個廢人可是配不上她的。
見嵇樂語正晃悠著腦袋,似在思量著什么一般,詢道:“你這搖頭晃腦的,是要做甚?”
“呵呵,不做甚,不做甚,單單活動活動罷了。”他這白日夢定是極美的,竟一個不注意便出神了,連忙打著哈哈對付過去。
這幾日,燕無桃也算做了回下人,將嵇樂語照顧的那叫一個穩妥,每當晨起雞鳴之時,便會速速離榻趕去嵇樂語屋前,若是未醒便在門外候著,若是醒了便進屋為他打點衣物,為其洗漱一番。
盡管嵇樂語總總嚷嚷道:“不需不需,這等瑣事怎能勞煩燕郡主呢!”
可惜無用呀,她也是個倔驢脾氣,才不管他做何言語,愿或不愿呢,卷起衣袖便是好一頓地伺候呀,似真當他嵇樂語是自己主子了。
到底還是有愧于心的,他此番遭苦受罪全因了自己,幸在老天保佑暫且無事,若有個什么三長兩短,那自己還不得愧疚一輩子。
剝好皮的小橘子送到他嘴邊,燕無桃竟也扮起老媽子了,一迭聲兒的“來,張嘴,啊……”道出,像在哄娃娃似的。
“燕郡主,你這……”嵇樂語受寵若驚道。看。毛線、
自己這是何德何能呀?!不過受個傷罷了,竟還能有這般待遇?!他這小心肝早是上下顛倒個沒完了。
“你怎怎這么多廢話呢?!快!麻溜的張嘴!”什么嬌滴滴膩歪歪的弱女子,那可不是她,嵇樂語還是更習慣見著她嬌蠻時的模樣,當下也不再猶豫,應道:“是是是。”
嘴巴子一張便嘗了個滿口甜膩,合著他是吃軟不吃硬呀。
虞嫦緊隨在陳譯身后,二人在這街肆之上早是來回溜達許久了,無奈呀,甩不開,亦是躲不開,明明上次都拒絕她了,可她卻仍纏著自己,真是不得自在。
隨意的編了個慌子,說道:“虞嫦姑娘,要不你先自己逛逛吧,我去尋個茅房,待會兒再回來。”
這理由聞著雖是有些不雅,可好歹還是讓他逃出來了。
“浮云出處元無定,得似浮云也自由。”這稼軒居士所說,果然不錯,他眼下便是朵樂得自在的浮云。
穿過數個巷口小道,尋了處沒人的酒肆小酌一杯,甚是愜意!
虞嫦這會兒子也未閑著,逛逛這胭脂水坊,再購置些針線女紅,亦不無趣兒的。
陳譯煩她嫌她,她自是明了的,無妨,反正是為拆散他倆來的,任務結束便抽身走人,從此大家只為江湖故人,再不相見。
這會兒尚在打量手中的鉛粉,晃眼之間卻是撞見熟人了。
姜禛不識她,可她卻很是了解姜禛。
“娘子,三娘子,您這是為何呀?方才那梳妝鏡不是蠻好的嘛,怎說不要就不要了?”小韭屁顛屁顛地跟上,手上還提拎著一推大大小小的紙盒,皆是各色小食。
“不成不成不成,太丑了!”倒不是那梳妝鏡丑,而是她今下這心境可是不為好的,尚在氣著陳譯呢。
自己心頭這月兒算是獨缺一角了,全賴他!道個歉都不會,好生煩氣!
轉眼朝一旁望去,這貨郎胸前的小木箱似有些特別,里頭擺滿了各種女兒家的眼黛,這片紫片紅的,別說還蠻好看的。
她倒有自知之明的,自己本就生的嬌氣,什么嫵媚動人,妖嬈多姿,定同自己沾不上邊的,那這眼黛還得是嫩色才可。
末了,便讓她尋到了,“貨郎,將那最邊上的小鐵盒取下給我。”
可她卻是晚了一步。
方才言罷,還未待這貨郎有何反應,一旁靜候許久的虞嫦果斷出手,將她早是看中的眼黛搶下。
她倒是夠眼疾手快的,至此,還不忘在她面前顯擺一番,晃悠著手中的小鐵盒,自顧自的道:“當真不錯呀!”
