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二公子飲了七族一杯酒,離開了靈霧宗。
同時離開的,還有奔他而來的守山宗眾人,以及云歡宗的內定真傳夢晴兒、樂水宗的內定真傳鶴真章,以及九仙宗的真傳弟子孟知雪,明明他們可以將這幾個弟子留下,但出乎意料的,無論是對方二公子表露了善意的云歡與樂水二宗,還是九仙宗,都沒有留下他們。
眾煉氣士之間,皆在暗傳,方二公子離開,是去籌集龍石,以助范老先生。
因為他已當著范老先生的面,正式同意,會幫著解決靈井之事。
這等地位與身份的人,說話自然不能沒個譜,既然答應了,就一定會盡一份力。
所以,范老先生與七族推進的計劃,也在以一種前所未見的順利之勢,飛快推動著。
在七族勢士與生意所能達到的各處,正有無數的龍石,在通過各種各樣的渠道被挖崛出來,匯聚到七族一個共同的商隊之中,然后由七族與郡府最強大的煉氣士,緊密的守護著。
龍石,乃是一種煉氣士間的奢侈品。
此等寶物,同樣也可以用來修煉,且煉出來的法力,幾乎可比先天之氣。
世人傳言,煉氣士修煉之法,大抵有四類,便是讀書、傳渡、吐納,服丹,其中讀書得來的后天之氣最為純粹,可稱之為浩然氣,最接近先天之氣,而服丹則是雜質最多,問題也最大,只不過,這只是普通的煉氣士所能接觸到的法門,真正來說,還有一種煉氣之法。
那便是借由龍石,汲取其中龍氣。
此等之法修煉出來的后天之氣,更是堪比讀書,異常純粹。
世人之所以不將龍石列入常見的煉氣之法中,乃是因為龍石本就不是人人可以得到的。
尤其是七族,從表面上看,七族更是沒有能夠得到龍石的渠道。
畢竟龍石乃是龍脈之中滋生出來,再由神宮統一分配的,七族縱是底蘊強大,但畢竟不是宗門,卻沒有一個明面上可以得到龍石的路子,當然了,也只是明面上沒有而已……
事實則證明,七族非但有龍石,而且數量還頗為驚人。
而如今,龍石則正在飛快的聚集,運往清江,成為七族與范老先生談判的底牌。
“還是值得的……”
某一條隱秘的商隊上,一位南里家的煉氣士,從箱子里撈起了一塊晶瑩的石子,低聲嘆著,道:“范老爺子還是心狠,這一下子就要將七族多年來的底蘊掏空了,只不過,他也算是個講道理的人,給出來的條件雖然顯得苛刻一些,但卻是如今的七族最需要的……”
“對七族而言,最珍貴的永遠都不是某些具體的珍寶,而是路,商路!”
而在另外一個地方,七族煉氣士押送著白家公子白懷玉的隊伍,也正緩緩的橫貫虛空,向著白家返回,這一路上,他們走的很慢,似乎一直在等著某個人出現,并且截殺。
只可惜,他們連行了數日,卻一個影子都沒有看見。
白家人這時候已經迎了過來,與這一隊人馬,在赤煉山上空相見。
白家趕過來的,乃是一位胖胖的管家,他先謝過了這些負責押送白家公子白懷玉過來的人,然后便沉聲嘆道:“老夫此來,是帶了老爺子的命令過來的,懷玉公子,天資過人,一直都是老爺子最疼愛的一位幼孫,誰能想到,這位小少爺,竟能做出這等自挖墻角的事?”
眾人聽了,便皆感慨著:“白公子一時糊涂,也是有的……”
“唉,誰說不是呢?”
那位白家管家感慨著,看了法舟里面,被徹底封禁,走動不得的白家公子一眼,幾要落下淚來,嘆道:“老爺子親眼看著他長大,又是手把手教他修行,心尖肉一般,又怎么忍心看到這位小公子回到族中之后,再依著族規被殺死?所以,諸位還是心疼些老爺子吧!”
眾七族煉氣士,便頓時明白了這位管家的話。
老爺子是不忍心看這位小公子被殺死的,偏偏這位白家公子犯了大錯,又一定要死。
所以……
于是他們便直接在這山間,將那位白家公子給拎了出來,面朝白族方向跪好。
白懷玉驚恐的大叫:“憑什么?你們憑什么要殺我?是你們,是爺爺他說為了讓我歷練,才讓我去負責與南邊的交易,明明我只是個算賬的,連具體賣什么都是他定下來的……”
“你們……你們怎么可以殺我?”
老管家看著白懷玉驚恐害怕的模樣,已經落淚:“我都不忍心看了,所以快下手吧!”
