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天府衙,大堂。
身穿四品官服的林晧然坐到了大堂上,頭頂著公正廉明匾,背靠著月海牙兒屏風,目視著堂下的眾人,整個人顯得是不怒而威。
威……武!
十二名身材高大的皂班衙差分立公堂兩側,手持著一根水火長棍,正用力地搗在板面上,發出了“咚咚”的聲音。
堂下已經聚集了數百名百姓,這時頭皮一陣發麻,感受到了順天公堂的威嚴。卻是不敢發生一言,在那里老實地充當著觀眾。
由古至今,公堂自然是以開封府最為威嚴。只是本朝的首都并不在開封,而是在順天府,故而順天府公堂成為時下最威嚴的公堂。
林晧然坐在這個位置上,感受最為明顯。他不僅是順天府衙的代理府尹,還是天下府縣官員的表率,更是公正無私的繼承者。
隨著包龍圖的橫空出世,再加上這次年戲文的渲染,致使很多百姓對順天府尹都抱著很高的期待,希望出現一位青天級的順天府尹。
這一種鐵面無私的期許,卻很容易轉到順天府尹身上,進而讓林晧然這位暫代順天府尹之人亦感受到了這一種壓力和傳承。
“帶人犯徐二發!”
林晧然一拍驚堂木,顯得威嚴地下達指令道。
兩名壯班衙差將身穿著素白色囚衣的徐員外押上公堂,他已然沒有了前些天的身穿光鮮,整個人的氣色不好,已然在牢里吃了一些苦頭。
徐員外雖然是階下囚,但眼睛卻沒有畏懼,甚至還對推了他一把的衙差惡言相向。
“這是徐大發還是徐二發?”
堂下的百姓看著被押上來的徐員外,紛紛擦亮眼睛進行觀察,同時心里顯得疑惑地自語道。
得益于《順天日報》在京城的傳播能力,隨著順天府衙將這一起離奇的案件刊登在報紙上,令到很多百姓都知曉了案情。
話說當年徐二發逃離北京城,在返回到松江府之后,卻突然間暴斃而亡,這事亦得到了當地官府的證實。
正所謂,人死債消。亦是如此,這一起徐二發殺害陜西商人的兇殺案便被縣衙結了案,以畏罪潛逃的兇手暴斃而結案。
現如今,林晧然現在要重審這個案件,想要給徐員外定罪。那就需要證明,這一位徐員外并非徐二發,而正是昔日的殺人嫌疑犯徐大發。
林晧然看著徐員外被押到堂上,當即一拍驚堂木沉聲道:“徐大發,你可知罪!”
“府丞大人,小的早已經言明,殺人者是我的哥哥徐大發,而我則是他弟弟徐二發,一切皆有文書作證!”徐員外顯得有恃無恐地說道。
徐璠似乎是過于無聊,亦是來到了公堂,正坐在下面的椅子進行旁聽。聽著這番答詞,亦是似笑非笑地望向了林晧然,眼神充滿著冷意。
原以為這小子有什么好招,結果是收賣了瀟湘樓的那個芊芊,從而吹了一個枕邊風。致使黃仲達用沒幾天的順天府尹權勢換取了一筆好處,確實是令人無法拒絕。
“你當真是不見棺材不流淚!”林晧然冷哼一聲,當即又是下令道:“帶人證!”
雖然徐員外已經對身份進行了作假,在這個時代更是難以查證。縱使他派人到松江府,單憑松江知府是徐階的門生,他亦很難取得實質性證據。
不過徐大發四年前來到京城做生意,在京城自然會有一些生意伙伴。正是按著這個思路,讓他動用一下聯合商團方面的人脈,很快就找來了兩個商人。
這兩個商人一胖一瘦,都留著八字胡。
兩個商人上堂后,卻是支支吾吾,最終那名胖商人哂笑著道:“我記得不太清了,好像是徐大發,但又不是很像!不過就算不是,他們肯定亦是兄弟!”
“是與不是?”林晧然看著兩個商人的反應,當即知曉這二人是被收賣了。卻不知是最近被收賣,還是早在幾年前便被收賣,從而讓幫助徐大發在公堂上瞞天過海。
“不是!”那名胖商人顯得憨厚,很肯定地搖頭道。
“你呢?”林晧然的目光又落向了那名瘦商人道。
“不是!”那名瘦商人一咬牙,跟著搖頭道。
順天府衙找來的二個所謂證人,竟然一并認定徐員外并不是徐大發,無疑令到事情急轉直下。不知真相的百姓,已然是認定順天府衙這次是真認錯了人。
林晧然自是感受到了壓力,甚至是聞到了一種陰謀,卻是不動聲色地又道:“你們二人可知!在公堂上坐偽證,幫著殺人犯隱匿罪行,那可是要跟殺人犯同罪的!”
胖商人倒是保持著淡定,但瘦商人當即驚訝地瞪起了眼睛。很顯然,他事先并沒有想到,這個偽證的罪責會如此之重。
“林府丞,你就不要嚇唬這兩位證人了!現在事情已經很明顯,他們兄弟二人不過是長得相識罷了,你這一次是認錯人了!”徐璠卻是站了出來,淡淡地說道。
林晧然睥了徐璠一眼,當即威脅著道:“徐少卿,本府丞能夠允許你在旁聽,已經算是給你面子了。若是再舌躁,就休要怪本府丞不客氣了!”
“林府丞,好生威風,本少卿記下了!”徐璠忍著怒氣,顯得硬氣地回了一句道。
胖員外倒還是堅稱徐員外并非是徐大發,而瘦商人卻是選擇了退縮,連連說時隔多年,他已經記得不清楚徐大發的相貌了。
盡管如此,聲音已經傾向于徐員外,順天府衙這一次是認錯了人。
“哥,我找到新證人了!”
正是這時,虎妞卻是急匆匆而來,后面跟著一個相貌丑陋的女子。
《順天日報》刊登畫像,并以小白的事跡講明了緣由。懸賞能夠坐實徐員外是大發者,賞銀五兩,特別注明由聯合酒樓提供。
在這個時代,孝悌是陪受推崇。得知一頭小犬都能夠奮身躍井揭露惡行,時隔四年還能認出仇人,令到百姓和言論都占到了順天府衙這邊。
事情傳出后,京城很多人紛紛前來。只是很多人說是見過,但卻苦于拿不出證據。
不過一位面目丑陋的女子尋來,說能夠證明徐員外就是徐大發,直接開口要了二十兩,且這二十兩要給她先拿去治病。
這么一個突然冒出來的女子倒不像是人證,反倒像是走投無路之下的百姓的一個權宜之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