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牙切齒道:“你這六娘,遲早要因一張嘴毀了自己。”
不過想著她制胭脂的手藝,楚汐怒火去了一半,換來的幾盒胭脂至今還在她袖里藏著。應允她的花也令下人送去。也算是錢貨兩訖。
天色愈發的暗,黑壓壓的像是要有一場暴雨。
楚汐不再逗留,只怕大雨襲來,淋濕了自己不打緊,可別裴書珩的寶貝疙瘩染了風寒。
“姑娘,您這是回哪兒,奴才送您過去。”下人打扮的小廝跑來,楚汐一見是個面熟的。
章玥心思巧,安排事情倒也熨帖。今日一事,她知離譜便用心打點一番,除了章家和賀遠霖幾人絕不會有旁人知道。
畢竟楚汐名聲差,可倒也云英未嫁。她又念著頤霄樓離府邸遠,便令章家車夫在外頭候著。
“回外祖家。”她輕聲道。
又是一陣奔波,今日發生了諸多之事,楚汐靠在車廂背上,困倦的打了個哈氣。想到回章家又該是一番鬧騰,她太陽穴隱隱作痛。
“小丫頭,肩膀湊過來,讓我靠靠。”
裴幼眠羞羞答答把肩膀遞過去,楚汐不客氣的借用。她就想著閉目養神,可沒曾想,沒一會兒就睡了過去。
黑如瀑的發絲柔順烏亮。散發著淡淡的香味。裴幼眠一動不敢動,生怕擾了嬌兒。
鼻子嗅了嗅,女子身上的暖香盈盈傳來,是裴幼眠從不曾聞到的,卻好聞到她忍不住多吸幾口。
待馬車緩緩停下,馬夫一聲嘹亮的‘吁’,驚擾了楚汐,她迷糊的睜開眼,卻看到一張放大的臉。
兩兩對視良久,眼瞧著裴幼眠傻傻的要露出八顆貝齒。楚汐一言不發伸手把那稚氣未脫的臉挪開。
踩著馬凳,下了馬車。
楚汐就瞧見候在門前等候多時的章玥。她挑了挑眉,領著裴幼眠走過去。
“讓馬夫讓我抉擇回哪兒,娘卻是料定我一定回來一般。”
章玥媚眼如絲,手里執著團扇:“你是我生的,我還能算錯了?”說著,視線投向楚汐身側的裴幼眠。
語氣好不驚喜:“哎呦,我女兒這是有閨中好友了?”
也不待楚汐回復,她褪下手里的玉鐲子直接套在裴幼眠手上:“我這女兒啊,心氣頗高,京城的姑娘就沒一個是好的。不是背后對汐兒說三道四,便是與她為敵。”
這話說的,難道不是楚汐得罪人,旁人不屑與之為伍嗎,怎么到章玥嘴里,竟是旁人的錯?
章玥語氣激動:“你是這十多年來,她唯一帶回府的姑娘。瞧瞧這模樣,就只是個乖巧懂事的。”
楚汐沉默,只愿晚些章玥得知小丫頭姓裴,還能如此認為吧。
楚汐怕驚了裴幼眠,就把人拉到身后,無比嫻熟的牽著往府邸內走。
見了面連聲娘也不叫了。章玥正要惱楚汐的不懂事。卻聽對方先發制人。
“頤霄樓,賀遠霖,娘,你想好怎么同我解釋了嗎?”
她一時訕訕,跟了過去。路上不再有話,直到走進楚汐的寢屋。一進屋,就見落兒同云墜大眼瞪小眼。
落兒見楚汐回來,忙福了福身子行禮:“姑娘可有用飯?”
楚汐坐下,倒了兩杯茶,一份交于裴幼眠手上:“你去讓廚房準備準備。”
落兒應下。
章玥哪兒想到女兒連晚膳都沒用,又是心疼又是惱怒她不顧身子。別的地兒也就算了,偏偏是頤霄樓,還能虧了這丫頭的嘴?
楚汐抿了一口茶,正要出聲。偏生有人快她一步。
“表妹總算回來了?幾日不見,可把我想壞了。”章燁大搖大擺進屋,眼尖地瞧見黏楚汐身側的裴幼眠。
“可是奇了,就你這德行,竟然還有來往的姑娘。”
楚汐瞪他,她就不信今日之事,同章燁沒有半點干系。這貨還敢跑到她跟前嚷嚷?
章燁心安理得的接受她這一瞪,也不怕她秋后算賬,順理成章的就把這事說的清清楚楚。
“賀遠霖手里好兒郎一抓一大把,你可有瞧上眼的?”
險些瞧上賀遠霖的楚汐,緘默許久,興致闌珊,若手里有掃帚,她早就把章燁給轟了出去。
章燁倒不介意對方不理,自說自話道:“瞧你這模樣,想來是沒有了。也對,表妹花容月貌可得好好挑挑,不要便宜了那些個臭小子。”
章玥也順勢坐了下來,她今日梳高椎髻,發攏結于頂,編成單椎,盤在頭頂。配著一根云腳珍珠卷須簪。著藤青曳羅靡子長裙。
她親昵的扶了把楚汐額間些許凌亂的發:“燁哥兒這幾日多次在娘耳邊講與其將你嫁出去,不如招個上門女婿。”
“初次聽,娘只覺得荒唐至極,可細細想來,倒也是個不錯的。”
可她依舊沒有動心,甚至不曾放在心上,畢竟招上門女婿,不就是昭告天下,嫁不出去女兒?
可直至今日,從章老爺嘴里聽到這么個消息:禹帝命裴書珩出京城,徹查江南那頭販賣私鹽一事。
他不過是個三品官員,就要擔此大任?更讓人震驚的事,令最疼愛的三皇子一同前去,卻只是個協助裴書珩的副將?
鈺旭堯是誰,心高氣傲,哪能受此委屈,當下謊稱身子不適,婉拒之。
禹帝疼他,便隨口對著不得寵的二子來了句:“你三弟比你年幼一歲,卻多次立功,瞧瞧你可有什么能有什么拿的上臺面的功績?”
“君子六藝,皆平庸,沒出息的混賬。這次跟著裴書珩好好學學。”
因此,三皇子換成了二皇子。
旁的都是輔佐皇子,可到了裴書珩這兒,卻是反倒之。更有人謠言猜測,裴書珩若能辦好了事,也許能再度破例,升官進爵。
畢竟,販賣私鹽是大案,絕不能容。涉及廣泛,并不好辦,
章家人終是慌了。
這退了婚的姑娘,好婚事再難求,如若裴書珩辦砸了倒好,可萬一人家打了勝利一戰,哪戶好人家敢娶裴書珩的前未婚妻,這不是同裴家對著干?
就算楚汐日后出嫁,也難免受婆婆蹉跎,這可是章玥捧在心尖上的姑娘。他們是絕不能見她受丁點兒委屈。
如今,也只能招婿了。