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元宵節,但是小白和奶奶無法一起過節,因為她們一個在走廊這頭的病房,一個在走廊那頭的病房,兩人都住院了。
小白被查出感染了細菌性痢疾,拉肚子。可憐的小娃娃,拉的稀里嘩啦,躺在病床上蔫蔫的,無精打采。
張嘆站在病床邊,幫助護士更換輸液瓶。
“吃點東西吧。”
張嘆對趴在被窩里的小白說,她只露出一個小腦袋,聞言翻了個身,躺平了。春節期間剛有了點嬰兒肥的小臉蛋,只是半天的功夫就瘦了,嬰兒肥不見啦,真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小白虛弱地看著他:“張老板,我是不是要走嘮?”
張嘆安慰道:“不走不走,你這樣也走不了啊。”
小朋友仿佛沒聽到,徑自嘀咕:“我不想死嘛,我還小小的呢,小白要長大,快快長大。”
張嘆:“?”
原來要走嘮是要死了的意思啊,小朋友說話也這么含蓄委婉了嗎。
他安慰小白,說不會的,不可能的。
“你只是拉肚子而已,沒聽過誰拉肚子也能走了的。”
小白又獨自嘀咕我要堅強,我是堅強的小白,我要照顧奶奶……
張嘆欣慰道:“對,你要堅強,你很快就會好的,別擔心,你這只是小病,我也有過。”
“啥子?”小白這回總算聽進了他的話,疲倦的大眼睛瞪著他,問他也拉稀嗎。
拉稀這個詞總感覺有點羞恥。
張嘆忍不住環顧四周,見護士小姐姐不在身邊,隱蔽而又飛快地點點頭,忍住心底的羞恥小聲說:“拉過。”
小白嚯嚯嚯笑,但笑著笑著就變成了嚶嚶嚶,因為她又想拉粑粑了。
張嘆把她抱起來,同時舉著輸液瓶,帶她到衛生間,護士小姐姐過來幫忙,幫她坐在卡通馬桶上。
張嘆站在衛生間的門外,舉著輸液瓶,輸液線連接里頭的小白,所以其實門沒有關嚴,留了一條小小的縫隙,縫隙里傳來咕呱咕呱的聲音,像是青蛙在叫。
張嘆無語又好笑,他已經習慣了,一開始確實驚奇了一番,后來發現是小白拉粑粑時叫的,青蛙啊,叫雞子啊,大公雞啊,小羊羔啊……她都叫過。
因為馬桶上印了這些小動物,她邊拉粑粑邊打量這些小動物,學著叫,反正就是好玩。
細菌也無法打敗她活潑好動的性格。
這個馬桶是張嘆給買的。
原來醫院里沒有這個,這里條件簡陋,照顧不到這么多的細節,小朋友蹲坑蹲的雙腿發軟,特別痛苦,張嘆便到街上買了一個便攜式的卡通馬桶,放在衛生間,專門給小白使用。
這回的粑粑是青蛙拉的,和她沒有關系。
她進去的急切,出來的也快,痢疾立即,聽名字就知道它的特征。
小白捂著屁屁兒出來,嚶嚶嚶。
張嘆見她走路一瘸一拐,十分可憐,要抱她,被拒絕了,小朋友堅持自己來。來的時候之所以讓張老板抱,那是因為迫不及待嘛。
她走到床邊,爬了上去,躺在被窩里舒服地嘆了口氣,“不得勁兒”
張嘆說:“很疼吧,其實我能理解你的。”
小白唔嗯了一句,小聲問了句啷個咧。
張嘆笑而不語,心說我沒得過痢疾,但是我吃過不少你送來的棒棒雞,那體驗想必大同小異吧。至今他在逼乎上的回答掛在最前面呢,那個問題是“嘴巴吃多了辣椒屁股是什么體驗?”
今晚是元宵節,晚上了,護士們來檢查病情時,都會說一聲元宵節快樂。
白建平煮了湯圓,一份送到了奶奶的病房,由馬蘭花喂,一份送到了小白這里,由張嘆喂。
每年的元宵節,小白都是和奶奶一起過的,今年明明在一起,卻不能在一起,因為小白的痢疾屬于傳染病,是要隔離的,要是不小心傳給了奶奶,那真是會要了老人家半條命。
至于張嘆,他自負有八塊腹肌,不懼這些,只是戴了口罩,穿了防護手套……
鑒于小朋友惦記奶奶,張嘆給想了辦法,用他的手機給老人機打了個視頻電話,讓兩人隔著手機屏幕聊天,以此慰藉。
“張老板”
小白呼喊道,張嘆把輸液瓶掛在支架上,坐到床邊,問:“怎么了?”
前幾天是小白給奶奶舉著輸液瓶,現在變成了張嘆給她舉著輸液瓶,爺孫倆接連倒下,要是沒有張老板,小白覺得她和奶奶都不知道啷個辦。
“我都不曉得啷個謝謝你。”小白說道,眼睛里泛著光。
她雖然小,但是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她從小就意識到自己的不同,別的小孩子有爸爸媽媽,她沒有,她只有奶奶。她大大咧咧但又心思敏感,她外表堅強但又內心脆弱,她外向開朗但又想的太多,小小年紀就是個矛盾體。
張嘆笑著摸摸她的西瓜頭頭,見她瞇著大眼睛挺享受的,心底悄悄松了口氣,他剛才差點又改為拍她的小肩膀了。
“我也要謝謝你。”他說。
“爪子咧?”
“你讓我明白到親情是如此的彌足珍貴,這是我以前從未體驗過的。”
“張老板”
“你也有明白了這個道理嗎?”
“我想拉粑粑。”
這個新年雖然有諸多不順,但總體而言,有驚無險挺過去了。
奶奶身體有恙,但身體在好轉;小白感染了痢疾,但治療措施有力,也在好轉。
小白住院兩天,出了院,但是身體虛弱,又花了好幾天調養,才漸漸恢復,但是可愛的嬰兒肥徹底消失了。
按照馬蘭花的決定,他們要分開了,小白和白建平隨張嘆回浦江,她留下來照顧奶奶。
小白自然是一萬個不愿意,但是所有人都勸她,只有她哭的稀里嘩啦,最后得到承諾,夏天的時候,奶奶的身體應該恢復了,到時候讓她回家看望奶奶。
醫生說,按照奶奶的恢復情況,夏天7月份的時候,應該可以完全恢復。
到時候,小白可以在家度過一個愉快的暑假。
離別前的一晚,小白住在病房里,和奶奶度過,誰也不知道她們說了什么。
第二天一早,三人出發趕往成都,從成都坐飛機飛往浦江。
時隔近一個月,小白又回到了浦江,小紅馬里的瓜娃子們不知道熟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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