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老爺子連忙迎上前去,恭敬道:“上官少爺快些請坐。”
又朝一旁的半夏使個眼色,示意讓她快些為上官云挪位。
姜老爺子早是一把老骨頭了,竟還需如此伺候個晚輩,真真是亂輩分。
無奈,誰叫人家上官云年少有為,又乃江洲第一豪賈世家,上官家的大少爺,自當有禮三分才是。
入座后,還未待上官云有何言語,一旁的匡芮卻是坐不住了,率先發難道:“昨兒個那小丫頭呢?!”
“她……”姜老爺子支支吾吾好半晌了,仍是說不清,道不明。
只得扭頭望向二郎姜瀘,愿他曉得那小姑奶奶現在何處。
姜瀘心領神會,當即走到姜老爺子身旁,回道:“她立馬便來。”
珺如這小丫頭方才自院內瞎溜達,一轉眼的功夫竟迷路了,見許久未有人來,她似也慌了,可勁兒地叫喚著。
“來人啊!來人啊!你們的小貴人迷路了!”邊喊邊是踮起小腳丫,朝遠處看望去,愿能趕緊來個人,帶她離開這鬼地方。
倒是巧了,偏偏將她最是喜愛的青兒喚來了。
但見青兒抱著姜善遠走來,瞧見是珺如便立馬迎上前去,樂道:“珺如姐姐!珺如姐姐!”
還是那般的懂事,照顧姜善遠似為人父母一般,甚是體貼,姜善遠這小奶娃亦是樂得同她親近,每每當早便去尋她。
懷中的姜善遠,一雙大眼眸子滴溜溜地打著轉轉,再是摸了摸自己的小腦袋,不解道:“青兒姐姐,他明明是小哥哥,為何你要喚他姐姐?”
倒也正常,誰叫珺如這丫頭今下女扮男裝呢。
珺如不現,客堂內的匡芮便是囂張起來了,翹著個小腿子,不時還會哼哼兩句:“嘖嘖,真慢!莫不是曉得云哥哥今兒來了,那小丫頭片子便溜了?!”
“自當不是!她一會兒便來!”姜瀘反駁道。
“呵呵,最好如此!”言罷,又是看向身旁的上官云,這小手兒亦是未停過,緩緩朝他伸去。
不會兒便落在其大腿之上,似在打著轉轉,若是尋常男郎定會倍感撓心,保不齊便得被其迷住了。
可他上官云自不是尋常男郎。
手掌一揮,將她的小手兒甩開,再是說道:“莫要打攪我!”
匡芮雖是嬌蠻,可如此待一小姑娘,定是不妥的。
只見她撅起小嘴巴子,將頭撇去一邊,似是生氣了,喃喃道:“哼!云哥哥還是如此討厭!”
姜老爺子待的焦急,抖動著腿根子,這兒瞧瞧,哪兒望望,這心亦是提到嗓子眼了。
“若再不來!你們姜家便得垮!”匡芮擲地有聲道。
“啊?!不成!”姜老爺子剛是起身,他苦盼許久的小貴人,便是來了。
“垮什么垮?!有我在便垮不了!”珺如進入客堂,說道。
可算來了,姜老爺子趕忙為其挪座,又是捶腿,又是揉肩,好不忙活,同奴才伺候主子似的。
“嘻嘻,好了好了,不需不需,怪癢癢的。”珺如同身后的姜老爺子說道,再瞥眼對頭的匡芮,譏諷道:“怎的又來了?!莫不是也想被我抄家?!”
“你!”匡芮拍案而起,指著珺如鼻子怒道:“大膽!此番有我云哥哥在,你休再囂張。”
上官云其父職江洲鹽運使司,乃從四品,在這江洲甭提多大的官,但凡想撈點兒銀子,見面都得尊他聲“上官財爺。”
可她卻是撞見真財神了。
自信滿滿的望向上官云,似在待他為自己出氣,可下一瞬卻是傻眼了。
只見上官云趕忙起身離座,朝珺如走去,而后竟當眾跪了下來。
“草民上官云,見過五公主,五公主千安!”上官云叩首道。
姜老爺子雖曾是千戶,可如此之大的人物,他亦是頭回見著,連那上官云都跪了,自己又豈有不跪之理。
連忙拉著姜瀘一塊兒跪了下來,叩首道:“卑職姜樊見過五公主,五公主千歲。”“草民姜瀘見過五公主,五公主千歲。”
定無人料到,這日里同姜禛一般嬌蠻的小丫頭,竟是位公主。
現下客堂之內,眾人皆跪,唯她匡芮未跪,尚還愣在原地,面露驚異之色。
嘴巴子似在一張一合想說些什么,可好半晌了終是未有言語,莫不是失聲了?!
