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前,罪劍刑曾經遇見過一個老瞎子,對方說他今年大犯流年,藏兇不利,前途多舛,或有災劫。
當初,罪劍刑還嗤之以鼻,頗為不屑。
要知道,彼時的他修成罪劍髓,神通大成,正是春風得意,如日中天的時候,怎么會想象一個瞎子的妄言。
誰知道那瞎子卻說,不出半年,必然應驗,倒是他便會遇屠見兇,生死兩難。
“遇屠見兇,生死兩難……”罪劍刑嘴角苦澀,五官幾乎扭曲到了一起。
他現在終于知道這句話是什么意思了……
遇屠見兇,說得不就是屠夫嘛!
這個瘋子簡直兇狠暴戾,百無禁忌,思緒非常人所能想象,行為也是逆亂思維。
如今的罪劍刑的確陷入生死兩難的境地。
他堂堂神廟嫡系弟子不做,要冒著叛教的風險加入王穹所謂的什么破組織,還要幫他招攬門徒弟子,蟄伏北境,猥瑣發育。
但凡是個人,只要有腦子就不會答應。
偏偏罪劍刑根本就沒有選擇。
王穹竟然用他的小命作為他入會的好處,這踏馬擺明了就是威脅!
赤裸裸的威脅!
“我還有別的選擇嗎?”罪劍刑苦澀道。
“看來你已經做出了選擇。”王穹拍了拍罪劍刑的肩膀,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以后者在神廟之中的地位,加上他的手段和實力,必定可以為補天公會在北境打開一番局面。
嗡……
王穹屈指一彈,元氣池飛了出來。
這方硯池乃是王穹最為重要的寶物之一,由原生氣具象而生,蘊藏生生造化之玄妙,也是補天公會立足的根基。
此刻,硯池內氤氳沸騰,有雷電閃爍,生機不絕,如孕神胎。
“這是什么寶物?”罪劍刑神色微變,忍不住驚道。
身為神廟弟子,他見過不少寶物,就算是玄器他都有,可是像元氣池這等氣象的,卻絕跡罕有。
“元生萬物歸一至道!”
王穹運轉黑色火種催動元氣池。
剎那間,硯池內一道道元氣如驚龍嘶吼破碎重組,最終孕育出一道淡金色的元氣超脫群倫,與眾不同。
嗡……
那道淡金色的元氣沖天而起直接飛入罪劍刑的體內與他的火種融合為一。
頓時,罪劍刑的丹田處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一縷縷丹霞噴薄,從火種之中擴散出來,滲透五臟鉆入骨髓與他的血肉融合
罪劍刑的氣息瘋狂暴漲,原本的傷勢頃刻恢復,眼看便要踏入另一番境界。
“這是……”罪劍刑狂喜變色。
轉瞬之間,他竟然便突破了瓶頸,達到了他夢寐以求的境界。
原本罪劍刑便以烙印神形,開始參悟融器之道。
如今王穹不惜耗費元氣池的本源之力竟然讓他溝通造化,領悟元氣終于邁出了最關鍵的一步。
此刻,罪劍刑脫胎換骨對于以后的道路已經有了完整的架構只要集齊材料和寶物完全可以鍛造炎兵,真正踏入支配者的行列。
“福禍相依,沒想到這次禍從天降,卻也是我的造化……”罪劍刑喃喃自語,看向王穹的眼神都變得復雜起來。
要知道,這個世界上,融器境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強者,力量金字塔上中堅存在。
尤其是在靈爐不出的情況下,這幾乎便是修行的頂點了。
就算以罪劍刑的天賦,加上神廟的資源,也沒有十足的把握可以踏足融器境。
如今,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從遇見王穹的那一刻起,他的命運似乎便開始改變。
“我現在不知道說什么了!”罪劍刑撇了撇嘴,欲言又止。
此刻,他的思想變得有些復雜,與王穹的關系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說實話,他打從心底里抗拒王穹的提議,可是如果剛剛完全是因為懾于王穹的淫威,那么此時還有一部分便是因為王穹的通天手段,給他帶來了一份天大的機緣。
“你什么都不用說,好好干!”王穹壓根就不敢罪劍刑的想法,勾著他的肩膀道。
“對了,你先把入會費繳一下。”
“什么玩意?”罪劍刑突然僵住了,他瞪大了眼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原本他還在被敬畏,慚愧,感激,抗拒……各種情緒糾纏撕扯的時候,王穹的這句話,如同一道奔雷讓他徹底驚醒過來。
“什……什么入會費?”罪劍刑下意識問道。
“我們補天公會可是獲得過朝廷認證的,你入會不用繳費嗎?”王穹神色古怪,反問道。
“你……”罪劍刑雙目圓瞪,突然想罵人。
他堂堂神廟弟子,冒著叛教殺頭的風險,加入這破組織,為王穹開疆拓土,擴充實力,還踏馬要繳費?
