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推閣臣?
馬森等官員聽到林晧然這個提案,不由得紛紛扭頭望向禮部尚書陳以勤、吏部左侍郎張居正和禮部左侍郎潘晟,這三人無疑是最有希望入閣的人選。
特別是禮部尚書陳以勤和吏部左侍郎張居正,他們已然是站在詞臣最前列,還是當今圣上的老師,已然是站在內閣的門檻上了。
這……
郭樸和李春芳聽到這個提案,卻是震驚地交換了一下眼色,隱隱猜到了林晧然的用意。
“皇上,現在內閣人員尚可,不急于增員,還請皇上三思!”徐階的眼睛閃過一抹戾氣,當即站出來進行阻止道。
到了這個時候,他亦是意識到林晧然所打的如意算盤。
在他想要將張居正推上吏部尚書之時,這小子已然是另辟蹊徑,竟然搶先一步要將張居正推進內閣。
雖然張居正進了內閣,亦有可能像高拱那般兼任吏部尚書,但這種可能性卻是微乎其微。不說滿朝文武官員會反對,而且張居正根本爭不過郭樸和陳以勤,隆慶亦不可能像寵信高拱那般寵信張居正。
正是如此,林晧然在這個時候提出廷推入閣,看似一個合情合理的舉措,但卻是要斷掉張居正謀取吏部尚書的可能性。
高明!
站在紅漆圓柱旁邊的陳洪看著林晧然拋出這個提案,亦是意識到這一招的真實意圖,心里不由得暗暗佩服這位林閣老的聰慧。
在這個朝堂呆久了,他有時候亦是慶幸自己是太監。若真跟著這些文臣在一起,跟著這幫妖孽爭權奪勢,恐怕他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隆慶打了一個哈欠,卻是意識到下面的人又要圍繞著這個事情爭吵不休了。
“元輔大人,不說按以往慣例,新朝確實要增加一些閣臣。而今林閣老身兼兵部之事,我跟你的精力亦是大不如前,正是增員分擔內閣權責之時,此時無疑是舉行廷推閣臣的最好時機!”郭樸知道林晧然的打算后,當即站出來進行支持道。
且不論能不能將張居正送進內閣,而今先要這個方案通過無疑是當務之急,若是化解危情的最佳方法。
“皇上,新朝新氣象,請添加閣臣!”
“皇上,臣支持林閣老、郭閣老的提案!”
“皇上,內閣連缺兩位閣老,此時正舉行廷推增補!”
馬森等人交換了一下眼色后,當即紛紛站出來表示支持地道。
剛剛林晧然反對蔭官爭權和擁護蔭官制度的態度,無疑是贏得不少官員的擁護,此時不少中立派紛紛站出來表示支持這個廷推增補閣臣的方案。
這倒不完全是無條件支持林晧然之人,而是這個事情其實涉及到他們的切身利益。
當前面的人入閣,那么對他們而言,無疑會出現一次升遷機會。像張居正進入內閣,那么吏部尚書和吏部左侍郎的位置同時空缺出來,然后還會層層地增補下去。
嚴嵩把持朝政二十年,其實對他恨之入骨的恐怕不僅僅是時任次輔的徐階,那幫無法進步的詞臣恐怕亦是咬牙切齒。
正是如此,此次舉行廷推閣臣,這會讓在場所有人在理論上都贏得一次升遷的機會,自然是大加支持。
一時間,支持林晧然的聲音再度占據上風,以壓倒性的優勢碾壓著徐階那邊的反對聲音。
“混蛋!”
徐階發現自己阻止的理由根本沒有什么說服力,反倒是林晧然和郭樸的理由才是在情在理,讓他整張臉當即鐵青下來,心里對林晧然是痛恨到極點。
隆慶看到聲勢又處在林晧然這邊,扭頭望了一眼臉色鐵青的徐階,便從善如流地道:“準奏,擇日舉行廷推閣臣!”
“臣等領旨!”林晧然得到滿意的結果,當即欣喜地回應道。
雖然高拱已經成為過去式,但高拱所留下的吏部尚書之位,他此次卻是勢在必得。只有將吏部尚書掌握在手里,他才有跟徐階叫板的資本,才能繼續壓制著徐階。
正是如此,他首先要做的是除掉張居正這個最棘手的人物,而將他推進內閣無疑是一個能夠達到同樣效果的手段。
“吾皇圣明!”
眾官員亦是紛紛跟著林晧然施禮,心里亦是涌起一份興奮之情道。
雖然他們絕大多數人此生跟入閣無緣,但只要增加兩個閣臣,那么就會空缺出兩個位置,而他們將會自上而下遞進。
正是如此,他們亦是樂意于接受這個結果,同時給予這位懶散皇帝拍一記馬屁。
隆慶看著這幫群臣的反應,特別那圣明之聲在殿中響起,心里當即宛如吃蜜一般,亦是覺得自己是一個圣明的君主。
“豎子!”
徐階面沉似水,眼睛死死地瞪著林晧然。
雖然高拱被自己給逼走,但這個朝堂卻沒有向著自己所預期的方向前進,反倒是被這小子牽著鼻子。
張居正進入內閣固然讓自己增加了助力,但此次不能掌握住吏部,那么他的勢力很難從高拱中的打擊中恢復過來,這個朝堂將會出現越來越多的林黨中人。
憑著這個小子那份計深似海的智謀,不說自己重新掌握這個朝堂,今后恐怕還是要舉步維艱,處處受到這小子的節制。
郭樸和李春芳注意到徐階又投來了憤怒的目光,卻是默默地交換了一個眼色,知道接下來的斗爭將會越來越激烈。
林晧然再度孰視無睹地平視前方,隨著高拱的離開,他跟徐階的較量已經沒有緩沖地帶,接下來將是拼刺刀了。
在林晧然奏事完畢后,便是輪到六部尚書奏事,而后是侍郎一級,再之后繼續往下,最后是六科給事中。
只是各方都相對比較克制,有些官員甚至臨時決定收手。
雖然徐黨官員提出填補吏部尚書,但跟著增補閣臣相比,自然是后者更為重要,亦是要廷推結束后再商定吏部尚書的人選。
能夠站在這殿中的官員都不是蠢材,他們都有著很靈敏的政治嗅覺。
通過剛剛的觀察,加上林晧然層出不窮的手段,他們對這朝堂局勢有了新的認識:雖然高拱離開了,但說徐階重掌這個朝堂,似乎還為時尚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