珺如這丫頭似是來了興子,怪笑之后便是假作兇怒,呵道:“大膽!見著本公主還不下跪!來人啊!拖出去!杖斃!”
話語之間,亦不忘學學靖王動怒時的動作,高舉起小手兒,再猛拍在桌案之上。
但聞“砰!”的一聲悶響道出,她卻是捂著自己的小手兒,可勁兒地喊著疼,“啊!我的手!疼疼疼!”
上官云抬頭尋聲望去,見五公主還是那般天真,同個小娃娃似的,甚是有趣兒。
其父總總將“官家皆歹人”掛在嘴邊,可再瞧瞧這小丫頭,定不是什么歹人。
匡芮可算是回過神了,連忙離座下跪,驚懼道:“民女有眼無珠,不知您乃當朝五公主,還請您大人有大量,放過民女吧!”
“不成不成!你可都喚我小丫頭片子了,定得杖斃!”見唬住她了,珺如繼而做威道。
一雙小手兒不停地打著哆嗦,這當子早是滿頭冒冷汗了,驚至有泣無淚。
“五公主!還請您放過匡芮吧!她定是無心的!”上官云為其求情道。
“嘻嘻,好吧,看在你當日請我斗蛐蛐的份上,那我便放過她吧。”話音剛落又是說道:“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那便杖一百吧。”
聞言,匡芮只覺眼冒金星,恍恍惚惚間,便是癱軟在地,再起不能。
這杖一百同杖斃可未有多大區別,都得死。
“五公主!”上官云是真的急了,若匡芮一死,那自己定得懷恨一輩子。
若非自己答應匡芮前來,亦不會在此撞見五公主,都賴自己!
“唉,好了好了,我方才都是玩笑話兒,你們自己定吧,我可倦了,得回去補覺了。”珺如起身說道。
邊朝門外走去,邊是伸著懶腰,打著哈欠,的確是倦了。
她似又想起什么了,轉身朝眾人吼去一嗓子,“保密!”
珺如走后,上官云亦是驚的滿頭虛汗,手掌忙不歇地打著顫,可也賴匡芮日里囂張跋扈慣了,而今算是撞見真貴人了。
同姜老爺子,姜老太太致歉后,再是扭頭看向匡芮,訓道:“你真是活膩歪了!竟連宮里的貴人都敢惹!”
雖已罵其一番,可該罰還得罰,否則這丫頭定不漲記性。
如此,既為罰,亦為歉,便由姜老爺子執杖,賞她二十章,以示懲戒。
匡芮尚還趴在地上,渾身無力,只得回道:“是,匡芮愿意受罰,還請姜老爺賜打。”
珺如這會兒子正在姜禛屋內,端著十足的架子,叫囂道:“嘻嘻,你打今兒個起,便是我的小丫鬟了,還不快同我問安。”
“今兒個?!可我這屁股還未好呢!”姜禛趴在榻上,如實回道。
珺如蹙了蹙眉,不耐道:“你不就挨了四下板子嘛!真是矯情!”
她倒是忘了,自己以往在宮內闖禍之時,這板子亦是沒少挨的,每每皆嚎的跟殺豬似的,亦最是矯情。
罷了罷了,自己便在姜家候著,她還能跑了不成?
姜老爺子這力氣著實不小,亦不留情,但見匡芮趴在凳上,小屁股早是被打的見紅了。
待受罰結束,上官云這才趕忙跑去其身旁,將她抱起。
雖是未昏過去,可這嘴皮子已是被其咬出血了,似責怪似心疼的話兒吐出:“芮兒,都同你講了,得咬塊手巾在嘴中,你就是不聽。”
罷罷罷,這丫頭而今也是遭罪了,還是快些帶她回家吧。
抱著匡芮,可心中卻再惦念著她,猶猶豫豫許久,終是作罷,自顧自的說道:“還是莫要打攪五公主憩息的好,改日再來拜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