這話聽著都邪乎!
“你……你是魔鬼嗎?”罪劍刑漲紅了臉,終于忍不住說了一句。
“這也是為了讓你記住……千萬不要在我面前耍小心眼,也不要以為虛與委蛇便能脫身。”
就在此時,王穹突然收斂了笑容,冰冷的眸子里閃過一抹駭人的寒芒,與之前溫潤和煦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
罪劍刑看在眼中,忍不住打了個激靈。
他終于知道,從始至終,這個男人都并非是在與他商量,甚至是拉攏,而是一種早已決定的安排。
面對這種安排,罪劍刑能做的唯有接受,除此之外,別無他途。
屠夫,這是真正的屠夫!
能夠賜他機緣,如春風沐灑,卻也不吝殺伐,胸藏劫厄。
一生一死,反復之間,便能決定罪劍刑的命運。
“這便是屠夫嗎!?”罪劍刑喃喃輕語。
他知道,這個男人比傳聞中的還要可怕。
“你想要什么?”罪劍刑問道。
所謂的入會費是一種態度,更是一[無名fo]種證明,從此之后,他便再難有二心,否則的話,傳揚出去,就算是神廟都不會容他。
“奇物!”王穹唇角輕啟,淡淡道。
這次他深入北境,就是為了奇物而來。
唯有奇物才能承受黑蓮神形,煉鑄炎兵。
罪劍刑點了點頭,沒有感覺到任何意外,屠夫所圖自然不同凡響,似乎也唯有奇物才配得上對方的身份。
“看來你也要踏出那一步了。”罪劍刑似有深意道。
唯有煉鑄炎兵才需要奇物,而且一旦用到奇物,修煉得神形必定非同小可。
“你身為神廟弟子,身上應該有。”王穹輕語,透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你說得不錯,為了踏入融器境,我積攢多年,手里是有三件奇物。”罪劍刑沒有隱瞞。
如今,他的小命都捏在王穹的手中,謊言沒有任何意義。
“我可以讓出一件!”罪劍刑想了想道。
奇物珍貴無比,別說是他,就算是支配者,掌控者甚至是主宰者都夢寐以求。
拿出一件,已經足以表現他的態度和誠心了。
王穹點了點頭,倒是沒有貪心。
這三件奇物幾乎是罪劍刑全部身家,也是他突破境界的機緣和希望。
他不可能全部剝奪,如此的話跟殺了對方沒有區別。
“我獲得的奇物,其中有兩件與我修煉的神形極為契合,可以完美承載轉化的真元,唯獨最后一件……”罪劍刑欲言又止。
“如何?”
“最后一件奇物乃是我在一處古老遺跡中獲得,它有些特別!”
說著話,罪劍刑抬手,從火戒之中取出了一方水晶球,通體泛著赤色霞光,里面有著宛若巖漿的能量在流動。
水晶球的中央則懸浮著一截漆黑的繩索,宛若被燒焦了一般,遠遠望去,又好似一頭大蟲,通體散發著淡淡的黑氣,在不斷蠕動。
“這是……什么?”王穹瞪大眼睛,露出古怪的神色。
“黑焦大繩!”罪劍刑輕語。
但凡奇物,有一特殊之處,便是只要接觸到,便能知曉名號,以及它的神異之處。
不過這黑焦大繩卻是例外,除了名字之外,再無其他信息。
最關鍵的是,它不融于任何真元,也對一切神形都沒有反應。
就算是神廟中的高手都無法辨認這到底是哪一種奇物。
“只要是奇物,天生便吸引火種,會與種種神形產生奇妙的反應,可是唯獨這件黑焦大繩屬于例外……”罪劍刑幽幽道。
自從獲得這件奇物以來,他不知查閱過多少古籍,做過多少試驗,卻都沒有任何結果。
黑焦大繩,如同藏于迷霧中的深淵,有著不可察覺的秘密。
不過世界廣大,人類對于奇物的了解本來也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我能夠讓出來的只有這一件!”罪劍刑有些尷尬道。
實際上,黑焦大繩對他而言,根本無用,讓出去倒也不算心疼。
反而另外兩件奇物對他極為重要,乃是煉制炎兵,踏入支配者不可或缺的材料。
“就是它吧!”
