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曉得你們是啷個回事,我只曉得小留好可憐,她那么遠跑來看你們,給你們送楊梅,自己都不舍得吃一顆,你們啷個都不和她好好說話呢,真是氣死老子啦,屁兒黑——老子要罵死你們,下次我來扯你們的西瓜秧秧,也氣死你們……”
小白罵罵咧咧,氣的暴跳如雷,使勁朝著瓜田里的兩人大罵。
小米勸道:“小白,不要罵了,小心她們追過來。”
小白聽了這話,就更怒了,跳起來大喊道:“老子會怕這兩個屁兒黑??她們有膽子過來噻!看老子會不會跑!”
然后小聲對小米說:“追來了我們就跑,我們有自行車,跑的快,怕啥子!!!”
瓜田里的兩人也聽到了路邊這個小孩子的叫罵聲,紛紛停了下來,看向這邊,但是沒有動作,既沒有回罵,也沒有走過來,就這么靜靜地聽著,仿佛罵的不是她們,又仿佛這不是在罵人。
小白見狀更加無奈,罵累了,停下來歇口氣。
小米趁機把她拉走,勸道:“我們什么都不知道,或許她們有自己的苦衷呢,不要罵了,你看她們都沒有一點反應,肯定不是我們想的那樣。”
小白帶著一絲希冀問道:“那是哪樣?”
小米無奈道:“我也不知道哪樣。”
“那就是屁兒黑。”小白說道。
“小白,我們走吧,大家都在等我們呢。”小米攔著小白的衣服,勸她離開。
小白無奈,罵不動瓜田里的兩人啊,她不禁垂頭喪氣,耷拉著腦袋,嘴里嘀嘀咕咕說著什么,騎上自行車,正準備走呢,但是想了想,還是不甘心,最后朝瓜田里的兩人喊道:“你們去看看小留噻。”
小米騎著自行車和她并排,看了一眼瓜田,對小白說道:“我們勸不動一個裝睡的人。”
小白氣極:“還是兩個!鏟鏟!”
兩人最終無奈離開,匯合了小伙伴們,慢悠悠地回家,有氣無力,一個個像是打了敗仗。
小留見到小白和小米回來,身邊再無其他人,神情更是黯然了。
她一言不發,只顧低著頭騎車。
她的自行車后面,系了一條繩子,繩子的那頭栓著小小白。
小小白努力蹬著平衡車,緊緊跟著,沒有讓小留拖著自己前進。
這個小家伙緊跟在小留身邊,時不時抬頭看一眼小留,剛才她被榴榴發布了任務,讓她看緊小留。
她覺得這個任務很光榮神圣,欣然領命,一絲不茍。
她們漸行漸遠,離雙塘村越來越遠了。
小白等人頭也不回,就是悶頭往前騎車,已經徹底失望了。
只有落在后面的喜娃娃還在時不時往后張望,期待著有神奇出現。
前方出現了一條小河,一座小橋橫架兩岸,一輛威猛的藍色猛禽皮卡車停在路邊。
小白看了一眼,就認出了那是她老漢的車,而車邊站著的人不是她老漢是誰。
小白猛踩腳踏板,沖出車隊,一陣風似的趕了過去,剛一靠近就喊了一聲老漢,然后下車,眼睛紅彤彤的,只是強忍著,才沒有讓自己哭。
不過此刻忽見自家老漢,她再也忍不住了,趴在張嘆懷里哭唧唧。
此刻,她比小留還要難過呢。
她不哭還好,一哭了,好幾個小朋友哭了起來。
小留、小米、喜娃娃,還有跟風的小小白。
嘟嘟一臉嚴肅地站在一旁,榴榴也黯然沒有說話的興致,程程更加沉默了。
小小白哭的最慘最大聲。
張嘆努力安慰大家,聽著大家斷斷續續的講述,已經大致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他心中嘆口氣,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忽然,哭著的喜娃娃咦了一聲,她回頭盯著來路,看到了一個女人騎著一輛小電驢飛快地往這邊趕來。
“是小留媽媽!!”
喜娃娃驚喜大喊一聲,一臉哭一臉笑,鼻涕泡差點冒了出來。
大家刷的一下,全部回頭看去,果然看到是小留媽媽出現了。
小米神情緊張地盯著來人,努力辨認,確定是原本在瓜田里的小留媽媽,立即興奮地回頭告訴小留:“是媽媽來找你啦!”
她喜不自勝,打心底的歡快。
剛才哭的有多難過,現在她笑的就有多開心。
對于小留的遭遇和悲歡離合,小米感同身受,甚至在某一些時刻,更加深切。
她沒有像之前小白那樣氣的跳腳大罵,也沒有像此刻喜娃娃開心的蹦蹦跳跳,但是她的難過和開心一分不少,甚至更甚。
小小白還在傻乎乎地對天大哭,真是毫無眼力見。
榴榴伸手放在她的嘴巴上,輕輕拍打,小小白的哭聲立刻變成了“哇哇哇”,像是有節奏的打哈哈。
小小白哭不起來了,掄起小拳頭捶了榴榴一拳,然后就被榴榴捉住,告訴她說小留的媽媽來了,可以不哭了。
“可以不哭了?”小小白呆萌地問。
榴榴點頭說:“可以,現在可以笑了。”
“喔,我緩緩噻。”小小白還是不能做到榴榴那樣切換自如,要學的地方還很多呢。
“額米豆腐,寶寶佛靈驗啦。”
喜娃娃看著快速接近的小電驢,高興地說。
來的路上,她一直在祈禱,不斷回頭期待奇跡,然后,干爹來了,小留的媽媽也來了,奇跡遂至。
當事人的小留心情最不平靜。
她看著來路的方向,瞪大了眼睛,有驚喜,有委屈,還有疑慮。
小電驢越來越近,她這才想起自己臉上都是淚水,于是趕忙低下頭,抬起衣袖,狠狠地擦了兩下,把淚珠擦拭干凈,好讓自己看起來堅強無比,一點也不軟弱。
但一條衣袖濕了一大片。
小留回過頭來,背對媽媽,想要倔強地不看身后,直到,她聽到了一聲熟悉的“妹仔”,她眨了眨睫毛,忍住了淚珠兒,小身子顫了顫,想要不做聲不應答的,但是心情出賣了自己,讓她回應了一句“哎”。
但背對媽媽,是她最后的倔強。
忽然,她感覺肩膀上多了一只手。
是小白把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湊在她耳邊說:“是你媽媽來了誒!快看看!”
小留也不知道,到底是小白把她掰過去了身子,還是自己主動的。
她回過身來了,而媽媽已經站在了她的面前,手里拎著一個嶄新的書包,書包里沉甸甸的,裝了不少東西。
“妹仔”她媽媽再次呼喚道,眼睛已經紅了。
小留低著頭,眼睛已經紅彤彤的,用小白可以聽到的聲音嗯了一聲,然后輕輕地,不可察覺地,打心底呼喚了一聲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