賬房里，楊力紅眼睛盯著賬本手上不住的在算盤上撥動，噼啪作響。
從幾日前他便一直是這個狀態，好似除了算賬便沒有其他事能動搖他一般，就連楊田走的那日他也只是簡單的點了個頭。
劉嬸子每每看到都忍不住淚意連連，想著要不就成全他算了。
楊忠良站在門口躊躇了片刻才進了門，冷聲問道：“賬目可都清晰了？”
楊力頭也沒抬，回道：“再有片刻就好。”
接下來賬房里只余算盤聲噼啪作響。
半炷香以后楊力合上賬本，木然的坐著不動。
“你要忙完了就再算一筆賬，黃金拿來的那些銀子的詳細花銷，新建房舍的花銷都單獨列出來，兩日后怕是會用到。”
這事原本用不著他來跑著一趟，只從那日起父子兩人便再也沒有好好的說過話。
楊力從一旁抽出一本賬冊放在面前，上然赫然就是剛才說的那些賬目，很早之前汪如心就讓他單獨算出來了。
楊忠良面色微愣有些尷尬，沒了繼續留下說話的理由慢慢的站起來假意咳嗽一聲出去了。
看著消失在院門口的背影楊力的目光一瞬間的觸動又恢復如常。
思慮良久的劉嬸子找了姜氏，楊力的狀態讓她很是不安，思來想去只有趕緊給他定下一門親事以期待有了自己小家的楊力能變回原來的樣子。
“你是看上了哪個丫頭？”
姜氏嘆了一聲開了口，在她看來劉嬸子是亂了方寸，再給楊力定下一個他就能喜歡了？心里裝著別人對哪個女子來說都不是一件好事。
劉嬸子紅著眼圈，“夫人，我這也是沒了法子，他爹說什么也不同意讓春秀進門，這孩子認死理，走到胡同里就出不來了。”
“我瞧著姑娘身邊的燕兒就挺好，說話做事越發的有主張，人也伶俐的很。”
姜氏眉頭微蹙，燕兒可是玉蘭院的大丫頭，和喜鵲兩個都是要準備帶進鎮國公府的，眼下不是給兩個丫頭說親的時候。
楊力又是她看著長大的，這倒讓她為難了起來。
劉嬸子忙說道：“也不是立馬要進門，可以先定下來時機合適了再進門也不遲。”
姜氏最終還是點了頭，兩人相處這樣多年的情分，她總要多考慮一二。
“這燕兒是圓兒的丫頭，這事還得圓兒點頭才行，不過圓兒待兩個丫頭向來不錯，只要燕兒點了頭圓兒八成會同意的。”
劉嬸子連連點頭，對于這一點她一點都不擔心，她兒也是深得姑娘看重的。
原本以為十拿九穩的事出乎了兩人的意料，燕兒拒絕了。
拒絕的非常干脆果決。
“怎么又不喜歡了？”
汪如心半臥在美人踏上，得知燕兒的回復有些許的詫異。
燕兒坐在輕輕搖著扇子，微笑道：“我可是姑娘身邊的大丫頭在這如園誰不叫我一身燕兒姐姐，以后到了鎮國公我可就是鎮國公府三夫人身邊的第一大丫頭了，要什么沒有做什么要嫁人，就一輩子陪著姑娘。”
“汪如心微愣，“真是這么想的？不是因為小楊管事心里裝著別人？”
燕兒眼神一暗，片刻后才說道：“他心里裝著誰都不重要了，我不喜歡了。”
看燕兒神情不似作假，汪如心才輕輕的說道：“往后你和喜鵲要是瞧上了誰可得早些告訴我，有我給你們作主以后也能有一個小家，我可不希望以后有個老姑娘伺候我一輩子。”
遠處的喜鵲抬起頭，一下就笑了。
燕兒鼻頭發酸，吸了吸鼻子轉頭擦掉眼淚又輕笑起來。
對于燕兒的回復劉嬸子自是失望不已，方眼整個如園最有體面的丫頭就是燕兒和喜鵲，兩人也是被秦嬤嬤教導的越發的有樣子，燕兒不同意她也不能再去找喜鵲，在看著整日不言不語的兒子越發愁苦起來。
正愁著周管事見四下無人快步走了過去，壓低聲音說道：“劉管事，借一步說話。”
這幾日周氏領著的廚房在曬糧場擺的飯食攤子也算遠近聞名了起來，生意比以往又好了許多，這日她正忙著一個姑娘走過來當著所有人的面噗通一聲就給她跪下了，給她嚇得夠嗆。
那個叫春秀的姑娘他男人牛尚文給她說過，可是和小楊管事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今日一見才發現這姑娘的心機怕不是小楊管事比得上的，要真成了小楊管事怕是要不給吃的死死的。
為了一點小毛病便當著所有人的面說跪就跪也不怕人指指點點，那梨花帶淚的模樣別說小楊管事，就是圍觀的男人們也是一臉心疼之色。
“哭哭啼啼好一番才說是她妹子病了沒錢請郎中，想找你又進不來門這才找到了我。”
“這外面來來往往的都是人少，少不得有那看熱鬧的不嫌事大的，我把那丫頭安置在后門處您怕是要去瞧瞧，我這兒還忙著就不多說了。”
“多謝你，你先去忙著吧。”
劉嬸子心亂如麻，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真是冤孽。
只是再怎么心亂事情還是要處理，從柜子里拿出錢來匆匆往后門走去。
春秀一看劉管事紅著的眼圈兒又流下淚來，一雙美目里滿是委屈。
劉嬸子現在是一看到這眼淚就害怕，忙將手里的銀錢塞到春秀的手里，道：“好孩子快別難過了，嬸子這幾日忙的實在抽不出功夫，你把這銀錢拿著趕緊去請劉郎中，劉郎中此刻正在蔥蘢院里。”
春秀捏著手里的錢也不說話，眼珠子一顆顆的往下掉。
劉嬸子忙拿出帕子，將春秀拉到墻角處，“快擦擦，這外面人多了被看了去可不好，明日嬸子過去看春蘭，再和你娘商量一件事，快去吧。”
春秀一愣，眼中一片矛盾掙扎，最終給劉嬸子福了一禮細聲細語的說道，“多謝嬸子，這錢我會還的。”
“什么還不還的，春蘭那孩子嬸子也喜歡，就當是嬸子的一點心意了。”
看著春秀的背影，劉嬸子心里那種不好的感覺越來越烈，她現在才相信自己怕是真的看走眼了，長得好看豁的出去，這丫頭怕是不好打發。
說來說去還是怨自己，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