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建平老慘了,剛炫耀自己收到的大紅包,轉眼就被老馬要求打卡里,還不能不聽。
但他留了一手,只打進去了一半,自己留了一半,振振有詞,說是撫養小白的費用。誰讓老馬常年在堔城呢,把爺孫女倆人留在浦江嗷嗷待哺,不要花銷的嗎?
馬蘭花天高皇帝遠,不可能真的對他如臂使指,能比較聽話就好了,指望百分百聽話,那是不可能的,這是她的御夫之道,卓有成效,將來是要傳給小白和小小白的。
人就是這么奇怪,剛開始收到這個大紅包,白建平高興的屁顛屁顛,忘乎所以,跑去西長安街上的高檔女裝店想給馬蘭花買件衣服,結果發現叫花子承包了一條街的垃圾桶依然是叫花子,灰溜溜地出來,唉聲嘆氣,大紅包不香了,原來也不大。
回到家向馬蘭花炫耀嘚瑟,被訛了一半,自己留了一半。
財富縮水了一半,但是白建平反而覺得很幸福很滿足,那種自己是個窮鬼的念頭不見了,覺得自己其實很富有,一半就足夠自己開心了。
人就是這么奇怪。
如果這些錢只揣著自己兜里,自己不僅不開心,反而不滿足,有點不高興呢。
白建平大晚上的躺在搖椅里晃晃悠悠,搖椅咿呀咿呀作響,叫雞子在角落里嘟嘟嘟叫,他瞎捉摸著,漸漸悟到了,其實吧,賺多賺少沒個極限,一萬多不多?在有的人眼里很多,在有的人眼里太少,哪怕是同一個人,今天滿足,明年可能就覺得不夠。
這么一想啊,他覺得那些進出精品服裝店的老板們應該把錢分一些給窮人,這樣才能有幸福感啊,這才是新聞聯播里常說的社會主義向進階。
幸福的根源不在于賺的多與少,而在于賺的能夠讓在乎的人滿足和高興,能夠為她們遮風擋雨,能夠讓一家人開開心心,這個家都有幸福的未來。
這個家還是在他的保護下,成長的很好,并且茁壯成長著,欣欣向榮,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
唉,他滿足地嘆口氣,覺得自己真不容易啊,不!不能用不容易來形容,這個詞配不上他,他是多么了不起啊。
他不禁回想起在浦江漂泊的這些年,足跡呈一條曲線,有苦有甜,有奮斗有難過,有吵鬧也有幸福,有高峰有低谷……但總體而言,是奔著幸福前進的。
這可是浦江啊,他帶著老婆孩子來這里掙飯吃,一窮二白,啥也不會,多少比他有本事的人來來去去,被社會的洪流淘汰,而他們不僅扎下根來,而且日子過的越來越好。
他進一步思考,他和別人最大的區別在哪里,或者說,他為什么能在浦江留下來?用時髦的話說,他的核心競爭力在哪里。
他琢磨來琢磨去,好像一切都是從認識張嘆開始發生變化的。
那么,他的核心競爭力是張嘆?
張嘆是他人生中的貴人,這一點毋庸置疑,他和馬蘭花以前討論過這個問題,張嘆是他們人生中的貴人。
一個人的一生,總會遇到一兩個這樣的貴人。
以前馬蘭花總說白建平是衰鬼轉世,人活半輩子,就沒走過運,運道太差了。
但是現在,老馬從來不說這些話了。
不過呢,白建平進一步細想,覺得他們的核心競爭力并不是張嘆。張嘆當然很重要,但遇到張嘆就像是質變,在質變之前還有無窮的量的積累。
這些量的積累,就是他和馬蘭花在浦江無聲的奮斗。不,不僅是在浦江,而是這半輩子,他們去過的那些地方,天南地北的,被人嘲笑,被人驅趕,被人輕視,被人唾棄,被人不屑……
也不,不僅是他們,還有小白,這個小娃娃被他們帶著走南闖北,吃了許多苦頭。
正是這些經歷讓他們有了一顆堅毅的心,艱難困苦依然能輕易打倒他們,但是休想折服他們。
白建平為自己的思想境界大幅躍升開心不已,原來自己并沒有那么貧窮,他其實也是很富有的。新聞聯播果然不是白看的,他的層次已經到了五樓!
如果張嘆這時候再讓他去和秦惠芳見面吃飯,他可能不會拒絕,而是一口答應,并且期待起來,到時候發表一些高見深言,嚴肅地告訴秦惠芳,地位的高低不能代表一個人的水平。
白建平在家里悟道的時候,隔壁的鄰居,譚家小姐妹正在列購物清單。譚錦兒在家里邊走邊琢磨,想到什么就告訴趴在餐桌前的喜兒,喜兒伏案寫在紙上呢。
“姨娘年紀大了,要給她買件羽絨服,冬天家里好冷,她家里沒有空調,以前冬天手上總是生凍瘡。她喜歡紅色,我記得小時候她的頭巾都是紅紅的,扎在頭上,看起來真喜慶,像片紅云,走到哪里就給哪里帶去歡笑。”
譚錦兒一邊琢磨一邊說,說完后問伏案運筆如飛的喜兒:“記下了嗎?”
喜兒笑,小下巴昂起,鼻孔朝天,看起來驕傲的不得了,但說的話卻是相反的,她不好意思地說沒記下,因為姐姐說太多啦。她讓姐姐少說一點,豎起手指頭,說她還是個寶寶吖,只會寫這么幾個字。
譚錦兒湊近看了看她的“墨寶”,沒字,全是畫,小朋友才認識幾個字啊,所以用畫來代替。
“你不用把姐姐說的話都記下,你只需要記住關鍵點。”
喜兒懵懵的,不明白什么是關鍵點。她伸出一根手指頭,戳了戳姐姐的小肚子,笑著說是不是這個。
譚錦兒:“……”
她告訴喜兒,剛才那句話的關鍵點就是姨娘,紅色羽絨服。
“好噠姐姐你早說嘛。”喜兒伏案畫畫,很快畫了一個老婆婆穿紅色衣服的畫像。
譚錦兒頗為滿意地點點頭,又開始轉悠,邊想邊說:“同族的伯父對我們也挺好,爸爸的喪事就是他幫我們牽頭辦的呢。這次回家給他買一雙鞋子吧,冬天穿的保暖鞋,記下來喜兒。”
喜兒急切地追問,關鍵點,關鍵點是什么,是不是爸爸。
“不是爸爸,是老伯伯,鞋子。”譚錦兒說。
喜兒伏案疾書,譚錦兒湊過去看,滿意地點頭,畫的不錯,等會兒她再補充文字,圖文并茂。
“喜兒真厲害,畫的很好啊。”
“,姐姐你夸夸我叭。”
“我剛不是夸你了嗎?”
“再夸夸嘛。”
譚錦兒又夸了幾句,喜兒問爸爸的喪事是什么。她剛才聽到了爸爸,特別記住了,但是不明白什么意思。
譚錦兒說,就是吹喇叭。
喜兒大笑,說爸爸竟然喜歡吹喇叭,他可真可愛吖。
譚錦兒不想多聊這個話題,繼續琢磨年貨。
:祝大家端午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