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
如錦一想到自己的生母是魏國派來的細作,心中便激起一股不大舒服的感覺。
這也實在怪不得她。
她上輩子還是慶陽郡主的時候,可從來都不知道自己并非榮福公主親生。
母親的慈悲,皇帝舅舅的寵愛,太子哥哥的呵護,這是刻在了她十七年生活中的深深印記,她無法抹殺,也無法忽略。
哪怕今生有機會得知自己真正的身世,但對她而言,總覺得好像在聽別人的故事,有一種疏離和虛假的感覺。
但也正是因為這份空落落的不舒服感,反而激起了她的好勝之心。
若有機會的話,一定要搞清楚當年的事,弱小的魏國是出于何等野心,才會往乾國皇室安放細作。
甚至,連一等侯的私生活中,也有魏人的身影。
如錦將信件合上,目光里閃躍著捉摸不定的光華,半晌,她忽然笑了起來,“有趣,真是有趣!”
慕淑荇不明所以,奇怪地問道,“大姐,什么事那么有趣?”
如錦笑嘻嘻地刮了刮慕淑荇俏麗而堅挺的鼻尖,“世間多奇幻,萬物萬事皆有趣。”
成為慕大小姐的時間越久,與這具身體的貼合便越深,最近,她時常有一種自己就是慕大小姐的感覺。
所以,再看待前塵往事時,也便沒有了身在此山中的迷茫和痛苦。
甚至連慶陽郡主是死在了自己最信任的閨蜜手中,而幕后主使居然是她最敬愛的皇帝舅舅這件事,也都只是讓她在當下心痛了一回,但后來,她的內心便再無波瀾了。
仿佛是在看別人的故事。
以旁觀者的眼光去看整件事,自然少了身處其中的困惑和迷思,反倒覺得事件的脈絡更加清晰可見,常有一種可笑之感。
這奇幻的世界,豈不是真正有趣得很?
不多時,綺年長公主府到了。
綺年長公主剛從宮里回來,正扶著額困倦地倚在榻上休息,聽到慕大小姐來了,顯然很有幾分驚訝。
“請她進來!”
她身邊貼身伺候的嬤嬤小聲問道,“長公主殿下,這位慕大小姐不簡單,元宵宮宴,因為她,皇后娘娘都……”
綺年長公主臉色頓時嚴厲起來,“嬤嬤,住口!”
她目光深了一深,“皇后自己無狀,這能怪得了誰?以后這些話,還請不要再說,若是讓有心人聽見了利用了去,可別怪我保不住你。”
嬤嬤連忙噤聲,不過臉上的表情卻還是十分委屈的,“是。”
到底是陪伴了她三十年的老人,綺年長公主見狀還是有些不忍心。
她嘆口氣道,“你跟了我那么久,有些往事也該都一清二楚。慕大小姐生得與……那么像,便是我見了她,都忍不住要親近,何況是……”
長公主搖搖頭,“雖然陛下此舉讓人費解,不過,他向來是個有主意的,既然這么做,想必自有他的理由。這些,我們就不必多加揣測了。”
她頓了頓,“嬤嬤,你我只要謹守自己的本分,保守住我們的秘密,便可。旁的事,皆與你我無關。”
嬤嬤這才收斂了表情,變得鄭重起來,“是。”
如錦只身前來,只吩咐了四妹在馬車里等候。
她跟著引路的宮女一路進到公主府,剛進小花園,便看到了一抹橙紅色的身影。
宮女見狀,連忙攔在了如錦身前,“慕大小姐,我忽然想起來,前面的青石板路壞了,正在修繕。我們改道去那邊走。”
說著,便急匆匆地想要引著如錦離開。
如錦不由想到了大年初六日,慕淑薇似乎不小心撞見了個男子。
她眼眸微垂,心里卻有了數。
“好。”
宮女急切地希望引開如錦,但那道橙紅色的身影卻絲毫不領情。
“留步!”
一道清雅的男聲響起。
如錦的腳步一頓,看見了宮女急得快要哭出來的臉。
她不禁猶豫起來。
今日來綺年長公主府,她是有求于人。雖說她有七八成的把握,能說服綺年將助教夫人的職位給梁夫人,但到底此事還未定論。
這時候,若是多管閑事,豈不是橫生枝節?
萬一惹怒了綺年,那梁夫人的事就懸了。
而暫時,她除了搬出公主,一時之間也想不到別的理由可以將梁夫人從梁府救出來的……
想了想,如錦還是沒有回頭,她笑著碰了碰宮女的手,“姑姑,你怎么停下來了?我求見長公主還有急事,可不好耽誤了呢!”
宮女聞言,如同獲得了救星。
她滿臉感激地沖著如錦點了點頭,“對對對,長公主也等得急了呢!”
說著,她幾乎是連跑帶走地就將如錦引離了此地。
那抹橙紅色的身影停在了原地,不由露出了沉思的神色。
長公主的寢殿內,綺年見到如錦時眼睛都亮了。
幼年時的情分,是她人生中難得的一抹亮彩,就算在以后漫長而寡淡痛苦的人生里,也是她的蔚籍,讓她熬了過來。
所以,哪怕她如今已經貴為長公主,深得陛下寵愛,她也仍然難以抗拒對和慶陽郡主一模一樣面容的偏愛。
“如錦,你今日怎么有空來看我?”
如錦盈盈拜倒,行了一個禮,“回殿下的話,小女今日前來,是有事相求。”
綺年長公主連忙說道,“誒,你有什么事就直說,若是我幫得上忙,自然會幫你。”
除了慶陽郡主的關系,慕如錦也是臨安侯看重的女兒,就算看在臨安侯的面子上,只要是可以做得上的要求,她也會盡量答應的。
如錦抿了抿唇,“其實也算是個不情之請,只不過,除了殿下,我也沒有別的可以幫忙的人了。”
她抬眼,“殿下還記得梁心琴嗎?”
綺年長公主的面上毫不忌諱地露出嫌棄的神色,“記得,那是個心術不正的孩子。我已經拿話敲打過梁榆光了,這些日子,那孩子應該沒空在你面前蹦跶。”
她提高了聲音,“怎么?她又出來為難你了嗎?”
如錦連忙搖頭,“沒有。”
她將梁家的事大體上和公主說了一遍,只是隱去了梁心琴與她的交易。
“其實我與梁心琴之間只不過是個誤會,她本性不壞,只是為了自己的母親不得不出頭,才做下了錯事。長公主殿下,若是能給梁夫人一個機會,我想,她一定會感激不盡,以后好好走正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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