“你為何搶我東西?!”姜禛怒道,邊說邊是抬起小腳丫子,朝地上猛然跺去,差些未將自己的小腿震麻了。
“呵呵,搶?我搶你什么東西了嗎?”虞嫦明知故問道,話語之間亦始終盯著手中的小鐵盒,未曾正視過姜禛一眼。
“你這家伙兒!這眼黛可是我先看上的,你說是不是?!”姜禛朝一旁的貨郎詢道。
她這冷不丁的一句話,差些未將那貨郎嚇個哆嗦,這忽而朝自己發難是怎個意思呀?
“這……這……確實是這位姑娘先開口的。”貨郎瑟瑟道。
“你莫不是在講笑吧,先開口又如何?難不成誰先開口便是誰的?”虞嫦把玩著手中的小鐵盒,走到姜禛身前說道:“它現下在我手中,自當是我的。”
“你這無賴的家伙兒!”就她這小暴脾氣,哪能忍的了這個,當下便欲出手強搶,卻被身后的小韭勸道:“娘子,這會兒人多,可莫要動武。”
言罷,小韭似仍不放心,兩只手死死攥著她的衣袖,若她當真在這兒動手,那這兩岸的店家保不齊就要報官了。
周遭或來購置紅妝的姑娘,或是陪同前來的郎君,皆是暫停言語,放下手頭的東西,齊刷刷地向她們望來。
“那是姜家的小詩仙吧?怎的又要同人吵架了?”
“什么狗屁詩仙!不過是個蠻妮罷了。”
“那倒未必,我在弄墨筵上見過她,她在詩詞歌賦這塊兒的造詣,確實不一般,真真是位小詩仙。”
議論聲肆起,有好有壞,自己這形象方才有所改觀,可不能因這無賴女又變回去了,都講她是小詩仙了,那詩仙自得有個詩仙的樣兒才是。
罷了罷了,暫且放你一馬吧,姜禛如此想著。
她本想直接轉身離去,可這虞嫦似仍不罷休,依舊喋喋不休的嘲諷著“哎呦喂,你便是那姜家的蠻妮呀,果真是有夠嬌蠻的。”
“你莫要給臉不要臉!”小韭這小身板那能牽扯住姜禛呀,但見她小手一揮便將小韭甩開,這氣勢洶洶的樣兒可著實有些害人。
沒的法子呀,攔不住呀,終究還是動武了。
她那心怡的眼黛算是到手了,再瞧眼被自己推倒在地的虞嫦,眼下正假作可憐的哭嚷著呢“嗚嗚嗚──”
“你欺負人!我要叫我家郎君來收拾你!”
“哼!你叫便叫吧,我才不懼呢!”姜禛無所謂道。
聞言,虞嫦掂量著小步子,踉蹌起身,兩只小手亦不停地擦拭去面兒上的淚水,儼然一副凄美佳人的模樣,著實惹人憐惜。
離去之時,還不忘叫囂道:“你休要離開,我這就喊我家郎君過來!”
她這演技可真真的好呀!若不去唱大戲可真是可惜了。
虞嫦這會兒早是跑沒影了,可自周遭傳來的謾罵聲卻從未停過。
活該呀,誰叫自己一女兒家竟是當眾動武,自己這名聲怕是又該臭了。
“娘子,需小韭前去尋您那郎君嗎?”小韭擔憂道。
“不需不需!喊他過來做甚!”姜禛口是心非道,不是不愿見他,而是當下不好見他,若喊他過來為自己撐場打架,那自己定要挨他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