王穹伸手,便將那水晶球拿在了手中,看著被封禁在里面的黑焦大繩,他的心頭生出了一種異樣的感覺,竟然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將其與黑蓮神形融合。
轟隆隆……
王穹駕馭核子飛舟,遁入重重山岳之中,很快便尋了一處隱秘的斷崖降落。
他便要在此處閉關,融合黑焦大繩。
除此之外,明浩然似乎也到了緊要關頭,即將踏入生死玄關。
“你來為我守關!”王穹眼中似乎有深意,對著罪劍刑道。
后者心頭咯噔一下,突然生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這對他而言是個機會,一旦王穹閉關,旁邊的古釋心,齊跡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如果那時候他悍然出手……
想到此處,罪劍刑心頭狂跳,毛孔乍起,可當他看到王穹的眼神時。
那個大膽的念頭被瞬間澆滅了。
哪怕只有萬一的意外,他都將葬送于此,眼看即將踏入支配者的行列,這樣的險他冒不起。
“放心吧!”罪劍刑硬著頭皮道:“不過你得快點……小明尊強行開啟真空家鄉,致使圣母白蓮遺失,恐怕神廟高手就快來了。”
當日明浩然強行催動圣母白蓮,打開了真空家鄉的缺口。
從此之后,圣母白蓮便遁入這片天地,再無蹤影,對于神廟而言,這是無法饒恕的大罪。
“知道了!”
王穹未曾多言,開始閉關。
對他來說,如今練成炎兵,踏入支配者的行列才是一等一的大事。
轟隆隆……
黑色火種運轉,一縷縷炎光纏繞而來,在如此可怕的力量之下,水晶球漸漸化開,露出了封禁在內部的黑焦大繩。
頓時,那截繩索散發出森然的黑氣,好似黑夜降臨,侵襲天地,可怕的波動震得斷崖動蕩。
“怎么回事?”
罪劍刑面色驟變,看著王穹藏身的洞穴之中。
那件奇物在他手中連個屁都沒有放過,怎么這么會兒功夫就引起了如此動靜?
此刻,王穹體內,黑蓮神形浮現,介乎虛實之間。
那截黑焦繩索仿佛活了一般,如同蟲子般,竟然鉆了進去。
剎那間,王穹體內的真元恍若沸水般躁動起來,與此同時,他得種種異能亦隨之顯化。
轟隆隆……
蒼穹之上,黑云聚集,一道道雷光閃爍。
日月的光華隨之遮蔽,可怕的陰影異象在劫云之中浮現。
罪劍刑、古釋心、齊跡都看呆了。
這么會兒的功夫,竟然引得如此天象從臨?
他們誰也不知道王穹究竟在干什么!
“這東西想要吞了黑蓮!?”
神明內照中,王穹猛地驚醒,露出了匪夷所思的神色。
在他看來,這截黑焦大繩似乎……是活的!
最關鍵得是,它似乎認得黑蓮神形的氣息,并且后者對它而言有著致命的吸引力,轉眼之間,它便侵入火種,鉆進黑蓮神形之中。
“怎么會這樣?”王穹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這與他想象得太不一樣了。
原本,王穹是要煉化這件奇物,怎么現在反過來要被它給煉了!?
“多少年了……終于又見到了這種氣息……”
就在此時,一陣嘆息在王穹的腦海里響起,久久回蕩,透著歲月的落寞與深沉。
與此同時,躺在他火戒之中一件物事突然亮了起來。
王穹心頭咯噔一下,有些不可思議。
“這是……73號鐵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