刀光升起,斬向了白懷玉的脖子!
郡府之中,各路掌令與神將、文書,紛紛忙碌了起來,像是在寒冬沉眠了一年,隨著春天到來,紛紛蘇醒,在發泄積攢了一整年活力的蟲,將無數的陳舊經典歸攏,收錄,并且挑選出有用的,或是有可能有用的,或是不容遺失的卷宗,通過傳送大陣遞到靈霧宗去。
一位文書冷冷走在眾人之前,大聲喝道:“我知道你們平日里都懶成了什么樣子,也知道大家都是惜財愛財,但疼力氣,可是如今不一樣,范老先生已經下了死令,不論費多大力氣,一定要將鬼官揪出來,誰敢在這件事情上掉鏈子,那就得小心你的腦袋……”
眾人聞言,便干活更為謹慎,誰也不敢在這時候觸那霉頭。
誰人不知,莫文書是剛剛提拔上來的,乃是七族的心腹,如今,他來到郡府,就是為了要監視著,盯著郡府,一定要在鬼官這件事情上下大功夫,盡可能將鬼官揪出來!
七族與范老先生,將會進行一次最好的合作。
七族現在給范老先生準備的,便是龍石。
而范老先生要給七族的第一份見面大禮,便是鬼官!
“此事,應該不會再出什么意外了吧?”
靈霧宗主殿之內,范老先生聽著身邊老奴一點一點,將所有最新的進展稟報過來,沉著臉色,低聲問著,蒼須白發的他,這時候便像是一座沉默的火山,積攢著不知多少怒火。
“不會了!”
那位老奴笑著稟告:“七族方面,自不必說,這是有關他們身家性命的大事,可是比誰都認真呢,而六宗方面,雖然有些不高興,尤其是龍石分配暫且扣下的事情,但是事到如今,他們能怎么說呢,如今他們要表達不滿,這可就是要跟黿神國,跟整個清江過不去呀……”
“至于清江城里的百姓,呵呵,如今,巫族月部的圣女已經到了靈井一方,開始布置,而且范老先生為了救清江靈井,為了造福百姓,不惜捐出全部身家,收購龍石,而且以老先生的身份,不惜向著方二公子這樣一個晚輩哀求之事,也已經傳為美談,飛快流傳開了……”
“現在,那些百姓非但深知老先生大義,甚至還起了不少怨言,有不少人都怪那位方二公子不像話,這等大仁大義的救民之舉,居然還需要老先生您親自折腰相請,實在……”
“如此便好!”
范老先生的臉上,也露出了一抹冷凝之色,目光微沉,低聲道:“我總還是有些不放心,那方家小兒野心難馴,是個帶刺的,答應的雖好,卻不見得會聽話,不過如今,他也是求名之時,我倒要看這些百姓們口口相傳之下,他不送來龍石,那么這名又去哪里求去……”
“有幾分把握找著那鬼官?”
九仙宗方向,三位長老望著幾乎被淹沒在了卷宗小山里面的神目公子陸霄,忍不住問。
陸霄微微停下了動作,想說十成,但終還是微一猶豫,道:“七成!”
“還不錯了!”
幾位大長老對視了一眼,葛長老沉聲道:“此一番你出山,擒住鬼官,自是大事一件,但此前的事情,我等也已傳回宗門,與宗主商量過,宗主的意思與我們一般,在你擒住了鬼官之后,還需要做一件事情,那便是堂堂正正,與方二公子一戰,并且……你要贏他!”
“贏他?”
陸霄放下了卷宗,笑容有些疏懶:“我是金丹境界,你們讓我贏他?”
“你修為確實比他高,贏了也并非榮耀……”
三位長老沉聲道:“但我們會盡可能的想出一個辦法,讓大家感覺你們在同一個境界,讓你贏了他之后,便真真正正的可以落下一個勝過了方家人的名聲……這對誰都好!”
陸霄沉默了許久,道:“我并不想與方家人交手了!”
“論天資,我比不過那位方家大公子,論心計手段,這位方二公子也不輸于我!”
“哪怕如今,他謀劃落空,也是范老先生出手,又與我何干?”
“這不是你該考慮的!”
三位長老沉聲道:“這位方二公子,就是個刺猬,打不得,罵不得,怎么碰怎么扎手,但如今,卻正是惟一可以堂堂正正擊敗他的時候,而在名聲之上敗他,也是惟一一個,可以盡情放手去做,而又不會引來任何麻煩的方法……所以,這一次,你一定要贏了他!”
陸霄重新捧起了卷宗,道:“總覺得你們對他,比對我重視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