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看了一眼墓碑,說不是媽媽,墩子也跑過去仔細打量,搖頭跟著說,這不是小白媽媽。他牽著小白的手,當先帶路。
姜老師看著兩小只走在前頭,雀躍的像小山雀,跟張嘆說,有一次她上山給小白媽媽掃墓,看到墓前擺放有小黃花,山上摘的那種,叫不出名字,用草束在一起,以為是村里哪個人路過這里送上的,回到家,晚上墩子和他媽媽來串門,才聽他媽媽說起,白天上山經過小白媽媽的墓前,墩子摘了幾朵野花送給她,還給她講了小白的事情。
別看墩子憨憨的,但是心有幾竅。
所以墩子應該是認識路的,前提是他還記得。
山林茂密,上山的人少,草木瘋長,一行人走了將近四十多分鐘,穿過一片低矮的灌木,終于來到一片較為開闊的山頂,張嘆放眼看去,這里墓碑林立,是一片墓葬地。
小白一不小心,踩在一塊墓地上,驚的差點跳起來,連忙跑到姜老師身邊,朝那塊墓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噻,踩到你了。”
姜老師安慰她,說不要緊的,這是白家村的一位老爺爺,他生前很喜歡小孩子,不會責怪小孩子。
小白把沿路摘的小黃花放了兩朵在這塊墓碑前,仔細打量墓碑上的字,可惜就認出了一個“白”字。
墩子小心翼翼地走在墓地中,穿來繞去,終于停在一塊普普通通的墓碑前,回頭開心地朝小白揮手喊道:“小白,小白是你媽媽”
“蛤???我來啦”小白激動地跑過去,但是腳邊都是墳墓,要小心不要踩在人家墓地上,“哎吖墩子快拉我”
墩子眼疾手快,在小白要摔倒在一塊墓地上前,及時拉住了她。
“哈哈哈哈這是你的強項噻。”小白稱贊墩子,墩子憨憨笑。
“在哪里咧?啷個寫的嘛??”
小白和墩子一起蹲在找到的一塊墓碑前,仔細打量墓碑上的字跡,依然只認出了一個“白”字。
“是我的媽媽!!!”小白激動地說,指著墓碑上的照片,“她可真漂亮吖”
雖然沒認出墓碑上的字,但是小白認出了墓碑上媽媽的照片!
這塊墓地和周圍的一樣,普普通通,石制的墓碑上刻了名字,因為長期的風吹日曬,字跡有些褪去,山上濕氣重,還長了綠色的苔蘚。
唯一的不同是,這塊墓碑上有一張墓主人的照片,是一位笑的很開心的漂亮女人,眉清目秀,長發飄飄,小白看著照片,仿佛時空穿越,伸出小手輕輕撫摸,沉吟良久,回頭開心地告訴張嘆:“這是小白媽媽呢。”
張嘆站在她身后,原以為她要哭,設想了多種當下情境,唯獨沒想到她會是“開心”的。
“是啊,你媽媽在這里等很久了。”張嘆頗為感慨地說道,神色復雜地打量墓碑上的照片,與記憶中的白雨新形象層層相疊,最終匯聚成一個較為清晰的人兒,當年在浦江意氣風發、天真嬌憨的那個她。
姜老師沒有打擾她們倆,自顧自地為墓地除草,墩子勤快地跟在身邊,默不作聲地幫忙。
張嘆和小白蹲在墓碑前,大眼瞪小眼。
“唉”小白嘆口氣。
“嘆什么氣呀?”張嘆問道。
小白:“你啷個沒有話跟媽媽說咧?”
張嘆語塞。
小白緊挨著墓碑,齜牙露出笑容,“老漢,能給小白和媽媽照相嗎?”
“啊?”張嘆驚訝了一下。
小白有些委屈地說,榴榴嘟嘟和程程都有和媽媽的照片,有小時候的,也有長大了的,她就沒有,她也想要。
張嘆聽的心酸,拿出手機,要給她拍。
“嘻嘻”小白露出兩排小奶牙,讓自己笑的很開心,拍了一張,她又擺出另外一個姿勢,小腦袋歪在墓碑上,像是歪在媽媽的懷里。
連拍了好幾張,小白拉來張嘆,要和她一起,請姜老師幫忙拍照,完了她起身和奶奶一起去拔草,把空間讓給張嘆。
“和媽媽說話哦。”小白叮囑道。
張嘆笑了笑,笑容漸漸消失,神色復雜地打量墓碑,簡簡單單地寫著:白雨新之墓。
“沒想到會過這么多年才再見,說對不起太蒼白無力,我會照顧好小白的,給她最好的成長環境,讓她成為她想成為的人,全力守護好她,她會是你喜歡的那種人,身披鎧甲,內心柔軟,眼里有光,自己是自己的小太陽,從不憑借別人的光……你知道嗎?我第一次見到她,就覺得這小女生好堅強,好像和我有聯系……”張嘆說道,一邊把墓碑前的雜草去除,打開帶來的背包,拿出三瓶果酒,整整齊齊地擺放在墓碑前,“沒記錯的話,這是你愛喝的果酒,桑葚榨汁的,你說這是家鄉的味道,是你小時候的童年時光,請你嘗嘗……”
張嘆又拿出香燭,這時小白回來了,把一把小黃花放在墓碑前。張嘆問她,有什么話想對媽媽說嗎。
小白想了想,為難地說:“我都不曉得啷個嗦。”
張嘆:“就是你最想對媽媽說的一句話。”
小白又想了想說:“以后羅子康再嗦我沒有媽媽,我不打他了,因為我找到媽媽啦。”
張嘆摸摸她的小腦袋,和她一起點燃香燭,插在墓碑前,他想了想,跪下在墓前磕了個頭,抬起頭時,看到小白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旋即也跪在他身邊,朝墓磕頭。
不知何時過來的墩子見狀,也跟著跪下、磕頭,憨直的可愛極了。
“差不多我們就回去吧。”姜老師提著竹籃子起身說道。
張嘆卻看向了白雨新旁邊的一座墓地,只見墓碑上寫著:姜平之墓。
“給我哥掃個墓。”他說道,動手拔掉雜草,并喊來小白和墩子一起,再擺上水果、香燭,以及早有準備的一瓶大熊酒,取出酒杯,倒了兩杯,一杯放在墓前,一杯撒在地上,說:“小白是我的女兒,也是你的女兒,姜老師是你的母親,也是我的母親,你年紀比我大,你是我哥,我撫養小白長大,給姜老師養老,你在那邊盡管放心,我們雖然無緣再見,但彼此銘記心間,祝好。”
他同樣跪下,要磕個頭,姜老師連忙制止。
“應該的,也讓我心安一點。”張嘆執意磕頭,“小白,跟我一起來磕頭。”
兩人給姜平也磕了個頭。
墩子傻乎乎的跪在他們身后,也磕了個頭。
起身后,張嘆重新給酒杯倒滿,放在墓前,再把整瓶大熊酒放下,攙扶眼淚婆娑的姜老師下山。
山風陣陣,草木低頭,山中的野花開的浪漫,紅的、粉的、黃的、藍的、紫的,蝴蝶和蜜蜂旋轉飛舞……
山林無言,草木卻非無情,小白吊車尾,不斷回頭,不斷回頭,眼淚忍了又忍,終于還是忍住了。
“小白我們要走啦”墩子停在前方的小路上等她。
“哦,來啦”小白擦了擦眼睛,跑過去,牽著墩子的手一起下山,“墩子,我也有媽媽啦嚯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